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尾声(一)
夕阳的余辉把神子离去的车影拉得好长,我一直伫立在门口看他离去,好像,那些关、联着青春的、无邪的、和你的记忆也都随着他,缓缓地消融在那片夕阳里……
不再逼自己忘掉你,只是,无论悲伤喜悦,我们的故事,都已变成回忆,而回忆,任凭它们再清晰美丽,对现实都一样无能为力。
在面前的那扇门里,我知道,中村在等我……
然而,我又一次猜错了……
总是这样,推开门,然后意外地发现,门后面的一切,根本不是想象的样子……
好像当年,当我搀扶着根桥学长返回赛场时,推开体育馆的门,映入眼帘的,竟然是……
“什么?打成平手?怎么可能?”
然而,这是真的,当上半场结束,我和队长返场的时候,记分牌上赫然分明地写着:49:49,我几乎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这是对阵海南吗?那所全县最强的学校?还是在队长不在的情况下?
……
我不知道在我们离开的时间里,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全场的声浪里,你的名字已经在风口浪尖,那些高分贝的尖叫和低声的赞许,无不围绕着“米林脇川”三个字。
“太厉害了……米林学长……实在太厉害了……”坐在后备区的川原球员,不止一个人这么,仿佛被施了咒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这个不爱话、又冷又傲、惹人讨厌的混蛋,居然这么厉害,连海南也被他克制着……”糸学长向桐沢姐嘟囔着。这些话,骄傲如他,是不会和别人的吧?
“原以为他只是在一年级中比较突出,没想到他原来……”庵原学长也目瞪口呆地望着你,嘴里喃喃念着。
“你这高傲的子,实在难以形容的子。”糸和庵原二人突然从惊骇中醒悟,大喜过望,飞跑到你身边,一个揽过你的头使劲往下压,一个用胳膊肘砸你的背。那是兴奋而亲热的姿势,是男人之间赞许的方式。
“米林,做得好啊!”木暮学长拍着你的背,会心而骄傲地微笑着。
相对的,是海南队员因震惊而扭曲的脸庞。
“这家伙……好可怕……现在大概可以指定他在任一一个方向射球都没问题……实在勇不可挡……”
“你们怎么搞的?对方只是一个刚从国中升上来不久的一年级学生啊!”高头教练“啪”地折断了扇子,以往的镇定冷静风度统统消失不见,歇斯底里地大吼,镜片后面的一双眼睛几乎冒火。
“他跟一般一年级生是不同的。”清田信长蹙着眉,脸色阴沉,“他是……米林脇川啊。”
牧则不话,只是大力擦了把汗,低着头沉思。
……
观众席上,相田彦一的身旁,一个成熟而散发着职业女性魅力的女记者正聚精会神地盯着你看,据她是彦一的姐姐,是一家大报的体育记者,名字叫相田弥生。
“米林同学……”她顿了顿,眼里闪着不可思议的光,“关于他自我为中心的传言是大错特错了……他的这种表现,绝不是一个自我为中心的人能做到的……他已经……支配了整场比赛……”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打成平手?川原果真不简单。”站在弥生后面的,是来观战的木上队员,看着你,也都是很吃惊的样子。
“留意米林吧。”鱼住队长紧蹙眉头,眼里冒火。
“他果然每每都在重要关头发挥作用……哼,有趣……”东根学长双手叉在裤兜里,饶有兴趣地看着你,嘴边横着个淡淡的微笑。
……
而更多的关于你的议论,则从七嘴八舌的观众那里一一涌来。
“刚才那最后一球,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米林……他跳起时差不多有1米多高呢!”
“突然把球收回接着再灌篮……这种事高中生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啊!”
“而且,是在牧的防守下成功灌篮耶!不是别人,是牧哦!”
……
“现今的高中生中,能做到这种入球的,大概只有米林一个人了……以后,他一定是个可怕的对手……”菊山教练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也来了吗?
……
“川原,终于靠米林一个人追平了!”
“米林脇川!米林脇川!米林脇川!”
……
我们向场中走去,在呼喊你的名字的声浪里。
你抬头看到了根桥,便挣脱了糸和庵原学长的包围,立正,站好,笔直地抬起右臂,伸出右手,握拳,规矩而恭敬地向队长敬礼。
你的*尚还不稳定,仰着的苍白的脸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的头发一绺绺地贴在额前;然而,你的眼神,明亮而坚定。
“米林……”根桥走上两步,深深地望着你。
什么都不用了,他也伸出手去。当你们的手掌在空中相击的那一刻,我的鼻翼一酸,眼睛模糊了……
你是如此守信,那一个交付的约定,你完成得这么出色……
我真的感动……
然后,你转过来看我,那双乌黑的眸子,深深的,写着履行诺言的释然、一丝孩子气的自豪,还有,一种我不出来的情绪。
“你……好厉害……”我不知道还能什么,泪珠大滴大滴滚下,我慌忙拭去。
“白痴。”你轻声低语,转身走了。走了两步,又忽然回过头来,走回我面前,面无表情地:“喂,我要喝水。”
“啊?”我呆呆地看着你,一时回不过神。
“快。”你有些不耐烦了,“我要喝水。”
“哦。”看我,光顾着震惊和感动,把正事都忘了;我慌忙回到坐席,七手八脚地为你找水,等我好不容易拿了一瓶,却发现你不知从哪里找到一瓶宝矿力,已经咕嘟咕嘟地喝起来了。
看着你大口喝水的样子,我握着手里的瓶子,不禁微笑,却又好想哭;更希望,时间永远凝固,世界不再运行,我和你,就这样,永恒地停在这一刻……
——人,是不可思议的动物。
奇迹,无时不刻都会发生。
若意志不能超越**,就只能做它的奴隶;
若意志如铁不肯屈服,**的痛苦和恐惧便会慢慢消失;
人,就能成为无畏而强大的战士。
半场休息,我们走去川原休息室。
路过海南休息室,高头教练的怒吼从里面传来,震耳欲聋:
“你们到底打算让那一年级生拿多少分?!米林在上半场已经拿了25分!是一个人拿了25分啊!你们打算让他拿50分吗?!”
我看着走在前面的你,略显疲倦的背影,清瘦的身形,沉重的步子……一阵心疼,痉挛般地传来。
你,一定很累了吧?
一定的……一个人,支撑着一支队伍,在如此强大的对手面前,一鼓作气追了那么多分数……
这样的事,也只有你,米林君,才能做到了……
此时此刻,我已经忘记了你外形的帅气和非凡的篮球才华,完完全全地,折服在你坚毅的品质和不屈的意志里……
或许,从到大,我一直喜欢你的,就是这吧。
……
在休息室里,根桥队长望着大家,语重心长:
“听着……这句话我已经过很多次,”他顿了顿,更加笃定地,“但从没有像今日这么深信不疑……”
我们都抬起头看着他。
“我们很强!”他大声地,“一都不错!”
“加油!”你们五人的手扣在一起,紧紧地。
这边,晴子、歩美、安寿姐、桐沢姐和我,安静地站着;对于我们这些*在篮球边缘的女孩子来,毫无疑问都被这种气氛深深地震撼而感染了。
……
在众人一片“根桥回来了”“大猩猩复活”的喊声里,队长带着你们,重新返回场上;穿越那些炽热的眼神和欢呼,你们走得稳健,个个昂首挺胸,骄傲而意气风发。
尤其是你,在我眼里,分外挺拔而出众。
……
下半场比赛,正式开始了。
“根桥也回来了,米林今天的表现更是有如神助,也许今天的川原,真的有机会呢。”木上的降籏自言自语着,却掩饰不住兴奋的语调。
现在的我,最担心的,是根桥学长,虽脚踝被绷带扎紧,但他刚刚明明连行走都不能,现在……也是满头大汗了……
偏偏现在又要跳球……
根桥学长,为了你的将来,我是不是该阻止你呢?趁现在还来得及……
“换人!”一个响亮坚决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跳球球员,换我!”
