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一世安然
握着风筝的手指有些僵硬,看着最近扎地这几个风筝以濛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手里的风筝纷纷掉落在地上。
“太太?”见以濛出神,lucy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过来想要帮她捡掉落在地上的风筝,却见太太对她摆手示意,不让她再继续上前。
以濛起身走过去,看着一旁的隔断柜发现这柜子相比两年前多了一个,而打开隔断柜,里面又增添了不少风筝。
01年5月,
你匆匆离开温哥华,我去开车找你却出了车祸,五个月我醒过来的现在,扎了这个风筝,我以为我醒来会看到你,可是没有,你现在在哪儿,我知道你不想要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有宁之诺,我会等,你为什么不肯再给我机会?
01年8月,
三个月了,我找了你三个月,从我出车祸到现在已经八个月过去了,背后的伤疤在一点点长好,可心里的伤痕却越裂开越大,我知道我对你要求的过分了,可你不能用这么决绝的失踪来惩罚我。
01年9月,
这么久,我去了很多国家,见过很多人,可却再也没有找到你,如果这是惩罚,你是不是对我有些太过残忍。
01年10月,
今天,我在奥地利和一个商业伙伴见面,看见他念大学的女儿骑着单车去上学,背影看起来有点像18岁的你。我险些想开车尾随,车钥匙握在手里却又骤然想明白,那不是你。
01年1月,
下雪了,我记得你在温哥华的时候说过,你想在宜庄也能看见雪,好好地赏雪,我在你常待的落地窗前摆了一盘棋,一边看雪景一边下棋,可到现在却只有我一个人。
014年1月号,
我太累了,我找你找的心都开始疼了……
014年1月15号,
回来,让我看看你,哪怕一眼也行……
014年1月4号,
除了能找到你,我再也没有别的愿望……
完全没有必要再继续看下去,一切宛若恍然惊梦,以濛看着在自己不在的这两年多出来的这么多的风筝,她刹那间明白了很多。
一切都是出自于利益?婚姻的起初他们之间不存在谁钟情于谁?她以为他待她是日久生情?她以为是原本的契约婚姻变了质。
现在终于明白,原来被隐瞒一切的人一直都是她,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利益成婚,厌恶他,憎恨他,排斥他,她将他视为只顾利益的无耻之徒,嘲讽,挖苦,冷漠对待。
那个时候,他明明那么毅然决然地在签署结婚协议书后让她即刻签署了离婚协议,他说,“结婚,只为利益,不阻碍她的生活。”
他说,“短暂婚期,婚期后我们互不相欠。”
他说,“这世道,谁不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还讲究什么虚假情面。”
可是到最后,以濛苦笑,她突然觉得自己拿到的最佳演员奖应该颁给她的丈夫。
她是表演系学生,学表演这么多年,却比不过她的丈夫祁邵珩。她竟然没有一次感受过他的真心,尖酸,刻薄地妄加揣测,在她接受他之前,他迈的每一步都是走在由她冷漠铺成的刀尖上。
——这么多年,祁邵珩,为什么你不说,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她以为他是调情高手,她以为他游离与诸多女人之间,感情对他来说就像游戏,其实,不是这样的,到现在她才明白,祁邵珩是个傻瓜,什么都不说的傻瓜。
一直以来,她一直觉得两年前她在女子监狱中的时光最难熬,可他过得似乎比她还要不好,车祸,五个月的昏迷,是多大的伤痛才能让他五个月后才苏醒。
祁邵珩背后有道狰狞的疤痕,每一次洗澡的时候,她看着那儿,他就捂着她的眼说,“乖啊不看了,大晚上的看着吓人。”
他为了找她出车祸,车祸留疤,刻下烙印,成为永远不可磨灭的伤痕。
没有抱怨,甚至两年后再见,一句话涉及这些的话都没有提及,他不让她看,他怕吓着她,他却不恨她。
车祸后整整五个月的昏迷不醒,当初祁女士的愤恨,以濛完全可以理解,没有人会将自己的亲人安心交给一个几乎要害死他的人。
两年前,她差点害死自己的丈夫,一直以来是谁在自欺欺人,她清楚,完全都清楚了。
站在一边,Lucy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好看的风筝,她一边做手里的清扫工作,一边看着太太,这天,在看过风筝后,lucy发现太太像是在哭,可眼泪在掉,唇角却是上扬的。
