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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只为哄太太开心

  以蒙走了过去,只看他一眼,而后沉默着将书桌上摆开的墨水,砚台,毛笔还有砚台下写满的宣纸一一地收拾着。

  祁邵珩坐在一边,瞧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觉得无奈。

  刚才,回了书房心情本还是不错的,正当他打开电脑取了文件,便看见桌上有宣纸压在砚台下。

  这一看,他心下立即明了——阿蒙定是最近在家无事,闲暇写书法来着。

  祁邵珩常年不在老宅,可是他知道阿蒙的培养多是按照正统的祁家小姐培养的。

  如此成长起来的女孩子,和现如今过分追求于流行乐和狂热成追星族的同龄人太不相同。虽然不能说阿蒙像封建时期的达官贵人家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多多少少还是不错的。

  尤其是阿蒙的书法,是值得欣赏的。

  她十五岁于祁家老宅书房临帖的《兰亭序》,祁邵珩见过。

  十五岁的年纪,小姑娘字体虽然没有古人王羲之风骨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精妙笔法,可阿蒙的临帖书法骨格清秀,行笔潇洒飘逸,有如行云流水感,即便稍显稚气,可已然有大家风范。

  自那一次看过她的临帖,祁邵珩知道那小女孩儿写书法是该得人赏识的。

  今天心情不错,祁邵珩很有兴致,他妻子写书法,他不仅要看看,而且要好好看看。

  取了压在砚台下的宣纸,将其平铺于桌面上,看着以蒙在宣纸上的走笔书写完成的内容,他唇边的笑意慢慢地消失殆尽。

  越看只觉得心情越不好,越看他只觉得什么都不对劲,什么都不合他意了。

  既然如此,不看,索性他不看了。

  眼不见,心不烦。

  不想理会那宣纸上书写的东西,祁邵珩取了文件,他压着火要看上午于灏做好的财务报表,却发现前两天放在桌上的文件被洒上了墨水。

  想必是有收拾过来收拾桌面的佣人不小心罢了。

  不太重要的过期文件上染了点点墨痕,不要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今天不行,这点小事像是导火索一样直接让他觉得这事过不去,后来便有了书房的这一幕。

  以蒙在收拾桌面,她知道祁邵珩在看着他,但是她不看他。

  这男人又对她用手段,她才不要理会他。

  今天下午书房这一出,看着祁邵珩像是在训斥佣人,可一切的一切却真不是那样。

  祁邵珩训斥佣人句句斥责话里有话,以蒙明白,他这是说给她听的。

  依着以蒙对祁邵珩的了解,这人即便心有怒气也不轻易发作,即便发作,也绝对不会大声厉斥对方。

  他不是那种先声夺人的人,他斥责对方多靠气势。

  可,今日这人改了习惯,他要斥责佣人,大开着书房门,斥责声传出不要说是以蒙在的卧室,就是一楼怕也是可以听到的。

  故意放声出来,他的目的在于扰了她,让她也过来。

  再一进去书房,他怒,可眼神不在佣人身上,却总是似是而非的瞟过她。

  他是在暗示她也要必须听的。

  太有心机。

  一举一动,都算计着人。

  他斥佣人,“该收拾的东西就要自己收拾好,摆在这里岂不是在碍人眼。”

  话里话,是她写的毛笔字碍着他的眼了。

  今天下午他怒,教训佣人,这句句带着反讽,绕了一大圈,还不是给她听的。

  只是,那些佣人到底无辜,竟然倍受牵连。

  以蒙收拾好了桌上她常常用于写书法的文房四宝,也不说话,就要出去。

  可她刚一转身,就被人扣住了手腕。

  见他怒气发泄完了对她浅笑,她却只觉得被人浅讽暗喻地斥责了一通愤懑。

  “去哪里?”他问。

  他还知道问,以蒙明白他刚才意有所指在说自己,现在心情也好不起来。

  她说,“去哪里也不在这里,有人觉得碍眼,我便不在这里写书法。”

  知道她听出自己的话里话了,祁邵珩心里现在当真不知道该怒还是该笑了。

  写了那些让人堵心的句子出来,他婉转地说说她,她倒是看出来了。

  可是即便知道如此,祁先生也不会承认自己刚刚是意有所指的暗讽。

  握着以蒙的手,他只道是说,“有谁会觉得阿蒙碍眼呢,在这里写,我看有谁敢说。”

  以蒙瞪他,不带人这么抵赖的,那训斥讽刺的话明明就是他说得,现在不认账,又说这样的话哄她,怎么好人都是他在做呢?

  心有城府的男人,更可怕的是即便他不常言语,一出口巧言令色,让人无所辩驳。

  可以蒙才不管这些,看着他,她只说,“小亦刚刚只是不小心,洒了一点墨迹在你的过期文件上,你就那么大怒气。现下,我写书法,如若不慎将墨水洒你一桌面,你岂不是要吃了我?”

  见以蒙认真起来,眉眼微挑,颇有韵味。

  祁邵珩听她这当面讥讽的话,不怒反笑,“说什么呢,阿蒙写书法别说是洒了一桌面墨水,即便是洒了你先生一身墨水,都不会有怨言。”

  巧舌如簧,他太会哄人说话了。

  以蒙看着他,只见他过来拥了她入怀,继续说,“洒一身墨水也无所谓,我妻子有巧手,执笔能描国色天香花卉,也能绘雅致泼墨山水,洒我一身墨水只当是行为艺术了,阿蒙说,对不对?”