是细山,挡在了队长前面。
“跳球这种事,就交给我天才球员细山若岛好了,这件工作对上半场缺阵的大猩猩来,太困难了!”
我知道,他是为了维护受伤的根桥。细山,是个善良而讲义气的人。
“根桥同学……假如你认为他的脚不行的话,我会立刻调他出场。”安西教练低声对我,神情凝重。
“教练……”我头,心里却十分犹豫。
旁边,晴子望着场上的人喃喃自语:“细山同学……”
……
细山发挥了惊人的弹跳力,跳球的时候比对方球员高出半头,只是……
“白痴,把球拍去没人的地方。”你以最快的速度追到了球,然后,上篮,扣杀……
“呼啊啊啊……”
球被拍掉了!
是清田!他的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狂野的光芒!也许是你上半场的表现刺激了他同样不服输的心吧。
“怎样啊?!”他怒目圆睁地喊着。
然而话音未落,根桥队长早已抢上,一把夺过球,稳稳地抱在怀里。
“哥哥——”晴子的声音微微地颤抖,却又带着不尽的希望。
大力灌篮,球进了!川原终于以2分领先!这是本场比赛以来,我们第一次领先!
全场沸腾。
“大猩猩,你的脚真的不痛?”细山问出了我最关心的问题,你们也纷纷转过头,看着他。
“不——痛——”根桥恶狠狠地瞪着细山,声音坚定而有力。
“好了!还有二十分钟!”他忽然转向大家,“为了胜利,你们也要尽全力比赛!”
“根桥!加油啊!”木暮学长奋力地喊着,大概是回忆起了许多风雨往事,他的眼里有泪花闪动。
“他们这条路,走得好不容易。”安寿姐感慨道。
我盯着场上奋勇拚抢的根桥学长,忽然觉得他高大起来,比他原本魁梧的身材,还要高大许多。
“哈!”细山看着金刚一般的队长,兴奋地喊道,“不用担心大猩猩的脚了。”
“你这白痴!”根桥的嘴边竟浮现出一丝笑意,既而转身向牧挑战,“牧,你来吧。”
牧站在原地拍球,看着根桥的眼神熠熠放光:
“我第一次这样佩服一个运动员。”他诚恳地,又敛起了眉毛,“我会尽全力打倒你!”
果然,他突然如一阵暴风卷来,不但顺利入球,还诱使根桥犯规,加罚一球。
海南又以一分领先了。神奈川的一号种子,已渐渐发挥其本领了。
“木暮,”安西教练看着奔跑的根桥,摸着下巴,“你准备随时上场。”
“是。”
“是米林!”“米林呀!”“那个一流球员!”看台上有人喊。
在这关键时候,你又拿到了球。我的心,不由自主地提到了嗓子眼。
运球,奔跑……却忽然停住……
清田又一次挡在你面前,冷笑着。
“我不会给你机会的。”他,和你一样倔强。
“走开。”你的眼睛里射出寒光,刀子一样锋利。
然后,忽然,对方措手不及间,你已经巧妙地把球传送出去;根桥学长接球,成功灌篮。川原又一次反败为胜。
“他的精神开始超越**了……”教练看着根桥,轻轻了头。
……
后面的比赛,更是如火如荼。
庵原学长,已经是县内首屈一指的后卫,可是……论身型、体能和经验方面,却还是牧占上风……
牧,在下半场的比赛里,一一地开始发挥他的优势,在不知不觉间攻城掠地,坦白,他优异的控球素质、强烈的求胜意念、滴水不漏的临场表现……真的无愧于“神奈川No.1”的称号。
他是为了挑战全国强队而来的,威力四射。
此时,他似乎一头刚刚睡醒的猛狮,才要开始发力。
然而,我们……糸学长、庵原学长……似乎都已经很疲倦了;根桥队长脚伤未愈……
还有你,也真的,很疲倦了……
似乎变魔法一样,场上的形势急转直下,牧绅一凭借个人技术频频传球得分,几乎完全控制了整场局面。很快地,海南就又以75比53的大比分领先了。
即使,是糸和庵原学长,也根本阻挡不了他。
况且,这时候,神宗一郎,那个被传为神射手的海南6号,也开始频频发威了。
……右手轻轻托起篮球后部,左手置于球的一侧,双膝微屈,双手持球从胸口缓缓上移到眼睛上方;然后,双脚蹬地,向上弹跳,前臂向后屈肘,手腕向后翻;跳至最高时,上臂前伸,手腕向前、向下将球投出,随球动作充分……这过程中,他如一只掠过水面的飞燕,轻巧而幽雅,整套动作流畅舒展,完美无瑕,眼睛却始终盯紧篮框,坚定不移。
在众人紧张的不安和期待的注视里,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命中篮筐。是三分!
这就是神,海南的另一件利器,以三分射手的身份闻名于高中篮球界。
“怎可做到……如此优美而柔顺的动作……”安寿姐不敢置信地自语道,“在那一刻,整个激战也似乎完全停顿……”
“竟能这么轻松自在……真的令人担忧……”她漂亮的眉毛轻轻皱起。“可是……关键是……他总是能顺利入球得分啊!”歩美满脸担忧。
“我听……”晴子也声地补充道,“他每天练习射球的动作不少于五百次!”
“啊?!”我们几个一起转过头去,大吃一惊。
“你们这是怎么啦?”桐沢姐不服道,“怎么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这样就被吓倒了吗?”
“可是……”歩美无助地看着场上,“中央的牧,和接应在外围的神,这是最强劲的组合……米林君辛苦得来的分数被他们轻易就追上了……这该怎么办好呢?”
“我们不会放弃。”安寿姐看着桐沢姐,“不过,即使再困难,我们也要努力的。”我看着场上已经疲惫不堪,却仍然在奋力奔跑的你,脱口而出。安寿姐和桐沢姐,用她们的坚强支撑着球队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念;晴子和歩美则用特有的温柔慰藉着每一个队员的心……而我,除了为你们提供饮水、药品和营养品以外,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用支持和鼓励的眼神,追随和注视着,你,你们。
“最后十分钟,千万不能放松!”牧亢喊着。
“是!”其余四人应和着,声响震天。海南全体斗志高昂。
就在这时候,安西教练叫了暂停。
“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推了推眼镜,“要将原定计划提前。”
你们紧紧地围着他,四周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我送上水和毛巾,然后便退后,安静地站在一旁,眼睛却落在你微微颤抖的肩上……
此时此刻,除了你,我再看不到其他人。
“开始,决胜负吧。”教练似乎预示命运的声音响起,低沉而决绝。
“一定要心防范,不能让牧绅一侵入;海南的攻击都是由他负责传球,然后投篮……”
“根桥,米林,糸,庵原……”教练移动着黄、蓝、绿、紫四张示范的彩色纸片,“你们四人组成一个防守区。”
“当牧突围防线入侵篮底时,四人同时施以牵制,将他封锁在中央无法动弹。”
他伸出双手,将四张纸片同时向中心推进。
“四人同时?”糸学长一脸惊讶,“教练……那外围就变得无人看守……”
“嗯。我知道。”教练头,“我这样做当然有理由……要对付像牧绅一那样的球员……”
你们四人脸上,都掠过一丝不服却又不得不服的神情。
“放弃外围,的确逼不得已……不过,只要作为重心的牧绅一被牵制,整队球队也会出现混乱……能否追回那十分差距……”
“只有赌一赌了!”安西教练最后道,双手背在身后。
“知道了。”根桥闭上眼睛,了头。
“好好地盯着牧。”糸学长咬牙切齿。
你沉吟了片刻,忽然提出了一个新的技术问题:
“就算不理外围的人,但若被他们接到反弹球,我们的组合也难以发挥作用。”
“所以……我们要好好守住防线,绝不能出差错。”安西教练看着你,欣赏地了头。
“是!”庵原学长大声应着,中气十足,汗水却沿着额角滚下。安寿学姐用胳膊肘捅捅他,及时地递上了一条毛巾。
“而且,细山……”安西教练转向他,“若缺少你,这场比赛就输定了!”
