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为铜蛇铁狗咬噬
唐里总觉得在这场昏迷里,黑暗将她抛掷云端,又跌进了谷底。
然后留下血肉模糊的肉身,不堪入目。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然后放在了冰凉的器械上,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一如既往的袭进了她的鼻腔里。
就算她明明知道自己处于危险的境地,可是她还是无法摆脱身体的禁锢而醒过来。
直至她神智清晰的感觉到又纤细的针孔顺着她的皮肤扎进了她的血管里,那种难以自持的恐惧和抗拒总算唤醒了她的神经,让她如至谷底般的惊醒过来。
“施航!”
她声音里带着些颤抖,惊恐的眸完全是难以置信。
初醒的音色沙哑而又细碎,听在人耳里仿佛就像是历经过一场磨难一样,汗水早就将她的额头打湿,在昏暗手术灯光下显得无力却又可怜。
可是施航一心沉醉在自己的事情里,握着冰冷的针头眼神专注的往唐里的身体里推送着什么不知名的液体。
他带着白色的口罩,穿着令唐里觉得刺眼无比的白大褂,专注且又令人惧怕。
他这个样子,就像是杀人狂魔里的变态医生,解剖自己女友的身体,用这种难以言喻的爱将她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唐里知道他不会这么做,或者说他不敢。
尧伯炀?
尧伯炀去哪了?
她现在急需一个人来给她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住手!”唐里无力的嘶喊,明明拼尽全力结果那声音听在耳里还是如此的虚弱。
施航没理她,大气都不敢出,对着唐里的胳膊埋头苦于自己的事情。
唐里动了动胳膊,想要挥开他的针孔,心中升腾起莫名的恐惧。
刚动了下手指,就被施航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别乱动。”
施航总算是有了反应,难得的皱着眉头看了唐里一眼,仿佛她打断了什么神圣的仪式一样。
“尧伯炀呢?尧伯炀去哪了?”
她苍白着脸冲施航问道,想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施航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那诡异的冷笑,撇了唐里一眼。
“尧伯炀?唐里,你该不会还那么天真吧,你以为没获得他的同意,我能够这么轻易就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他仿佛觉得这样打击唐里不过瘾,又继续说道。
“想不想知道我给你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唐里双眼发红,转过了头不想多跟施航废话,扫视了一眼屋内精密的仪器,才发现自己身上*满了细长的输液管。
她又做了什么惹怒了尧伯炀?
唐里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到底又发生了些什么事,如果说是因为上次那件事,可怎么想该生气的都应该是她才对。
熬过撕裂的伤口不说,还要承受他的怒气,到底是谁更委屈些。
“不想知道,还是不愿知道?”
施航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非逼着唐里正视他不可。
伸出还带着医用手套的手,顺着唐里的脖子滑到她的侧脸上,硬生生掰回了唐里的脖子。
被他触摸的恐惧感和痛感让唐里不悦的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可这看在施航眼里,却让他奔溃了。
“怎么?觉得我恶心了?”
施航明知故问,可他偏偏知道如此,还有意无意的撩过唐里的皮肤,惹得她发出一阵阵颤栗感。
“尧伯炀呢?”
唐里不接他的话,她现在就想知道这一个问题。
跟施航,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他说这件事情是尧伯炀同意的,那也是得给她个理由的。不然凭什么她平白无故的就要挨了一针,而且还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危害。
“我在问你话!”
施航似乎对唐里岔开话题这件问题显得十分不悦,突然发疯般的掐住她的脖子,硬要她给个回答。
“咳咳……”抵不过他的力道,唐里被呛得红了脸,第一次露出恨意的目光看着施航。
“对,恶心,我就是恶心你,行了吗?施航。”
唐里对施航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如此一来,说话更加不留情面,直接跟他撕破了脸皮。
施航果然怒了,脖子里的青筋暴起,跟以前那个嬉皮笑脸的施航简直大相径庭,不知不觉中竟然变成了这幅样子。
“是吗?我恶心?唐里……”他突然叫了一声唐里的名字,然后跨上了手术台,直接将毫无挣扎余地的唐里压在了身边,撕扯开了她本就单薄的衣物,身上丑陋的伤疤一览无余,争先恐后的暴露在他的眼底。“我们两个,到底谁更令人恶心些?”