拭掉眼角的眼泪,以濛转过身看着一直望着她出神的lucy说道,“快过年了,这儿就交给你了好好清扫。”
“嗳,好。”lucy应了一声,恍惚间突然觉得太太刚才对她笑了,那笑容很浅,昙花一现般一闪即逝,让人觉得像是生出了错觉。
祁先生应酬中午没能回来,可程姨却看得出今天太太一个人吃午饭,胃口也出乎意料的好,平日里喝了就吐的黑尾鲤鱼汤,今天喝了不少。
太太真的心情好,程姨也替她高兴,午餐过后收拾了碗筷,以濛看着程姨说道,下午,我们包了酸梅汤圆,煮汤圆。”
祁邵珩应酬,回来一定会头痛,喝酒的人不爱喝醒酒汤,只能来包汤圆了,相对于包饺子,以濛来包汤圆相对容易一些,至少不会做的太差。
午后,太太心情愉悦有精神,没有丝毫困倦便也没有午休,就要过年了,家里装点了很多有年味的挂件,这么和程姨坐在客厅的壁炉旁一边包汤圆,一边闲谈。
客厅里的电视机开着,壁炉里的松木燃烧后散发出的松脂香气,糯米的软糯,酸梅的酸甜,这些味道交织在一起,温暖的,是家的味道。
一边包汤圆,程姨看着以濛快要足月的浑圆腹部,问道,“太太和先生,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了么?”
“想好了。”以濛浅笑说,“就叫安安和然然。”孩子的正名是他们父亲取得,以濛说得是两个孩子的乳名,寓意简单明了,是她给两个孩子取得。前几天说给祁先生听了,他也很喜欢,便就这么决定了。
“安安和然然?”程姨想了想,笑道,“好名字,安然,一世安然寓意好,孩子一定能平平安安的出生。”
希望如此,以濛临产前看到了四楼的那些风筝,一向自以为冷硬的心,却也开始不舍,强烈的不舍感那么浓郁。
对孩子们的担心远远不及对他们父亲的担心。
午后,前庭院,结了冰霜的红梅,上面凝冻着透明的冰晶,以濛伸手去摘,却感觉到肩头一暖,有人将外衣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在外面呆了一会儿有些晕红的脸颊,她看着站在她身边搂她入怀的人,惊喜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轻触她的手指,祁邵珩皱眉,“腊月天在外面呆,不冷吗?”预产期在二月中旬,孕后期,阿濛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好,可她还是太消瘦了,瘦的让祁邵珩觉得她难以承受双生子的生产。
这几天,明明精神衰退的厉害,她还强撑着不在他面前显露难受。
看着他妻子苍白的脸上露出的病态红晕,纤瘦的身形和完全不相符的浑圆的腹部,他一直觉得阿濛是在用自己所有的气血精力在养这两个孩子。浓郁的担忧只增不减。
冰雪寒梅,傲立枝头,和站在梅树下的人相得益彰,祁邵珩将他妻子刚摘下的那朵梅花别在她的长发上,原本紧皱的眉头在对上她目光的时候舒展开来。
以濛浅笑,伸手轻触他眼底的暗影,“最近都睡不好还要工作,喝了酒会不会觉得头痛?”
祁邵珩摇头,“等安安和然然出生就好了。”
临产期越来越近,除去工作应酬,他几乎日日夜夜守着她,她偶尔胸闷喘不过起来需要吸氧,两个孩子给腹部造成的压力大,晚上需要翻身,腿抽筋都是由他来照顾着。即将临盆,心里焦灼和不安的折磨比这些都让人压抑。
最近,他总是出神,心思沉重,叫很多声都听不见。
要了这两个孩子,是真的在侵蚀着他丈夫所有的精神层面,能让他压力感大到这样的程度,以濛也没有想到。他总说她太瘦了,这一段时间他又何尝不是消瘦了很多,这么想着,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让他安心。
“阿濛。”
“嗯。”
“外面天太冷,回去吧。”
“不冷。”她说,“刚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那也不行。”最近被他管得严,听他这么说以濛无奈只能由着他的意思。
“累么?抱你进去。”祁邵珩抱着起她,搂着他的颈项,以濛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是不是变得很重?”
他摇摇头后又点头,浅笑,“是很重。”
——怀里抱得孩子和她是他世界的全部,怎么能不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