静默,一秒钟,两秒钟……
“哈哈哈哈!”忽然,一阵仰天狂笑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接着,全场都回荡起细山夸张的声音:
“呵呵,老头子,从你来到这里,终于出句像样的话了!”
……
“好!去吧!不到最后,绝不放弃!”在川原全体后备队员的注视下,你们肩负着沉重的使命,向球场走去。
“喏!我可是请假来的!不要让我失望啊!”桐沢姐狠狠地击了糸学长肩膀一记,年轻的脸上洋溢着振奋的笑容,“那个神也没什么了不起,比你差远了!”
“你这女人……”糸学长无奈地甩甩头,嘴角却浮现出一丝隐约的笑。
……
接下来,就如安西教练布置的那样,牧一持球,你们四人便一拥而上,如铜墙铁壁般围在他的身边。
“四人?!”高头教练不敢置信地,“外围竟无人看守?!他们不知道神的三分球威力吗?”
然而,另一边,正是红发如火的细山,紧紧地贴身看守着神;后者被他紧紧缠着,难以发挥出威力。
这是孤注一掷的策略,却完全针对牧和神的弱防守。
我望着安西教练肥肥的背影,不由肃然起敬起来。
……
而更令我惊讶的是细山,比赛已经进行了四分之三,差不多完了;而他的动作,却好像刚刚开始……以惊人的耐力对神死缠不休。
……牧奋力突出重围,勉强传球给神;神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摆脱细山的亦步亦趋……
可是,正当他欲要再投三分的时候,细山,不知疲倦的铁人细山,竟凭着他超人的体能再次追过来,挡在神的前面。
“大猩猩真传!打苍蝇!”细山吼着,*般拍掉了神的球,一切都发生在瞬间,在每个人能反应之前。
不愧是细山!
快攻!他又像上了发条一般,动力十足地冲在最前面,似乎刚才的扣杀,一也没有消耗他的体能。
晴子的眼睛,此刻也紧紧盯着细山,被他非凡的耐力和体力吸引,我敢打赌,这一刻,她完全忘记了你的存在。
抢到了海南的球,却又如孩子般犯了初级错误,射失,却被后来居上的根桥队长补射,一记震天动地的扣篮,巨人般的风采,全场轰动。
他的脚受了伤,但仍能跑得这么快……他,究竟是什么人啊?
“防守,要用尽力量防守!”根桥队长大声喊着。
在这样坚强不屈的队长的带领下,曾经个个桀骜不驯的你们,此时却宛若拧成一股麻绳,集合全力,防守滴水不漏、严丝合缝。
这样的压力使得对方持球者慌不择路地将球传出,接球的人也手忙脚乱,投球失误。
球打在篮筐上,硬生生被弹了回来。
根桥不顾伤痛,再度发威,一鼓作气抢下篮板。
“细山,快跑!”他高声喝着,宛若咆哮。
“已经在跑了。”细山的红发如一团烧过全场的火,而紧随其后的,是牧猎隼般的眼神和结实的脚踵——健壮如他,奔跑的速度居然也不落人后!很快地,居然挡在了细山的前面,好像一座黝黑的铁塔。
“我要超越你……”细山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刚毅的*抿成一条铁线,剑眉竖起,“我要超越……神奈川的No.1。”
“等等!”根桥厉声喝着。
“牧!”高头教练也拉开椅子站起身来。
“停止呀!”庵原学长的声音。
“去吧。”东根学长微笑着,似乎已看穿了一切。
“细山……”最后,是晴子温柔的声音,如透明的翅膀在球场上空飞舞。
细山右手持球,飞人般高高跃起,那阵爆发力,是开场以来,最强劲的冲击波。
烈焰腾空而起,白炽光般灼灼耀眼。
“想射球,没那么容易……”
牧的声音还没完,忽然,只听“咚,咚”两声沉重撞击地板的闷响。职业习惯,我慌忙伸头去看,只见细山趴在地上,四仰八叉。
一定摔得不轻。
“海南4号球员意图犯规。”裁判吹起了哨子。
……在一番混乱的争执以后,大家好不容易才安抚奋然跳起、目眦欲裂、哇哇大叫的细山,我上场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有大碍,只是额角摔了一个大包,有肿。
罚球。
“靠你了,细山。”根桥拍拍他的背。
……
“他摔得严不严重?”我下场后,晴子围过来,关心地问。
“还好。”我故作轻松地笑笑,“他真是铁打的。”
“这家伙……”堂山鬼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后,看着晴子的目光闪烁,“能将他拍倒的人,除了大猩猩外,也没有别人了……给一个比自己矮的人拍倒,这对他来,是第一次的耻辱。”
“但篮球的世界就是这样的。”安寿姐接过话,“残酷、激烈,却让人欲罢不能。”
这样的辞,我第一次听到,不由眯起眼睛,看着场上的你,是在那样的环境里战斗的你吗?
细山并没有系统地学过罚球,只见他半蹲作马步状,双手持球由下向上抛出,好像不经意似地,又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球居然进了!不可思议!
“以前,NBA有个球员就是用这种姿势射罚球的。”安寿姐解释道。
“他没有理由知道这事件的。”鬼束笑笑,“大概是自己想出来的。”
“真的吗?”晴子惊喜地睁大眼睛,“他竟然这么厉害?”
“或许,他想过很久,尝试过很多次吧。”鬼束的眼神更加柔和了,微微有怜惜的心痛,“或者……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初学者……”
“总之,细山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最后补充,然而,刚才熠熠放光的眼神却忽然黯淡了。
鬼束一直对我很照顾,我觉得他是个心思缜密、善解人意的人,也可以看出,在他温文尔雅的背后,藏着不为我所知的、深刻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来不及多想,细山的第二个罚球,居然又进了,全场一片欢腾。
“行了。”根桥的嘴角弧度柔和了。
……
还有最后5分钟。
细山如一台发电机,不知疲倦地驰骋在场上的各个角落,更是死死地守住篮板下的天空。晴子的眼睛一动不动地跟着他,全神贯注。
庵原学长入球,激动地和细山击掌;安寿姐不自然地向下拉拉帽沿,我发现,她的睫毛,竟然微微湿润了。
海南再次把宫益换出场去,试图以两个神射手牵制川原。
“庵原。”安西教练立刻对症下药,伸出一个手指指着宫益,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对一,一对一,一对一……
“还有四分半钟,一定要胜利!”根桥振臂高呼。
“是!”“好的!”“知道!”
安寿姐不自主地站起来;我咬紧*,绞起双手;歩美遮住眼睛,不忍也不敢面对最后的结局;晴子不自觉地抓住鬼束的袖口,另一只手捂住嘴巴,鬼束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只有桐沢姐依旧镇定,面不改色。
“截住他!”“截住他!”“截住他呀——”
望着进攻的牧,我们齐声高喊,这是最后的机会,一切的一切……队长的梦想和负伤坚持、你上半场的拼命、细山的奋力……所有人的执着……都只是,为了这最后的时刻,这即将到来的时刻……
“你们三个,别这么神气!”牧叫嚣着,忽然一转手,把球拨给了在一旁守候多时的清田。
“天啊!”歩美忍不住惊叫。
“性命不要也要入球!”他的黑发在风中飞起,狂野地跳起,像一只疾飞骤停的蜻蜓。
“你高兴得太早了!”根桥低吼着,竟然……以不可思议的力量冲上去,盖掉了这个本来已经万无一失的射球。
“哥哥……”晴子嘶声喊着,眼泪夺眶而出。
轮到清田罚球。
不要入……不要入……我双手合十,暗暗祈祷。
神灵真的听到我的祈愿了吗?清田居然两罚皆失!该轮到川原快攻了,我们仍有机会!