施航盯着唐里喉咙上的咬痕,目光一直说着她的肌肤滑到了胸口乃至从背后漫延而出的刺青。
“尧伯炀,司鄞律,时舜……到底你还跟多少个男人牵扯不清?嗯?”
唐里觉得被他羞辱的不堪入目,想要躲开他的目光,却发现无处可遁。
施航也不打算这样放过她,贴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享受这种跟人有染的感觉?”
“啪——”
施航毫无征兆的给了唐里一巴掌,打的她措手不及,耳朵里懵懵的,脑袋歪向了一边,然后她听见施航说。
“啧啧,唐里,你真贱。”
这句话宛如穿肠毒药一样刺痛了唐里的心,可是她的目光里却依旧冷的像死水一样,没有给出一丝反应。
怔怔的盯着那台心电监护仪,看着自己波澜无惊的心率,唐里却觉得自己总能听到它在哭泣的声音。
唐里唇角甚至被施航打出了血,可是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看她这幅跟死鱼一样的状态,施航怒不可遏的咬上了她的唇角,像狗一样舔舐着她唇角刺眼的鲜血。
生气啊,骂我啊,就算是看我一眼也好啊。
施航这样在心底呼唤着。
可是唐里就像死了一样,动也不动,任由施航咬破她的嘴角,歪过头又进去了她的口腔继续为非作歹。
施航吻得越深就越绝望,他甚至生出一种他正在跟死人亲热的感觉。
唐里想了想竟然觉得施航的话不错,她确实令人恶心,连她自己都要唾骂自己了。
身子早就肮脏的不成样子了吧,还装什么贞洁烈女呢?
唐里,你真是贱啊。
她自己都这样觉得了,何况别人呢。
她想要推开施航问问他给自己注射了什么,可是转念一想觉得还是算了吧。
如果尧伯炀真的想让她死的话,连她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活下去。
算了吧,就这样吧。
活下去是苟延残喘,死了话想必是三生有幸。
她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浑身就像是置身于刀山火海之中,突然间暴虐的疼痛简直要将她千刀万剐了一般。
这次的疼痛来的跟以往完全不同,以前哪怕再疼,唐里都觉得自己能忍下来,可是这次竟然生出一种将她撕裂开来的感觉,由心而生。
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处身于火海之中,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处身于冰窖中,像身处十八层地狱一样,历经了千百种考验。
施航也发现了唐里的不对劲,撑起了身子,看着唐里皱着眉头来回折腾着。
但他觉得可能是那药的效果,也没往其他的地方多想,只是心疼的安慰了两句。
“唐里,忍一忍,忍一忍什么都会过去了,从此你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时舜,再也没有司鄞律,也没有了伤痛,我们……会很幸福的。”
他的我们说的极其缥缈,仿佛刻意隐瞒了什么事情一样。
他给她下了一种秘术,那是从一个古老的部落里传出的。
修完学业后,施航去了那个古老的部落,找到了草鬼婆,学了一些歪门邪道的医术,可是他从来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真的会用到这种医术,而被他下药的人竟然会是唐里。
他不能让唐里爱上一个人,可是他却费尽心思也要让她忘记了一些事。
所以他给唐里下了一种毒,名叫忘川。
奈何桥下一碗孟婆汤,此后生死茫茫两相忘;忘川河内,为铜蛇铁狗咬噬,折磨得此解脱。
他想着,是不是这样就能够有一丝渺然的希望,能够获取唐里的一个目光。
比起尧伯炀,施航要求的简直太少了,可是他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让他成为了尧伯炀的帮凶。
依着唐里的性子她肯定会忍,可是她的身子却完全忍不了了。
她费力的睁开眼想要问问施航到底给她注射了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来,汹涌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堵住了她的唇,让她突然迷茫了起来。
施航看到她这样,也吓坏了,把她抱在怀里,拿手堵住了她唇口淙淙而出的鲜血。
不对啊,不可能是这个结果啊。
施航没用过这种毒,可是他还是知道无论如何,唐里都不该是这种反应,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唐里……唐里,你别吓我……怎么会这样?”
施航想要问问医生,可是他自己就是个医生,他还能去问谁啊。
唐里也想问问他,施航,尧伯炀到底又想玩什么花样,可是她已经没有力气说出这句话了。
她的脚踝甚至身上所有受过伤的地方,这一刻就像是一呼百应一样突然苏醒过来要把唐里折磨致死。
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