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家法,吐血了
不用夏恒汇报,沈至谦坐在车后,已经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
眼眸微瞥了一眼身侧的庄雨:“爷爷让我们回沈家大宅,你准备好了吗?”
庄雨那天作为久佳的代表出席了沈老太爷的寿宴,其实是近距离看过沈至谦的父亲和爷爷的,两个年长的长辈五官有六七分相似,眉宇间一样的严肃和高傲。
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姿态,让庄雨觉得不可亲近,蓦然心中有些犹豫,“沈至谦,一定要去吗?”
如果可以,她现在还不想这么快面对沈至谦的家人,除了那位面目慈蔼的淳姨,她还没有把握把这样的关系处理好。
沈至谦看她脸有了丝苍白,体贴地握住她手:“那只是爷爷的吩咐,我有办法应对,你不想去,不要勉强自己。”
车前驾驶座上,夏恒抓了抓脑袋,试探地提醒:“boss,老太爷他们肯定是看到今天发布会的新闻了,知道了你当众晒结婚证的事,如果你一个人回去,只怕老板娘会落得个不尊重长辈的名声,而且白家小姐已经十拿九稳是至鸿少爷的了,以后指不定会耀武扬威成什么样,关键时候还是要靠老太爷施压,如果老板娘第一次不主动,恐怕真的不太好。”
听夏恒这么一分析,庄雨蹙眉深吸了一口气,沈至谦在地位还不稳固之时,公开给她名分,显然并没有到他所说的最佳时机,他做到这个份上,她还有什么不能面对,于是忽然扯开一抹笑容,淡淡道:“沈至谦,我们一起回去,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激怒他老人家,你也不要因为维护我而失了分寸,阿恒说的很对,你爷爷的意思,现在不能不顾及。”
沈至谦其实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已经料到会把庄雨牵涉到沈家争斗的漩涡中,但如果按照原先的计划,等他拿到执掌大权,再曝光庄雨和自己的关系,显然媒体的追踪会无休无止,先一步把庄雨拆皮扒骨,到时候谁跟他白头偕老去。
但她不愿做的事,他无论如何不会强逼,现在她同意了,看上去知道是勉强的,他还是不会让她有半分的不甘愿,“不行,这一次算了,这个消息对爷爷和爸爸来说需要时间来消化,你现在去是往枪口上撞,他们不会对你有好脸,我的女人不能受这样的委屈,哪怕是我的至亲也不能。”
说完,他示意夏恒停车,“把庄雨送回公寓,如果有记者,绕道去那个温主播家也可以。”
庄雨这个时候反倒越发清醒:“沈至谦,如果老太爷执意要见我,你随时通知夏恒,老太爷才犯过哮喘,如果激怒了他,不知道媒体会怎么写。”
沈至谦眉眼温淡,笑着推车走出去,“婚礼我一定会给你,但现在恐怕不能了。”
倒视镜里,庄雨看见男人修长的身姿立在街头,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朝相反的方向驶去,“阿恒,别回公寓了,温玲那里肯定也曝光了。”
“老板娘,那我们去那?”
“去我家。”
庄雨在沈至谦的华府公寓已经住了一段时间,夏恒好半会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可他上次无意间在沈至谦的手机中看到一条短信,那个人自称是庄雨的父亲庄大山,约沈至谦在横溪公园见面说有要事详谈。
之后,沈至谦吩咐夏恒准备一笔巨款,交代等到一定的时机再汇给一个人,虽然没说明这个人是谁,这笔巨款至今沈至谦也还没有下一步的安排,但夏恒的预感一定跟这个庄大山有关。
潜意识里,他对庄大山有些防备,碍于庄雨的面子,他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老板娘,温主播那里不安全吗?”如果可以的话,夏恒不想和庄大山有什么接触。
庄雨不明所以,只照实说出自己的分析:“从一开始,我和沈至谦的事曝光,这后面有一双推手,而且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那个人不可能不知道我有温玲这个朋友,如果在沈至谦的公寓拦不到我,肯定会从别处下手,温玲下午和黎子豪那么一招金蝉脱壳,已然引人注意,我现在再去,搞不好连她也一起拉下水,她正想尽办法回主播台,我不想这个时候影响她。”
夏恒点点头,可又觉得哪里不对,“那老板娘,你现在回自己家也不合适啊,说不定你家也曝光了……”
庄雨握着指节弯了弯,“阿恒,我这次回去是有件事要弄清楚。”
她话里有话,夏恒也不方便再问,只调转车头往庄雨租在市郊的那幢房子驶去。
半个小时之后,车渐渐驶近了她租了几年的小区楼下,庄雨刚准备下车,被夏恒拦住,“老板娘,其实这里我陪boss来过几次,你现在下去不安全,万一有记者,到时候我不一定能拦住,要不我先去探探风,如果没情况,你再回去?”