  瞧着他,斥他一句,“油腔滑调。”

  梨涡下陷,粉唇微扬。

  笑了!

  祁邵珩看怀里的人,确实是笑了的。

  以蒙在笑,笑容浅淡,即便只片刻而已,但却是她到宜庄两个月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能让妻子笑,祁邵珩只恼他气愤的事情也委实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还压什么火?

  还怒什么?

  有什么事情,都不及她妻子高兴来得重要。

  以蒙的浅笑仅是昙花一现,可因为短暂才更觉得动人。

  抬头,看着他,以蒙言语里还是有些赌气着道,“祁邵珩,记着你方才说的话,既然你觉得在你身上洒了墨水是行为艺术,说不定哪日,我便在你身上练书法。”

  三言两语令她一笑可以,但是想哄住她,怕是难了。

  此女子非寻常女。

  祁家阿蒙,小女孩儿也不是什么好应付的角色!

  在祁邵珩身上写书法,怎么看都是刻意刁难。白衬衫写满毛笔字,到底荒谬。

  要是普通男子,如此耐下性子哄自己的妻子,妻子不买账处处刁难,怕是早该怒了。

  可,祁先生待妻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且,他也不是个好惹的人。

  见以蒙刁难,他说,“阿蒙要写,自然好。”

  他竟然应允,以蒙继续下最后通牒,“明日便写,到时你不准躲。”

  听她这么说,祁先生只笑,“想写也可以,阿蒙在我身上写,是要人穿着衣服还是脱光了的?”

  “我妻子是节省的人,穿衣写书法污染了衣物浪费不好,还是明日你先生脱光了等你吧。”

  见她不言语,只是拧眉。

  继续问,“阿蒙,怎么不说话?”

  情绪在转化,他情绪渐渐转好,以蒙却觉得现在自己的情绪不是很好了。

  骨节分明的手按着她的肩膀,祁邵珩低头看她,以蒙猝不及防中抬头,惊异间迎上他沉郁深邃的眸。

  他的眸黑暗如夜雾,让人看不清看不透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只一眼就让人深陷其中,越困越深。

  那一瞬,以蒙凝视着他,仿佛是被蛊惑了般,忘了移开自己的视线。

  渐渐靠近,彼此的呼吸近在耳畔,连心跳的节奏似乎都是相同了的。

  他低头的瞬间,以蒙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别开了脸。

  “没有人能困住你。”他在她耳边的话让以蒙霍然一震。

  方才的午后,祁邵珩回宜庄,看了以蒙前面心安后到了书房。

  书桌上,想看他妻子的毛笔字,移开那方砚台,打开桌上的雪白的宣纸,纸上用毛笔走笔书写着:

  婚姻,

  如坟墓,如食砒霜

  忆往昔,

  有人伴,平淡时光,倒也甜若蜂浆。

  生活如此,

  郁结凝固于心,如囚笼中困兽。

  挣不得,怒不得,哀不得,怨不得。

  大隐隐于市,

  求心安,唯靠‘忍’道可以度日。

  这随意书写的心事心情,看似无意实则太有意了。

  今日书房,祁邵珩怒便怒在此,在宜庄的生活是有多不如意,她的妻子才会写出这样的句子。

  下午,他看第一句就蹙眉:

  婚姻,如坟墓,如食砒霜,

  虽然消极,也不无道理,这是他妻子写的,他耐着性子看第二句:

  忆往昔,有人伴,平淡时光,倒也甜若蜂浆。

  这下祁邵珩无法淡定了,‘往昔,有人伴’这几个字生生触动了他的怒气,火气翻涌而上。

  往昔,有人相伴,不是指宁之诺,还是指谁?

  宁之诺与她相伴,她措辞形容‘甜若蜂浆’,他与她朝夕相处这么多日,她是怎么形容的?

  她的妻这样写:

  生活如此,郁结凝固于心,如囚笼中困兽。

  挣不得,怒不得,哀不得,怨不得。

  原来,他事事尽全力,亲力亲为恨不能尽其详,只为让她舒心,可她却觉得自己是被他囚禁了的。

  这样的书写,祁邵珩怎么能不动怒。

  最后他的妻子又写,‘大隐隐于市,求心安,唯靠‘忍’道可以度日。’

  祁邵珩突然想要冷笑,在这婚姻生活中,他的妻子是靠着‘忍’这个字在过着每一天。

  身为她的丈夫,他怎么能感到不生气。但,即便有怒气,他不想对他的妻子发作。

  他便一个人坐在书房,想要缓解,却缓解不了。

  看他妻子的毛笔字,越看越气,这怒意来的太匆匆,怒火中烧。

  原谅他,他也只是个平凡的人,也有压不住的火气。

  所以,就有了后来书房的一幕幕。

  他有心迁怒佣人,有心责备佣人,确实是给她看,给她听的。

  不能直接对她生气,便靠了婉转的手段,旁侧敲击。

  奈何,他家阿蒙也是个委实聪慧的小姑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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