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板砖拍死
郢陈的天地换了新主人,郢陈令扶苏率领民众夹道欢迎王翦大军的入主。
王翦此来更是奉赵正王命前来接收龙阳君的战象。
哞哞震天的吼叫声还有如山丘般庞大的躯体,让王翦耳目一新。
秦梦和王翦同骑一象,指点江山。
“这若是装备给大军,攻坚克难那岂不是如走平地?”王翦不由惊呼道。
“身毒是个怎么样的国度?”随即王翦也对身毒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秦梦微微笑道:“曾经一度可以和我秦国相匹敌,其王也能指挥三万马骑,六十万步卒,还有近万头的战象!”
王翦眼前一亮惊呼道:“万头战象?如此说来,其国国力远胜我华夏?我秦国不能与之抗衡了?”
秦梦有些意外:“非也,王子争位,其国又陷入了混战之中!身毒和我华夏相隔万里,将军为何要将其国视为敌国呢?”
王翦长吁了一口气,神情黯淡的说道:“大王对身毒很感兴趣,言语之中有了觊觎之意!”
秦梦默然,看来随着秦国的疆域越大,赵正的野心也越发膨胀了起来。
王翦也不再言语了。
场面有些沉闷,秦梦缓和气氛说道:“将军无须担忧,大王若知前往身毒道路何其遥远和艰难,自然会打消非分之想!”
“但愿吧!我们这位大王,野心之大,非我等之人可以揣测!”王翦神情严峻的说道。
秦梦比王翦更了解秦王赵正,莞尔一笑,邀王翦入城用宴。
王翦来到秦梦所住院舍,不由惊呼道:“秦子院中怎就成了深山密林?”
秦梦也不禁咧嘴一笑,没办法几百盆棉花苗都长成了参天大树了,还在生长。
这些天秦梦隐隐觉得培育出棉花没那般容易。
秦梦为了解释这个问题,拿出了一团棉花递给王翦:“这是此树所结花朵,这是好东西,御寒保暖上等之物,小子是想着在我华夏培育出来,造福苍生,这也是我迟迟不离开郢陈的最根本缘由。只可惜事情进展的很不顺利!”
王翦饶有兴趣的扯着棉絮客气说道:“确实好东西,比咱们的木绵柔软瓷实多了,这是利国利民的善举,秦子如需帮忙尽快开口!”
王翦所言不虚,华夏本无木字旁的“棉”字,只有丝旁的“绵”字,冬天填充衣服的棉衣都是木棉或者丝絮,鼓鼓囊囊的保暖还差,穷苦百姓多有冻馁之死。
后世的棉花植株也就齐腰高,眼下的棉花苗都要窜上了房顶,秦梦的热切成功期盼也随之降温了。
秦梦明白要想让棉花结出花朵,那绝非只是挖过来种上那么简单,这需要一个漫长的适应过程。否则自古有之的棉花,也不会到明朝才普及开来。
尽管如此想来,秦梦仍抱有棉花会结出棉铃的期待。
特地为王翦准备的大宴还未开始,前线就有斥候来报:“李信拔下蕲城,却遭遇楚国千船围攻,李信大军岌岌可危!”
正在品喝身毒蔗糖水的王翦剧烈呛咳了一下,掷下水盏勃然大怒道:“何以如此?”
李信攻楚失败后,深以为耻,王翦大军一路势如破竹更让李信扫了脸面,蕲城乃是泗水郡中的重镇,若是拿下蕲城,楚国淮水之北也就尽归秦国所有。李信又犯了冒进贪功的毛病,未经王翦应允,擅自领兵攻下了蕲城,谁知立足未稳,就遭遇了项燕大军的围攻。
王翦明白之后,立时派遣屠睢率领秦国不多的百艘水师大船沿颖水前往蕲县只是侧应李信而非增援。
秦梦颇为不解,问道:“将军为何不救李信?”
王翦捋须道:“救也是徒增伤亡,秦国水师不是楚军水师的对手,只有李信杀出重围,才是上策!”
