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奥林匹斯山
秦梦来到骊靬城下,一经通报,就被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人领进了嬴盈的居室。
夏雨清凉,屋外哗哗雨声,屋内静谧无声,秦梦见到了立于屋中的嬴盈,不禁脱口叱问道:“说吧!此来中土到底意欲何为?”
嬴盈身穿一袭玄褐色无袖圆领深衣背对屋门而立,听到秦梦充满怒火的责问,不慌不忙优雅转身,一张略带黄褐斑的白皙面孔赫然呈现在了秦梦面前。
“你……”太过诧异,嬴盈又恢复了本初的面貌,脸上的丑陋疤痕全然不见,秦梦本能后退一步,不过瞬间也就平静下来,盯视嬴盈不再言语。
嬴盈两条莲藕般的玉臂在一方柔软飘逸的披风中时隐时现,一头金发,深衣拖地,衣上层层叠叠的褶皱俨然就是古罗马画像中的雍容妇人。
嬴盈这番穿戴,似曾相识,又有一种说不上的亲切,似有重回人间的久违之感。在这时代光天化日之下鲜有妇人露臂,自己也许被此撩拨了一下。
“妾身,美吗?”在持久的暧昧之中,嬴盈嫣然一笑首先说道。
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女人撒娇,秦梦闻听不禁一震脊背生寒,同样的话,自己从芈琳,李环,不咸姬那里都曾听过。后果不堪想象。
“先将两人放下,咱们再谈!”秦梦指着城头上的扶苏和杨樛冷冷对嬴盈说道。
嬴盈一脸神秘的微笑,陡然击节,突然从房中侧室一前一后走出扶苏和杨樛,秦梦当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心头陡然升起一种被人羞辱的愤怒,轻蔑的看了一眼扶苏一眼转过身去。
“秦父,孩儿对不起你!愿自裁谢罪!”扶苏疾步上前满脸惭愧手托宝剑跪在秦梦脚下哀求道。
扶苏的自责稍稍安慰了秦梦受伤的心,不过依旧火气很大的指着城头的五丈杆喝道:“换做旁人也不行,你们这是在残害生灵!”
一个圈套,竟然是一个圈套,玩了一辈子的阴谋,却被人拿出了弱点,上了别人的圈套。面对黄发道君嬴盈,公子扶苏,以及杨樛,秦梦保持沉默拒绝交流。
“三年未见秦父,小子无时无刻不再思念秦父!此次耍了计谋引诱秦父现身,儿也是迫不得已,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华夏黎民,秦父可否听小子解释……”扶苏泣血哀求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失算就失算了,秦梦心胸也不至于窄到耿耿于怀的地步,保持愤怒不言不语也是在维护自尊,扶苏这小子也是死心眼,说就是了,一遍一遍的磕头,非要一个明确答复。
秦梦差点被气笑,只得虎着脸说:“说就是了!”
扶苏破涕为笑,紧紧抱住了秦梦的双腿,这让秦梦更感受到了他的情真意切。
扶苏恳切的说道:“海西大秦国联合西胡各方势力准备攻伐我华夏,如今只有秦父可以力挽狂澜,救我华夏百姓于水火之中……”
秦梦越听越糊涂,举手制止扶苏道:“慢着扶苏儿,把话说清,海西大秦国联合西胡各方势力攻我华夏,骊靬城中的骑军以及黄发道君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嬴盈面有红晕的解释道:“事情本不复杂,可是因为秦郎的出现,事情才复杂了起来……”
秦梦没给她好脸色冷言道:“你非我家婆娘,请称我为秦子!”
嬴盈有些尴尬,面色更加羞红,欠欠身做了一个虚礼说道:“妾身记下了!事情要从一月前说起,我入秦来,乃因妾身国中有难,假借海西大秦国之名激怒大王,由此引发海西秦国和华夏秦国的混战,我国好坐收渔翁之利……”
秦梦闻听更是惊诧,再次出手制止道:“说清事情头尾,你国指代何国,莫非你也混出了一片天下?”