“呵,没那么麻烦,”庄雨摇了摇头,“总有躲不完的那一天,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夏恒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越走越远,给沈至谦打了个电话:“boss,老板娘回自己家了,你那边怎么样?”
沈至谦没有说话,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喷在话筒上,似在压抑着什么,夏恒有些心惊,“boss,老太爷……老太爷又抬家法了?”
电话里,男人轻笑一声,没有说话,随后夏恒收到一条短信:“不该管的事别管,看好庄雨好,有半点闪失,唯你是问。”
夏恒想回,可敲回了一行字又全部删除,沈至谦这个状态,还是上次在法国遇险时才有过一次,那时他打电话给他,他也是半个字也不说,只回了一条信息,后来他才知道沈至谦是躺在病床上一边输着血,一边给他回的信息。
这些年,老板意气风发,在商场纵横游刃有余,铲掉了不少积累多年的对手,夏恒一时倒忘了,其实在家庭中,沈至谦面对长辈的威势,向来恭谨自制,不会对沈老太爷和沈世川有半分的出格过分之举,这一回为了庄雨,倒是做了一回不肖子孙。
顿时眼眸微转,给郁子行发了条信息:“郁大哥,boss有情况,麻烦去沈宅,多谢。”
郁子行很快回过来:“有情况也是自找的,为了一个女人,何至于此。”
夏恒几乎瞪着屏幕再回:“别开玩笑,你不救boss,咱们以后绝交。”
郁子行发了一个冒着汗的脸:“勿急,半个小时后再去,这小子太高傲,吃点苦头也好。”
夏恒:“……”
裹着大衣下车后,庄雨一路往原先的那个家走去,周围除了小区里的一些住户,和几个熟识的邻居,并没有发现媒体的身影。
但是议论声却没有停歇,这些同一个小区的住户显然是看了新闻报道,半是打探半是疑惑地望着她,指指点点。
“她是老庄家的女儿,今天我好像在电视上看到她了,那个什么珠宝集团的公子还牵着她的手,说是两人已经登记过了。”
“怎么可能,我看也是长得像而已,老庄平日里在咱们小区是出了名的赌鬼,游手好闲又没有职业,人家那样名门大户的公子怎么可能看上这样的人家?”
“是,上回,有一群打手似的,听说是地下当铺的,说是老庄偷了人家的贵重物品拿到他们当铺去卖钱,气势汹汹地闹上门来,不仅把他那个小外孙女推到桌角撞伤了,走的时候那伙人还踢坏了咱们小区的卷闸门,真是造孽哦。”
“……”
庄雨屏息走回楼道,当做没有听到,上楼的时候,前面有个挺熟悉的面孔走过来,握着她的手叹:“小雨啊,你好久没回来了,小萱那孩子也许久没看见,你们搬出去了吗?”
声音里透着关切,庄雨抬眸,看见同一楼层的隔壁邻居焦阿姨,淡淡地点了点头。
焦阿姨正好看了新闻下楼扔垃圾,想了想,犹豫地开口:“小雨,电视上的那个女人是你吗?”
见她没说话,焦阿姨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补充道:“连衣服都一样,看来真的是你啊,怎么样,那个男人……他对你好吗?”