然而,名不见经传的宫益居然截断了细山的球,又把它传给牧,后者几个转身便到了篮下,突破重重防卫,顺利入球。
我的心一凉,再看看你,清癯的身影竟开始微微颤抖了,你的体能,已经消耗到极限了。
“一口气打败川原!”高头双手握着两半扇子,挥舞着拳头。
“真啰嗦。”你不屑地瞟了他一眼,忽然持球飞快地返场,摆脱了牧的看守,一把把球传给糸学长……
你……哪来的力气呢?我呆呆地看着你。忽然,和你的目光相对了,慌忙垂下眼帘,心不知怎么就扑通扑通跳得快起来,脸也开始发烫了……
“啊!阿寿!好样的!”桐沢姐忽然雀跃,“我爱死你啦!”
糸学长进球了!
我们都鼓起掌来。
可是,那一边,海南很快又扳回了2分……就这样,当海南将比分拉至6分,川原就急追至4分;但当分数只差距4分时,海南便全面施压,又取回六分优势……
最后的4分钟,就像4个世纪般漫长……
——爱情,往往开始于一个瞬间,
却在我们记忆堆砌的念念不忘里,
持续……
长长的一辈子。
打开门,里面空荡荡黑漆漆的,无光无色,无声无响。
“中村,你在吗?”我试探性地叫着。
回答我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和寂寥。
我慌了。不祥的预感腾然升起。
旋开灯,屋里空无一人。我惊惶地跑上楼去,心里还存着最后一丝侥幸……或许,他只是暂时出去散心,并没走远……
然而,打开衣橱门的瞬间,我彻底心寒了……
所有的,他的衬衣、领带、西裤、鞋子……统统不见了!
一通消失的,还有卫生间里,他的浴巾、牙具、剃须刀……;餐厅里,他的饭碗、竹筷、喝水杯……;书房里,他所有电子工程的书籍、工作用的资料和文件夹、笔记本电脑……
甚至是……卧室里,所有我们的合照,嵌在相框里的、夹在相本中的、挂在墙上的……统统没有了……所有有关他的一切,彻底凭空消失,仿佛,从来就不曾有过他这个人……
我瘫坐在地板上,彻底崩溃了……
……
熄掉灯,我仰躺在地板上,空空荡荡,不知此处何处,今夕何夕;身体空荡荡的如一具硬壳……中村走了,带走了一切……欢笑和悲伤……
他难道不知道,我已经彻底放下执念,特地赶回家来,奔向他,告诉他那个我心意坚决的答案吗?
黑暗中,我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一声一声,撕扯着静谧的空气,大滴的泪水,从眼角滚落,我的眼睛逐渐酸痛……
睡去复又醒来,我摸索着起身,开灯,强烈的白光刺得我睁不开眼,忽然胃里一阵翻搅,我跑到卫生间,“哇”地一声狂吐起来……
用冷水洗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又憔悴,眼角有细碎微的纹路,这才是我,27岁的秋叶绫香医生,而不是,那个17岁的少女……
以为过了一整夜,看看表,却忽然发现,时间只过了一时而已……
奇怪的时间的错觉,那些幸福欢乐的时光,总是稍纵即逝;而那些艰难的、煎熬的、激烈残忍的部分,却似乎被无限制地拉长,一秒也仿佛一年……
一秒仿佛一年……
因为,即使是一秒,我们也要经历如一年般丰富的喜怒哀乐……
时间越来越少,比分却依然在4分和6分间相持不下……
我们的心脏在谷底和浪尖*……
米林,米林,米林……
无论如何,川原的耐力是惊人的,无论海南如何努力拉开距离,都会被我们迫近。没有人停步,没有人放弃……
米林,米林,米林……
还有两分钟,离完场的钟声越来越近了……
场馆内,刹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我听见,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你的每一个步伐……
我听见,你的声音,清清楚楚地着:“我不要输。”
我听见,你拍击篮球的声音,清清脆脆地传来,从学,到国中,从童年,一直到现在……
……
如果没有你,我这九年的生命,会不会只是一片空白?根本不值一提、不堪一击?
……
牧又进球了,有人欢呼……
我却一不在乎,什么都不怕,再也不会担心,只要有你。
可是,当你的身体再一次剧烈地摇晃,我就忍不住,冲到场边了。
每个人的体力都达到极限,这两分钟,是取胜的关键;可是,对于上半场一直活跃的你,这实在是无法逾越的艰难……
……
糸学长三分射空——根桥队长拼抢篮板……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在支持他,就这样,拼尽全力地去争取,即使自己重重地摔出去也没有关系……
前赴后继的,是那个红头发的少年,扑向裁判席,大喊着“走开”,不肯放弃……
晴子哇地哭出声来……
“细山……”她不出别的话。
球被舍身托起,向场内飞去;救球的人却“啪”地摔在地上,带倒了一大片椅子……
你看着他,明明呼吸已急促到艰难,脸颊已全然被汗水濡湿,却仍然,似乎和他有一种默契似的,高高地跳起,接到了这个来之不易的球……
“米林!就算是侥幸也要入球!”细山喊着,声音竭尽嘶哑。
……
你,携带着那颗球,仿佛也系着一个胜
利的心愿、全队的寄托、还有从糸学长到根桥队长、再到细山……这一路传来的、不屈不挠的求胜意志、执着信念……好像奔跑接力的最后一棒,最终燃圣火的火炬手……
黑发在奔跑带起的风里飘飞,清癯的身影一晃而过,身体宛若展开翅膀的飞鸟,霎那间腾空跃起……
……你好像一颗璀璨的流星,炽热燃烧全部的热力,毫无保留,竭尽全部……化作一道耀目的白光,划过天际……
燃烧!燃烧!燃烧!
有力的双手,重重地将球从篮筐上方盖下;猛烈的扣杀,丝毫没有扳回的余地……
那美丽极致的瞬间,必将永恒定格……在我心里,你是全世界的明亮,闪耀在最灿烂的光……
球入了;我的泪……也终于不争气地流下来……
——在最脆弱无力的时候,
最冰冷黑暗的绝望里,
执子之手,
便多了一份,
战胜命运的勇气。
总得分31,上半场得分25;在队长缺席的时候凭借个人技术力挽狂澜、追平失分……在这场和全县最强大的队伍激烈而残酷的比赛里,你毫无保留地贡献了自己的光热和能量,直到流完最后一滴汗水,竭尽最后一丝气力……
在距离完场两分钟的时候,在那个完美的灌篮成功以后,你默默地走下来;做好准备活动的木暮学长轻轻拍了一下你的后背,步上球场,神色严峻而凝重。
此时的你,体能的消耗已超越极限,濒临虚脱的边缘,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艰难,身子也不自主地轻微颤抖;大量汗水不断渗出,球衣早已被沁透;脸色也不好看,没有血的苍白;刘海黏在一起,瘪瘪地紧贴在前额上;就连睫毛都被濡湿,眼神也变得涣散而游离……然而,骄傲若你,却依然挺直脊背,维持着凛然不可战胜的气质;痴心若我,纵然此时你如此狼狈不堪,在我眼里,仍然是最帅气最完美的人。
晴子走近两步,忽又站住,只是低下头,咬紧*;歩美则急切地迎上去,满脸的担忧根本藏不住,然而,在她靠近的刹那,你身子一闪,就这么错开了她的搀扶,也拒绝了她的关心。
伸出的手臂还来不及收回,歩美就这样僵在那里,霎时脸色灰白。
你走到休息区的长凳边,走到我的面前;我这才从发呆中醒觉,慌忙站起;还来不及扶你坐下,你的身子忽然剧烈一晃,膝盖一弯,整个人便倾俯下来,我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双手扶住你,肩头着你的胸口,用全身的力气支撑,不让你倒下。
从比赛到刚才,你一直在绷着劲,一直咬牙坚持着,现在,在我面前,你终于卸下了那副沉重的担子,放心地把自己交给我,放心地在我面前*你的脆弱和无力,虽然只有一个瞬间,我却仍然觉得安慰和幸福。
虽然清瘦,你高大的身体对我而言,仍然沉重,可是我却一也不觉得辛苦;你的汗水顺颊淌下,滴落到我脸上;尚未平复的呼吸灼热地吹在我耳边;你一直不停颤抖着,这轻微而不自觉的颤抖也传给了我,虽然我是那么努力要克制,要为你变得坚强。
抬起头看着你,我微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微笑,其实我真的好想哭,可是,却还是笑了……
你显然已没有力气话,不过,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白痴,好难看”的表情;奇怪的是,看到这表情,我不但没生气,反而放心了……
果然,你马上恢复了气力似的,一只大手撑住我的肩头,努力地站好……你这家伙,把我当拐杖了吗?全身的重量都以我的肩膀作支……真的好重你知不知道?