“楚军的水军战力如此强大?”秦梦好奇问道。
王翦神情忧虑说道:“若论战力,楚国士卒不如我秦国孔武有力,然而楚人善水,我秦人远不及!大军多半都是北人,不善水性,秦国水师不足以攻灭郢都。屠睢的四万水师士卒进入泗水之地也是寸步难行,那里河流纵横,水网复杂,楚军潜入水中,凿船偷袭,计谋良多,让人防不胜防,我军没少吃亏,老夫只得暂缓南进步伐,练习水军。其实此来郢陈来见秦子,也想向你求教如何破解楚人水师之道?”
如今才是秦王正二十二年的六月距离二十三年王翦灭楚擒获楚王还有不少时日,原来不能尽快灭楚,竟因为这个原因。
秦梦立时为自己的狂妄而脸红,历史只有历史的轨迹,不会以个人的意念而发生改变。
秦梦哑然,打仗自己也就是纸上谈兵的水平,何况水战?似乎历史上没什么水战实例,不,也有,赤壁之战,曹操的铁链横锁之策。稳是稳了,可这一计策,最大的弱点就是怕火。
怕火也不是什么致命缺点,只要没有诸葛亮,没有东风,这个法子也能凑合用。
既然无法提前结束战事,那也只能顺应局势。秦梦想了想建议道:“那就打造铁链,将
船连成片,横浮水上,以大取稳,翦公意下如何?”
王翦闻听眼前一亮,很是高兴,和秦梦具体讨论起了铁索锁船练兵之策。
酒足饭饱之后,秦梦和王翦在郢陈城墙上散步时,还在完善此策。秦梦偶然望见城下有小童正在玩投瓦砾的游戏,突然读史百思不得的疑问茅塞顿开。
《史记白起王翦列传》有载:王翦果代李信击荆。荆闻王翦益军而来,乃悉国中兵以拒秦。王翦至,坚壁而守之,不肯战。荆兵数出挑战,终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饮食抚循之,亲与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问军中戏乎?对曰:“方投石超距。”於是王翦曰:“士卒可用矣。”荆数挑战而秦不出,乃引而东。翦因举兵追之,令壮士击,大破荆军。至蕲南,杀其将军项燕,荆兵遂败走。
秦梦读始终弄不明白,为何王翦拥有六十万大军而不敢和楚军一决胜负,而是整日让士卒在军中玩投石的游戏?
得知王翦为河网所阻,眼下又看到了这群孩子的游戏,秦梦立时茅塞顿开。
王翦避战不出乃是在操练水师。
王翦日休士洗沐乃是让士卒下水练水性,王翦无事可做也只能休息。
善饮食这句乃是北人不喜水性,晕船不得吃好养好身体?与卒同吃,说明王翦事必躬亲和士卒一同克服晕船。
至于军中投石之戏绝不是消遣时间的游戏,而是用投石杀伤水中或船上的楚军。毕竟船上石头多了船就稳,投起石头来,要比在船上射箭威力大准头高。这才有了王翦得知军卒投石超距之后大悦,士卒可用矣的豪言。
司马迁的笔误之处在于没有交代这是水战,秦梦终于想通了这段史文,心中欢喜不亚于喝了龙阳君从身毒带来的糖水。
秦梦击节,一脸兴奋拉着王翦下了城墙,驱散了一众小儿,拿起瓦砾玩起了投石的游戏。
王翦不禁皱眉,秦梦拿着半截砖头对王翦说道:“这东西能砸死人吗?”
王翦迷茫的点头。
“这东西有分量吗?”
王翦依旧点头。
秦梦潇洒的掷出砖头,将地面上的砖瓦砸的四处飞溅,秦梦拍拍手上土尘笑道:“这就是秦军大破楚军的致胜法宝!”
王建似乎听出了点意思,眼神灼灼的询问秦梦道:“秦子快教老朽!”