嬴盈满是强力抑制的骄傲之色说道:“不瞒秦郎……秦子,数年前随卫先生一同共赴海西,初时我和公子子傒还能融洽相处,后来他就觊觎上了我的天雷之术,时刻提防我这个大祭司取而代之,我俩矛盾越来越大。后来妾身为了保命便下嫁委身海西秦国的宿敌迦太基国……”
“迦太基?”秦梦从嬴盈嘴中听到这个熟悉,甚为意外,指着外面的身穿短袖石甲身穿短裤的异族士卒问道:“他们就是迦太基人?”
嬴盈点头疑惑的问道:“秦子也知迦太基人?”
秦梦当然晓得迦太基。
世人都知古罗马,却不知他的宿敌迦太基,其国位于今北非突尼斯北部,从公元前九世纪算起建城历史也算悠久,前期与古希腊争夺地中海的霸权地位;后期则与新兴的古罗马争夺霸权,最后被罗马所灭。
秦梦问道:“据我所知迦太基人善于海战,怎么都成了清一色骑兵了?他们可都是迦太基人?我看他们和我华夏西戎如此酷似!”
嬴盈惭愧一笑道:“秦子博闻,不错迦太基善于航海,可是东来都是陆路,妾身也只能训练他们骑术,要不如何能抵达我华夏?至于迦太基王族为何和我西戎相貌酷似妾身也不得而知,就因为妾身和迦太基人酷似,这才结为了婚姻共同对抗公子子傒的海西大秦国。妾身在迦太基时日久了,也能听懂一二当地话语,掌管史歌的元老,曾说他们从东方迁徙而来。”
秦梦揉揉眼睛,再次细作打量外面站岗的迦太基士卒又有看看嬴盈:不算太高的鼻子,黄中有黑的头发,也非太深的眼窝,实在太像我华夏西戎人了。
世界如此广阔,人有脚,迦太基人来自于东方,又有什么不可能呢?
嬴盈见秦梦神情舒缓,对侧室喊道:“汉尼拔进来拜见秦父!”
嬴盈的话音落下,曾经在咸阳馆舍见到的那个少年人走进了房中,在嬴盈的指引下,向秦梦弓腰做了一个抱胸礼!
汉尼拔,这个称谓甚是熟悉,迦太基国的一位统帅就叫汉尼拔。汉尼拔还是位名将,打得罗马联邦毫无还手之力,史称第二次布匿战争。
日后的汉尼拔,难道会是这位少年?
秦梦不敢确定,也无从确定。所知道这点古地中海史,不知过了多少所谓的专业不专业的史家的口,也许早和真正的事实大相径庭了。
西方史家更说公元前一四六年被罗马人攻破,迦太基男子被屠杀殆尽,妇女沦为了奴隶,迦太基城尽毁,城中的石头尽数被罗马人扔入海中,为了让迦太基成为不毛之地就连草地也被撒上了盐。迦太基彻底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想到迦太基一族的命运,见到面相俊朗的汉尼拔,秦梦不禁摇头叹息道:“可惜了!”
嬴盈不解的问道:“秦子此言何意呢?”
秦梦经嬴盈提醒,这才反应过来,话题跑偏了,遂将话题拉回来问道:“既然要挑拨两秦之间的战争,为何还要展示你的天雷神技呢?难道依靠天雷神技,还不足以对付海西大秦国吗?”
嬴盈一脸苦涩说道:“妾身掌握了天雷之术,公子子傒也会天雷之术,他的势力远比我强大,根本无力他和抗衡!”
秦梦闻听除了震惊还有迷惑,不禁问道:“既然天雷无用,那你们又因何设计将我骗来?”
杨樛恭敬的拱拱手插话说道:“道君未能破解出像王子一样威力无穷的天雷,找王子前来,就是希望能得到王子的指点!”
秦梦闻听更是不解,面向嬴盈问道:“你的天雷和我的天雷有何不同?”
嬴盈惭愧的说道:“也许是天意,妾身从秦子哪里得到了几支天雷,然而前往海西的路上,却在行路途中掉入了悬崖深谷,找了一月之余,才找到一支,而且早被谷水浸泡了。还好上天眷顾,妾身日以继夜的破解天雷药石,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研制出了一种和秦子相差无几的天雷!然而用起来实在不方便,需要架在火上炼制一刻,才能炸响,平时唬人尚可,根本不如刀箭!”