你可不管那么多,干脆在我旁边坐下来,身体却依然颤抖,我拿来毛巾盖在你的头和肩上,出这么多的汗,很容易感冒伤风的做完这一切,我释然地抬头,却忽然发现,歩美正双目灼灼地盯着我,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米林脇川的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始终他的力量还是有限……但如果没有他,比赛不可能激烈到这种程度。”田冈教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的*依然不均匀,肩膀微微耸动。
“你已经尽力了,表现的非常好。”安西教练推了推眼镜,“接下来就交给你的队友吧。”
我偷偷看你;你低着头,虽然毛巾遮住了你的表情,可是剧烈起伏的胸膛仍然*了那份不情愿和不甘心。
“可恶”*间,你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捏得骨节“喀吧喀吧”作响;一阵阵更强烈的颤抖好像电流般通过你的身体,宣泄着无声的愤懑。
在自责吗?我的心也开始颤抖起来。这样的你,让我心疼。
轻轻地伸出右手,搭在你的手背,你的皮肤沁凉,让我心惊;不由握住你的拳,只希望藉由我微的力量,能传递一份安宁、镇定、鼓励、支持的暖意给你你没有转头,也没多什么,只是,那曾如痉挛般的颤抖一缓和,一平息,最终,完全静止世界依旧嘈杂喧嚷,我却觉得四周好安静。
在你身边,好安静。
你平静了;我收回右手,心里漾起微微一丝甜蜜;再看场上,几个瞬间的分神后,局势已是风云变幻。
牧投球未入,引发了一场激烈的篮板大战,队长力拔头筹,稳稳地把球抱在了怀里。
“我不会输的,绝不会输给牧!”他喃喃自语,“我绝对——不可以出错……”
全场为之高声欢呼;晴子站在场边,泪如雨下;深知队长脚伤状况的我,对他肃然起敬。
“防守呀!别让他们将球送到前场!”高头教练恼羞成怒地吼着。
“根桥!打倒他!”一个响彻全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要将牧打倒!”
是木上的鱼住队长!
只剩50秒,我们还差两球,这已是最后的、决定胜负的时刻了。
这时,观众席上又掀起一场新的骚动:
“哇!快看!那是満尾的人耶!怎么比赛要完了他们才来?”
“果然是啊!唉-那个菱山,真是可惜……”
“他们来干什么?不要告诉我是看比赛的!”
“谁知道呢。大概是因为败给川原的关系吧。那可是菱山的最后一战啊……”
对我而言,这是一场灾难。
我不知道,満尾的人怎么会来,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只是……这是在医院分开以后我第一次面对他们……菱山的葬礼我没有参加,因为根本不知道时间地,他出事以后,诧间妈妈马上关掉了7—11,甚至连房子都换了,所有満尾队员都对我守口如瓶,坚决不透露半个字,那些刻薄猛烈的批评或寒若冰霜的冷淡也让我丧失了在葬礼面对他们的勇气,而放弃了更努力地想办法……我想,等他们冷静以后,我会用实际行动来弥补自己对菱山造成的伤害,对他们的伤害……可是,没想到,今天,在这里,我会遇到他们……是特意来的吗?还是……
我没有回头,只觉得被一棒打入冰窖,浑身冰冷,酷寒彻骨;所有暂时遗忘的、逃开的梦魇如鬼魅附体般*上来;身子完全僵硬,脊背挺直,如一块化石,一动也不能动;“満尾”、“菱山”这些字眼每提及一次,就好像在我心上割了一刀,我欲哭无泪……
忽然,我觉得手上一阵温暖,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你的左手覆在了我的右手背上;我转头看你,你依然全神贯注于场上的比赛,丝毫不曾分神的样子,只是,手上渐渐使力,握紧了我的手,如同刚才我做的一样——很多事情,我们以为过去了,其实,它只是藏进内心最深处的角落,宛如一颗深埋的种子;
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会忽然破土而出,生长成一棵盘根错节的植物,名字,叫做回忆。
你的劲力,从手掌传到我心里,那一瞬间,我不再忧虑,也没了恐惧吧。
“快投篮啊!”没等我反应过来,你忽然松开手站起身,一把扯掉盖在身上的毛巾,对着场上的细山大声喊道;我有些惶惑,搞不清楚状况,似乎刚才握着我的人,不是这个呐喊的你-这样的你,不是心里只有篮球吗?
我的头昏昏沉沉的,刚才那瞬间太短暂……自始至终,你的眼睛又都盯着比赛……我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根本什么都没发生,所有的一切,只是我的错觉、我的梦?
此时,场上一片雷动,原来细山刚才已经入球,又兼得一次罚球;现在,川原和海南只有2分之差……这么,还是有机会的。
“太好了!绫香,真是太好了!”晴子忽然抱住我,两行眼泪奔涌而下,“细山他终于入篮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虽然也有喜悦,可还是觉得很混乱,突然间,我不经意地与站在她身后的堂山对视,他正看着相拥的我们,目光复杂而充满深意。
一直以来,堂山对我都很关照,甚至有些特别;我也觉得他和细山军团的其他三人并不一样-他是细腻、敏锐、有深度的……我直觉他好像有话要对我,究竟会是什么事呢?
不管这么多了,我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呵呵”安西教练笑*地表扬细山,“干得好啊。”
“唉-”你忽然转身坐回长椅上,不情不愿地声嘟囔,也就这程度了歩美静静地走过来,坐在了你旁边。
“你还好吗?”她从纸箱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你,问话的声音细致又温柔。
“没事。”你接过水,却放在地上,眼睛依旧盯着赛场,也不看她。
她也不话,忽然转过来,目光落在我脸上,我一时心虚,慌忙看向别处,却正撞见堂山意味深长的微笑。
隐隐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细山开始罚球,晴子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求求神,让细山进球吧”。
可是,如果这球真的进了,川原也就输了,因为只剩下19秒时间,我们还将落后1分然而,这一球并没入,但幸运的是,根桥队长凭借着强大意志力的支持,抢到了这个关键的篮板。
“糸!”他大力将球掷过去,“这是唯一能够扭转局势的机会!”