如母亲一般关怀的口吻,没有任何的嘲讽和窥探,庄雨心中一暖,这个世上并不全是拿别人的私事做茶余饭后谈资的人,她笑了笑,把手中的钻戒露了出来,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他对我是认真的。”
“这样阿姨放心了,本来还准备帮你介绍给我妹妹的儿子,既然你遇到了更好的,阿姨替你开心。”
庄雨吸了吸鼻子,眼睛朝楼上看了看,“阿姨,我爸……”
“老庄最近收敛了不少,虽然我家老头子给他介绍的一份工作他拒绝了,倒是没有见他平日的那些牌友来串门,夜里也没有听到麻将声。”
庄雨松了口气,帮着老人家把垃圾扔到楼下公共垃圾筒里,然后拿着钥匙走回自己家。
刚开门,房间里一股烟味弥漫了出来,她和萱萱久不在家,客厅里不免凌乱,但勉强能踏足,庄大山听见门锁有响动,从厨房里端着一碗面走出来。
看见她裹着大衣站在门口,模样越发端庄贵气,庄大山丢下面碗,讨好地走了过来,一把握住她手:“女儿,今天你怎么不在女婿那呆着?不知道你回来,面只做了一碗。”
如果不是深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庄雨几乎以为这是一位父亲的口吻,可是一想到她无意中看到的那些,她沉下眼眸,没有说话。
庄大山干笑了笑,悻悻地看着庄雨推开他的手。
“爸,今天回来,除了拿东西,我还有些话要问你。”
“什……什么话?”
庄雨从包中拿出手机,把悄然偷拍的那张字据竖在他眼前,“你去见过沈至谦,这个字据是你给他的?”
庄大山没想到沈至谦冷血不管他这个老丈人的死活,还不守信用的把这事告诉庄雨,立马火帽三丈,“你怎么知道,那小子告诉你的?”
“爸,你以为沈至谦是什么人,任由你予取予求?他是我的男人没错,可他没有义务为你的过错埋单。”庄雨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我今天拿了东西,不会再回来,你的生活费和房租我会每月打到你卡上,但你想让他给你这一千万帮你还债,我头一个不会答应。”
她走到自己屋内,花了半个小时理了一个大包裹,吃力地拎着走到门口,经过庄大山身边的时候,头也不回,庄大山看到她是铁了心要和自己断绝关系,咬牙掀开了身上的外套,露出肋骨和手臂上的瘀伤,“女儿,你好好看看,这是你男人做的事,他不想帮我还债,下这样的狠手,你可别头脑发晕让他的外表给骗了。”
庄雨顿了顿,回眸,淡然瞥了一眼庄大山身上还未及消退的伤痕,目光坚毅:“爸,你得罪了什么人你自己知道,这笔账我不会认。”
“女儿……你……你……”庄大山哆嗦地说不出话来。
庄雨肃敛了神走了出去。
丽城花园,沈家大宅。
郁子行急甩车头,将自己的车停在了沈家大门外的围墙下,然后迈着大长腿匆匆推门下了车,他一路上给沈至谦连拨了三通电话都没有人接。
最后一通,是淳姨接的,支支吾吾,什么都没告诉他。
看来真的有事,郁子行站在雕花的铁门前狂按门铃,完全顾不上登门拜访的礼数。
很快有佣人走上来开门。
郁子行劈头问:“至谦呢?他在哪?”
佣人目光闪烁,低低道:“大少爷在……在老太爷的书房。”
“抬家法了?”郁子行冷笑,沈家的规矩还真多,难怪至谦一去法国去了那么多年。
佣人不敢再说话,只指了指对面走过来的淳姨,郁子行松开抓住对方领口的大掌,沉着脸迎了上去,“淳姨,至谦怎么样了?”
淳姨是豪宅大户的老人,不敢失了礼数,眸光隐动,声音哽咽:“郁公子,您来的正好,大少爷受了老爷五十棍,刚刚……刚刚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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