“所言是真?”秦梦欣喜不已,难道真是上天的眷顾禁锢了火药之术的传播。
嬴盈为了让秦梦相信他所言,亲自给秦梦做了演示。
各种矿粉混合在一起,最后混合上蜂蜜,将其揉成团,放入烈火之中烘烤,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轰然炸裂。
原来蜂蜜是这样用的,这也解释了大热的天嬴盈车舆之中为何有炭盆的疑问,秦梦强力忍住了暗爽的喜悦之情,只是面无表情点点头,同时佩服起了景隆破解火药的天赋和运气。
“你说事情本来不复杂,因我的出现,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又是何意?”秦梦再次逼视嬴盈问道。
嬴盈略有歉意的看了杨樛一眼对秦梦说道:“大王极力拉拢妾身这位海西大秦的使者,特意贿赂重金,允许我在河西走廊上筑城作为使团的栖身之所,同时派来了杨卿。
我一个毁了容的海西异族,若是拒绝杨卿这位自称公子成蟜的蜂蜜行商,岂不暴露了我深谙华夏之事的底细,为了隐藏自己公子子傒死士的身份,也只能任由他顶着叛逆的名字,住在我的行营之中!”
秦梦随即又看向了杨樛。
杨樛拱手说道:“大王早知公子子傒在西方笼络一众乌合之众,一直存有灭其之心。为了得到国中朝臣上下一致的支持,特地利用叛逆成蟜的身份,极其我大秦人的同仇敌忾,发兵前往海西大秦灭之。仆下为大王的近侍门客,特地前来执行这一任务。后来听闻使君拥有天雷神技,于是就接受大王密令,窃取天雷秘方!”
“而今你们因何坦诚布公了?”秦梦问道。
嬴盈笑道:“
妾身允许前往咸阳觐见大王,便在凤阙前坐起了祭祀,当然只为了展示天雷的威力,激起大王对公子子傒的忌惮和仇视!后来相处之中,得知大王早就存有攻伐公子子傒之心,妾身也就向大王合盘托出了真实身份,并以天雷之术换取大王出兵海西!
虽也未想到秦子的出现,打乱了妾身和大王各自计划!
妾身闻听秦子身在南郡兴奋之极,只想见上一面,而大王想从秦子手中获得天雷秘方,将妾身质押在华夏,好全力掌控西征的之事!
在后来,秦子贸然出现在了妾身面前。咱们会面结束,妾身就隐隐觉察出了,自己的小聪明被秦子识破了,为了弥补过错,只得向大王交代妾身的疏忽!
妾身和大王都怕秦子在此隐居不出,于是商量了这出苦肉计!
秦子果然重情重义,为了扶苏公子,果然再次现身了!”
嬴盈将计划和盘托出,一旁的扶苏听得目瞪口呆,脸有怒色,向秦梦再拜稽首道:“都是孩儿愚笨,全信了中车府令赵高的谋划……”
秦梦心惊不已,尽量淡然问道:“赵高也在这里?”
杨樛再次拱手说道:“府令坐镇咸阳,负责仆下和大王的联络。利用公子成蟜识别国中宗室的忠心,就是出自府令的谋划!”
赵高好毒辣的计策啊!秦梦眼前随即出现了赵高那双欲置秦国国亡族灭的狠厉眸子。
“我如今也已现身,若是不献出天雷秘方,难道大王就要将我处决吗?”秦梦讥笑说道。
杨樛恭敬的说道:“哪能呢?大王相请王子前往鸡头山面谈,除了述说牵挂之情,再就是恳请王子领队前往奥林波斯山向西方天帝献礼!”
“啥?奥林匹斯山!”杨樛的话惊得差点让秦梦坐着跳起来。
“是奥林波斯山,那是西方胡人众神所在的神山!”嬴盈出言纠正道。
奥林波斯山就是奥林匹斯山,古今发音不同而已,秦梦所言当然没有错,
扶苏说道:“孩儿愚钝,不过此事确实如此,海西大秦国确实派来了使者,邀请我大秦派遣勇士和战马前往奥林匹斯山参加竞技!”
秦梦如同雷劈愣在了原地,万万没有想到,我华夏和奥林匹克之间的渊源如此久远。地球是圆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所谓历史,只是纸上所载的一段往事。未曾流传后世,不见得未曾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