“糸!”同时喊出声的,是桐沢姐,那张一直自信满满的脸此刻也花容失色了。
“什么?!”清田狂奔过去,跳起阻拦;糸学长的三分射篮擦过他的指尖,却因为这的碰触,最终射到篮筐上,被无情地弹了回来。
“真混账!”两个声音自场上场下同时响起,是糸和桐沢姐不约而同的愤怒。
“呀!快抢篮板球!”高头教练歇斯底里地喊。
计时的大屏幕上,清清楚楚地显出“10”。
“9——”
“8——”
“7——”
“篮板王细山!”那红头发的家伙忽然自人群中跃起,一把把球揽进怀里,死死地抱住。
霎时,众人的眼里都升起了希望……你也又一次站起身来,面部表情也柔和了许多……
“6——”
“大猩猩!”细山喊着,将球传了出去。
然而,他传送的对象,居然是海南的5号-个体态、相貌、发型和根桥队长都有几分相似的人!
全场气氛凝固,川原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然而,时间却没有停下来。
“比赛结束!”
“我们赢了!”海南的众人或腾跃或击掌,或松气或坐倒在地,一片欢欣。
根桥队长闭了闭眼睛,长长吁了一口气,此时,他脸上的汗水已汇成条条溪,蜿蜒而下“这并不是结束嘛。”他揽着细山的头,口气一反赛前的凝重,变得轻松起来,“决胜的队伍只是刚开始罢了。”
“不要哭。”他的大手搭在细山头发上,后者却像个孩子,哭得一塌糊涂。
“细山”晴子也忍不住,把脸伏在我肩上,轻声哭泣起来。
“排队吧。”根桥平静地,率先站到球场中间,他的身子挺拔,站姿笔直,宛如一颗稳重的大树,风雨不侵。
最后的分数是90比88,海南大附属取胜;这也为川原记下了一次败绩。
……
球赛散场,大家纷纷往外走,各怀不同心事;你走在我前面,单肩背着书包,双手*口袋里,微微低着头……一定是……不喜欢这种输的感觉吧。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话:
“川原,的确不简单……”
这是一个低沉又柔和的声音,在我听来却犹如晴天霹雳,那是——神子!
“如果菱山知道自己败给这样的对手,不知会不会很安慰呢?”
他是给我听的,我知道,那不冷不热的语气正好响在我的头,好像一把刀子深深地插在我心里。
四周的人纷纷投来各色的目光,我觉得腿脚发软,不由停下了步子;刚才混乱的头脑更加晕沉,耳边嗡嗡作响……正当我几乎要跌倒的时候,一双大手抓住了我的胳臂……
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回过头来,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冰一般的平静。
旁边渐渐围起一圈人,抱着各种心态,却都是一副等待看好戏的表情……
“唉,没办法,谁让満尾没有那么有默契的队医和前锋呢……”神子干笑两声,眼睛里忽然射出愤恨的光,好像看到毒蛇猛兽,恨之入骨,“秋叶绫香,你们的事,在那个出事的晚上之前,菱山都告诉我了……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连菱山那么好的人你都要伤害……你还是人吗?”
我呆呆地,看着他的*一张一翕,那些锋利的句子,已经不能再更刺伤我的心了,因为菱山的离去,我早已习惯生活在一种阴郁的气氛里,即使没有他的谴责,那些深藏我内心的自责已足够把自己杀死一千次一万次了。
你上前两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慌忙拉住你……再不能因为我发生任何暴力事件了,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菱山,欠了満尾……只是,千不该万不该把你也卷进来……
然而,你却很冷静,好像早就想好了该怎么面对一样:
“我会负责。”你看着神子,清清楚楚地……
——因为爱你,所以伪装,不爱你的面具。
四周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我吃惊地望着你,这是你吗,米林?
神子也愣住了,过了几秒钟,忽然不屑地冷笑起来:
“你?凭——什——么?”他收敛起笑容,一字一句地问。
“他的死我有责任。”你毫不退缩地直视着他的双眼,顿了顿,又看看我,,“与她无关。”
“不!”我再也听不下去,这明明是我的错,怎么可以让你来负责呢?只因为上次在海边我了他替你受攻击的事,你便一直记在心上吗?“笨蛋,你没必要这样,真正错的人是我……”
“我不想欠别人。”你冷冷地,看着我的脸没有表情,“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张着口呆在原地,心里难过得不得了;看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菱山和你的名字不断被提起,虽然声却足以让我发疯。
神子交叉着双臂,一丝戏谑的笑容浮上唇边:
“没想到你那么有种!米林脇川。”他停了停,又,“那么,你要怎么负责呢?”
“你没必要知道。”你拉着我转身离开,“我又不欠你。”
“什么?!”神子被这话激怒了,突然冲到你面前,揪住了你的衣领,“你的什么鬼话?菱山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満尾的队长!是我们的教练!我怎么没必要知道?”
“放手!”你微微皱起了眉毛。
“你怕了吗?”神子逼近你,那种凌厉的气势、比你还要高10公分的压迫感让人窒息,我不寒而栗。
你不话,忽然一拳打过去,神子始料未及,远远飞出,重重地摔在地上,眼镜也破碎了。
人群一片哗然,也有胆的女生惊叫起来。
“神子……”我本能地想过去看看他,却被你一把拉住。
“我了我会负责。”你看着愕然的神子,语气依然冰冷,“听不懂吗?”
完,你也不看我,拉着我就走,人群自动闪出一条道,大家都怯怯地看着你,你却根本无视他们的存在。
忽然,你停下,又转过头,对神子清清楚楚地:
“以后,不许再为难她。”
“你这混蛋!”神子忽然起身,扔掉眼镜,冲了过来,“我们今天就来个了断吧。我要替菱山好好地出口气!”
时迟,那时快,你突然把我拽到身后,然后,在四周纷纷的尖叫声里,又一场暴力事件登场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我无助地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你们,只觉得充满了犯罪感和无力感。难道,我的错误,真的用一辈子的时间也弥补不了了吗?
虽然你很能打,但神子毕竟人高马大,而且又充满了浓重的恨意,使得他下手特别狠,每一拳都结结实实,就在他又要向你挥出一记重拳的时候,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求你,神子,别这样……”我使出全身气力拉开了你们,然后,就直挺挺地冲他跪下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不能让你受伤,不能再让你为我受一伤害了……
神子的拳头硬生生地收住了,停在空中,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菱山的事,是我的错……我会弥补……我会找诧间店长……我照顾她一辈子……我向你们忏悔……我……”
泪水,痛苦的、歉疚的、悔恨的、屈辱的……终于夺眶而出,我泣不成声。
“但请你……别伤害米林……我求你……”
他愣愣地看着我,好像还没搞清楚我在做什么。
这是那个自尊心比生命还重要的绫香吗?我问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跪……可是,此时的我,却丝毫没有自尊受伤的感觉,如果这样,能弥补对神子的伤害,能安慰菱山的灵魂,能让你远离无谓的暴力,我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起来!”我听见你的声音,冰冷却充满了愠怒。
转过头去,朦胧的泪眼里,你的脸庞影影绰绰,好像真的很生气。
“米林……”
你不话,猛地将我拉起,强大的力道弄疼了我的手臂。你抓着我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外走去……
在我们身后,人群的议论声更猛烈了。
……
又站在海边,曾嘶声喊过菱山名字的海边,我们倚在公路边的栏杆上,此时正是正午,太阳明晃晃地晒在头,风席卷着热浪,海面跳跃着金光。
你站在我旁边,却不看我,直直地望着远处的海,你的侧脸真的很俊美,宛若宁静的雕塑,然而,此刻落在我的眼里,却是那么的悲伤……
“谁让你做那种事?”你忽然开口,却没有转头。
“你……生气了?”我有些不安地偷偷看你,太多的情绪让我心烦意乱。
“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依然一动不动,声音冷冰冰的,“凭什么做那种事?”
我愣住了,是啊,自己究竟是你的什么人?到底在做什么啊?