秦梦神秘的兮兮的说道:“这个法子比铁索锁船还要好还要快,不过事情一定要严密,事情若是泄露,效果就没有那般的出奇了……”
王翦闻听一把老骨头高兴的还能跃了三尺高。
李信再次从蕲城突围出来,秦军士气再一次陷入了低迷。王翦亲自接管了秦国水师,亲自率军前蕲城往攻打项燕水军,九战九败。水师船只折损大半,最后自得驻兵蕲北土多水少之地。
王翦似乎重挫一蹶不振,整日卧于帐中不理军事,项燕率水师数次挑衅,秦军皆是避战不出。手下二十多万的秦军士卒更是士气低迷,闲来无事就是玩一种投石的游戏。
这时秦国朝堂也已有人在弹劾王翦误军误国之举,更有国力不支钱粮告罄的风声传出,王翦撤军的廷议也已被秦王提上了日程。
半月之后,楚军再次率领水师前来挑战,谁知河流湖泊之中尽是秦国船只,楚军还未醒悟过来,秦国大船之上就迎面飞来了无数板砖方石,砸的楚军晕头转向。
噼里啪啦的石头砸在楚军船只,起初并无碍,可是砖石精准的尽落一点之上,楚军的大船也就遂即残破不堪。
似乎秦军船上有用不完的砖石,一轮下来,秦军又开始投掷燃火的砖石,砸进残破船体之中,不大会儿,楚军大船就开始升腾出浓浓的黑烟。
秦军投石又远又准,楚军水师全无招架之功,只得向南难撤退,谁知沿路河岸边上尽是秦军的伏兵,还都伴随着砖石滚滚,此一战,楚国水师近乎殆尽,指挥战斗的项燕被石头砸中,昏死在了船上。
当然在秦军对外的捷报中,项燕是被一板砖拍死的。
秦军一役大获全胜,项燕大军又开始了不急不缓逐步向南推进,一月不到,秦国主力就已兵临淮水之畔。
楚军兵败,楚王始料未及,举国立时陷入惶恐之中。朝中公卿大夫建议派出王使前来议和,以争取备战缓兵的时间。
秦军也已深入楚国腹地,在没有完全巩固打下来的地盘之前,也需要休整,于是王翦也就答应了楚国的停战和谈。
伴随着秦楚之战的逆转,秦国北地的匈奴和东胡也偃旗息鼓退兵了。
七月的一天,酷热渐退,凉风吹来,秦梦在院中侍弄视若珍宝的棉花植株时,王翦登门拜访郢陈。秦梦有些诧异。
王翦拱手贺喜道:“大王明日驾临郢陈,此来只为向秦子赔罪!”
秦梦有些诧异,《史记秦始皇本纪》有载:二十三年,秦王游至郢陈。这才在二十二年七月,秦王提前就来郢陈了?还是赔罪!
也许是史书记载有误,也许在此之前秦王就来过一次郢陈也说不定。毕竟史书是有人所书写的,相隔年代久远,难以避免有所纰漏。
“只是赔罪?没有其他事吗?”忙着修建棉花植株的秦梦头也不回的问道。
“除了赔罪,就是封赏!另外大王说了,要给秦子一个惊喜以谢献计灭楚,斡旋匈奴和胡人之功!”王翦喜盈盈的说道。
“惊喜?是何惊喜?”秦梦确实惊喜,想不出赵正前来郢陈会有什么惊喜。
“老夫不能向你说,这两次秦子出手相助,大王心里感激不已,看得出大王对你的成见全都化解了!老夫也希望你们兄弟两人,可以亲密无隔的相处!”王翦一副老奸巨猾之象神秘的说道。
“秦王将小子的爱女从东胡换回来了?”秦梦试探问道。
王翦苦笑道:“还是被秦子猜了出来,是的,今日不咸姬的使者就会将爱女交送给大王手中,明日大王携爱女就能抵到郢陈!”
不咸姬是个讲究实惠的人,面对秦王赵正提出的万金赎金,她还是心动了,几轮谈判下来,双方最终把价钱谈拢了。
这个消息秦梦早就得知了,赵正此举大大改善了左清对他的敌视。赵正重金赎回秦清不外乎出于改善和自己关系的目的,即便如此,秦梦认为赵正之举也很暖人心。今日又要给自己一个惊喜,至少说明,赵正对自己的敌意,打心里也已解除了。
“好消息,将军稍等,我将这个天大的好事,告诉我的婆娘!”秦梦扔下手中工具就向房中跑去。
“妾身都听说了!”站于门后的左清饱含泪水的望着秦梦颤抖的说道。
母女连心,这一刻左清的表现,一下就证明了她之前狠心抛弃秦清所言的虚伪。
秦梦掬起左清的脸儿,为其擦拭去脸颊的泪水,反被她紧紧抱住,接受她颤抖双唇的亲吻。
王翦见此,嘿嘿一笑,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