你忽然转过来,盯着我的脸,表情阴沉得可怕;然后,一字一句地:
“不要再自以为是。”
完,又转过去看海,什么都不曾发生的样子。
然而,你的话却好像一掌掴在我脸上;虽然疼痛,我却彻底清醒了。
原来……原来自己以为的付出在你看来,不过是……不过是自以为是……原来,我根本没有关心你的资格……不管我多努力,始终都走不进你的世界……
自尊心也开始疼痛起来了……刚才的麻木是因为对你的喜欢……可现在……你根本不需要这份感情……那么,还是让我用它来保护自己吧……
“米林脇川,自以为是的人是你吧。”我也不再看你,凝望着远方的海,强忍心底翻腾的难过情绪,尽量维持声音的平静,“我那么做,只是不想让你受伤;不想让你受伤,只是怕影响川原后面的比赛,你知道,川原已经没有退路了……”
“所以,你不用想太多。”我转过头,冲你灿然一笑,故作轻松地,“我做的一切,绝对不是为了你。”
笑容仍绽放在脸上,我却听见了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
“那最好。”你看了我一眼,骑上单车离开了……
你走了,终于走了……
灼灼的烈日当头,我绷着的气力一下子散尽,苦苦撑着的笑容也全然瓦解,好像失去了支撑,全身瘫软,额头上也开始冒出虚汗;我不由蹲下来,把头埋在臂弯里,忽然间就情绪失控,大声地恸哭起来……
……
“喂,白痴。”
我惊愕地抬起头,你居然推着单车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什么时候骑回来的呢?我一都没有察觉到……
慌忙擦去满面泪痕,一边偷偷看你;你却把头转到一旁,没看见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
“你回来干吗?”我站起身来,声音还有些哽咽。
“跟上我。”你,然后推着单车向石阶下的沙滩边走去。
“这是……去哪里啊?”我一边走一边问。
“海边。”你回答,忽然又回过头不满道,“你很多话耶。”
我不再话,跟着你,走下那细碎绵软的沙滩,走近那散发着清新气息的、宝石蓝的大海……
——你是不是,在有意无意地逃开,心底隐藏的某种情感?
我时常这么想;
然而,这思想,到这里也就停止,因为,我也是,在有意无意地逃开。
我无力地倚靠在墙上,想着中村可能会去哪里,却无意发现,卧室的梳妆台上,放了什么东西……
走近看时,竟然完全傻掉……
是那个蓝色玻璃纸包装的盒子,当年你送我的唯一一件礼物,十年来我一直没有勇气打开的东西……
盒子下压着一个素白的信封,上面写着“秋叶姐亲启”的字样,那是中村的笔迹,流利漂亮……
那样的蓝色和白色,代表着两个不同时空的男人;那样的蓝色和白色,代表了我心里两段错落的感情;那样的蓝色和白色,交织在一起,竟然是如此朴素而美丽,好像……
神奈川的天空和云朵、大海和浪花……
正午的天空瓦蓝清澈,飘着几丝游云;初夏的微热里,依稀有着新鲜的花香,夹杂着海的潮润,扑面而来;沙滩是炙热的,透过鞋子熨烫着脚心;耳边,海潮的澎湃起伏有声,间或有海鸟扑翅的沙沙作响;我们沿着沙滩边缘走,浪花在脚边盛开;我走在你旁边,你推着单车;我们都不话,只留下一串串脚印和一条长长的车辙,烙印在那个美丽的夏天,永恒的记忆里……
走了好久,我轻轻地开了口:
“米林,我真希望……我们就这样……走下去……”
你扶着车把的手紧了一下。
该死!我在什么呀?我恍悟自己的荒唐,慌忙掩饰自己的失言:
“我的意思是,在激烈的比赛间歇,偶尔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完,不敢看你,只觉得脸上发烧。
“白痴。”我听见你。
又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尴尬,我想了想,还是和你谈比赛比较自然:
“米林,今天你真不简单,上半场怎么能一下追平那么多分?”
我扬起头,你定定地看着远方,剑眉微微蹙起,很好看的样子。
“我不要输。”你好像在回答我,又好像自言自语,“就算对手是海南也一样。”
我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微微的疼痛,不出别的话来。
“比赛输了,是我的责任。”你忽然这么,轻轻垂下头,刘海挡住了眼睛,“如果我的体力能坚持到比赛最后的话……比赛应该会赢的……”
那一刻,骄若天人的你,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无辜、脆弱、深深地自责……
“会有机会赢海南的。”我努力地微笑,尽量用轻松的口吻,“刚才的比赛,不要放在心上。”
你不话,依然独自走着,低着头,那样子让我心里难过得想哭。
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我换了个方法鼓励你:
“喂,米林,既然你知道自己体力不够用,就想办法锻炼一下吧!”
这话你听进去了,因为一直不曾看我的你,终于转过头来。
“比如,做做耐力练习啊,带着沙袋跑步啊……还有,”我看着你认真地,“以后每餐饭都要多吃一,也不可以再因为贪睡不吃早饭……”
你看着我,眼神却并没聚焦在我身上,我知道,你一定在想我的话,凡是和篮球有关的事,你总是变得很认真。
“有道理。”你了头,转过身去,继续推着车往前走,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
看着你挺直的脊背,我不由凄然地笑了……你是单纯的,只要想到篮球,就可以忘记别的人与事……我却不一样,神子的愤怒、菱山的温柔、诧间妈*无助……这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还有,刚才的暴力事件、我的下跪、你的责任感、受伤的自尊心……这些,也不是转瞬就可以忘记的,即使和你并肩走在这美丽的海滩,我心里的天空也蒙上了重重的阴云,虽然,我竭力不想让你看出,也不想让任何人了解。
……
第二天,篮球馆里挂起了一张特大的字幅,上面写着“要攀上悬崖峭壁”,字迹刚劲有力,却是出自安寿姐之手;糸学长和庵原学长也都没有消沉,斗志反而更加高涨;根桥学长架着双拐来到体育馆看我们练习,为了让脚伤彻底痊愈,他必须好好保护自己……一切似乎都恢复了正常,只有细山,也许还是为了传球失误的事耿耿于怀——他没有来。
第三天,当我踏进体育馆的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和细山脸上身上都贴了一些OK绷,而他更是剃了个红毛和尚头!在短暂的吃惊以后,我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这也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我第一次开心地笑出声。
你看了看他,无奈地摊手叹气:“唉,那猴子,真拿他没办法……”
然后,走到我面前,只是看着笑的我,却什么也不。
你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一抹深藏的、狡黠的喜悦;望着你,我的笑容渐渐收敛……
“幼稚。”你赶快收起那份欣喜,丢下这句话就匆匆转身走掉了。
我们,都在逃避着什么吧?
……
为了不让球队因练习太过剧烈导致疲惫,安西教练并没有安排过多的练习,最后,他提议打一场一年级对二、三年级的练习赛,由糸学长作裁判。
“我先明,就算是练习赛我也不要输。”你看着细山,眼睛里有火苗在跳跃。
“有我在怎么会输?!”他不依不饶,针锋相对,“警告你,狐狸,你可不要妨碍天才的发挥!”
比赛进行得还算平稳,细山发挥的确出色,频频抢到篮板,灌篮也有建树;因为和牧、高砂等人都交过手,所以在他眼中已不把角田、安田学长当对手看待了。安西学长见他志得意满的样子,反倒有些忧心,让糸学长出马挫挫他的气焰。
我远远地坐在角落里,看着这场旗鼓相当的比赛;歩美今天没有来,据是去找东根学长了;晴子站在虚掩的门口,眼神游离在细山和你之间;在她身后,站着细山军团,其中,堂山鬼束温柔的目光,正落在晴子的肩上,并透过她,定定地看着场上生龙活虎的细山……
——因为爱,
所以远离;
只因爱不是占有,
是希望爱着的人,
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虽然只是一场队内练习赛,你依然使出全力,认真地对待,而细山也展现了非凡的比赛实力,他在短短时间内飞速的进步真令人吃惊!
神奈川县预选决胜队伍中,拥有高度评价的海南大附属和木上,都有一次胜出的记录,然而,川原因为台柱根桥队长在与海南作战时受伤的脚踝仍未痊愈,情况不妙……能够在全国大赛出场的只有两队,对于有一次战败记录的川原,在余下的两场比赛中,必须全部取胜,才有资格出线……安西教练曾想过是否让细山代替根桥,成为中锋;细山在与海南一战时,因为传球失误悲痛万分,现在需要让他回复自信,表现自我……这也就是安西教练安排这场比赛的目的了。
比赛中,糸和庵原学长巧妙配合,掀起一个又一个*,他们都是天才,对篮球的感觉出类拔萃;而你和细山虽然口角不断,却各自发挥出色,在我的眼里,你的每个招式都如此漂亮,近乎华丽……
细山的基本功还有提高,他的投篮命中率太低,有一次居然把球投落到晴子手上,她的脸“唰”地红了,很可爱的样子,细山也满面通红,极为不好意思……
最后一分钟,你和细山不经意间打了个配合,结局却令人啼笑皆非——你们两人挂在篮球架上,谁也不肯松手。
“为什么不回传?”你的声音。
“你嫉妒我可以成为这样的英雄吗?”细山的声音。
安西教练望着你们,微微颔首:“他们二人……或许将会成为轰动全国的搭档……”
……
6月26日川原对阵武里。120:81,川原赢得轻而易举。细山老兄则因为刻苦练习睡过头、在比赛结束前五分钟才到场,根桥队长干脆把他作秘密武器雪藏,没让他上场。
紧接着是木上对海南的比赛,大家都留下来看,我却只身走了,因为我要赴一个重要的约会。
……
临街的咖啡厅里,面对面坐着伊藤卓——満尾队里唯一愿意见我的人。
递过一张纸条,他却始终不用正眼看我,曾经是那么温和、脾气好的人,却也对我冷淡至此,我真的好难过。
“坦白,我现在也不能原谅你。”他开口了,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语气,“只是,我觉得你有责任和义务向菱山父母赔罪。”
完了,他就起身离开,走过我身边时,他:“我希望,以后再不会看见你。”
我木然地坐在那里,手里握着那张写有菱山父亲、诧间妈妈两人地址的纸条。
……
这是我第一次见菱山的父亲。
他是个极冷静的中年男子,长相斯文,带着金丝眼镜。我明来意,然后就直挺挺地跪下了,垂着头,等着他的审判。
他叹了口气:“你走吧,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惊愕地看着他。
“在你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他背过身去,又叹了口气。
“谁?”我更加吃惊。
“一个瘦高的少年。他没有名字。”菱山父亲转过来,“只是向我道歉,然后他会负责。”
“跟着他来的管家给�
�我一笔钱。”他忽然凄然地笑起来,“他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原谅他吗?我的儿子是替他死的……”
“可是后来他居然跪下了,那么高的人,一下子就跪在我的面前,和你现在一样……”
“他只是‘对不起’,也不别的话,可是我看见他的眼睛,那是一双真诚而充满歉意的眼睛……”
“后来我还是选择原谅他了,毕竟……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那群流氓,不是他……”
“临走的时候,他对我谢谢,还这件事的责任都在他,与别人无关……”
“现在想来,这个‘别人’指的就是你吧?”
菱山父亲慢慢着,我完全傻掉,你会“对不起”吗?你会下跪吗?你是那么骄傲那么骄傲的人啊!想到你为我承担的一切,我的眼泪一行行地垂落,怎么也止不住。
……
走出菱山父亲的家门,我就像一颗空心树,完全没了思想和感情,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眼泪却流了一路……
停下步子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你家的门口。
大门虚掩着,从那条狭窄的缝隙里,我看见你坐在院子的草地上,正逗弄着那只被带回家的黑猫,它似乎已被你驯服了,温顺地舔着你的指尖和掌心……
夕阳洒落下来,为你的侧影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在这光晕里,我忽然觉得你好遥远,我们仿佛隔着千百个世纪,然而,却从来没有这样一个时刻,我确实地知道,自己是爱着你的,深深地、不可自拔地爱着你。
什么也没,什么也没做,我安静地转身离开,离开……
或许,我该离开你,离开你远远的,因为我,你要承担如此沉重的责任,因为我,你要受到不必要的伤害,我已经害了菱山,不能再伤害你,一都不可以……
这么想着,我离开的步伐便更加笃定了……
——有时候,会刻意对某人生硬冷淡,
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是因为不喜欢或不在乎,
恰恰相反,
只是因为负担不起,
那样沉重的、悄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第二天训练的时候,我得知了海南大和木上的比赛结果——歩美闷闷不乐地告诉我,尽管东根学长使出浑身解数把比赛拖到加时阶段,木上还是因为整体实力稍逊一筹而以83:*败北。这样,就意味着,木上将成为和我们争夺最后一个*全国大赛位子的对手,而东根学长和你之间,又不可避免地将有一场激烈对决。
“又是他们两人……”歩美略有些无助地低下头。
我看着她,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菱山神采飞扬的脸,他也是那么热爱篮球的少年啊!歩美,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至少,你还有机会看到他和他的对决,而我,却再也无法感受到那颗同样热爱篮球的心的跳动了……
想到这里,眼睛又开始酸了,最近总是这样,很容易就有想哭的*。
那天,细山也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安西教练因为心脏病突发,留院观察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细山发现及时,采取的措施也够果断,教练没有大碍;不过,明天对阵木上这么生死攸关的比赛,他却不能来指导了……
“……所以,老头子明天会缺席,你们要提起精神啊!”细山难得严肃地敛着眉,一本正经地道。
一直低着头的你抬起眼睛,却什么也没。
“好……”细山脱掉上衣,赤膊站在篮下,自言自语道,“要继续练习,还有172球,要加紧练习!”
“那我来当防守吧。细山!”糸学长自信地挑挑拇指,嘴角微微一斜。
“那我传球给你投吧。”庵原学长走到篮下,轻轻地拍下细山的后背,另只手不紧不慢地掂着球。
“那我在旁边批评你吧。”你站在原地,看着细山。
……
气氛是肃杀的,为了争夺全国大赛的出席权,川原和宿敌木上的最后之战,即将拉开序幕……
那天陪你们训练完,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八钟了,因为是夏日的关系,天的尽头还有一丝鱼肚白,墨蓝色正从西方一侵袭,长庚星却分外明亮,好像镶嵌在蓝丝绒上的宝石。
“绫香回来了,还没吃饭吧?”妈妈叫我。
我摇摇头,一胃口都没有,不知为什么坐立不安。因为明天比赛的对手是木上吗?我在为你担心吗?
忽然想起,第一次和东根比赛的前个晚上,你站在我的窗下的样子……
我飞快地跑到二楼的窗口,然而,拉开窗帘,楼下却没有一个人,空荡荡的……
我开始嘲笑自己,原来那天的你,的确是路过啊,我还以为……真是个自作多情的傻瓜……
……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打开窗,有风吹进来,我就这样倚在窗口,不话也不动。
月亮出来了,素洁无暇,好像我隐藏在心里的、那永远晦涩不出口的情感……
“绫香,电话。”妈在楼下叫。
我漫不经心地抄起分机,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沉默,静息,然后,是一声低而轻的“喂,白痴。”
我握着话筒的手轻微地抖动起来,你这家伙,不知道那边的分机还没有挂吗?这么没有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