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市玉环齿轮厂的前身是滇南第一机械厂,成立于建国初期,占地面积1000公顷,最辉煌的时候光正式职工就有六七千人,后来市场经济大潮兴起以后,第一机械厂历经多次改造都未能扭转颓势,尾大难掉、转型困难,最终拖垮了这个庞然大物,后来不得不自断手足,仅是保留了齿轮厂,却依然没能摆脱破产倒闭的厄运。如今已经废弃了多年,连同周边大片的职工生活区一同划入了旧城改造范围,平时厂里人迹罕至,闫松选在这里交换人质确实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漆黑的厂区内到处丢弃着腐烂的破铜烂铁,不小心踢到脚上,哐噹哐噹的滚出好远,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荒凉。厂区深处的一个小房间里,两个神态阴郁的男人面对面的坐在一张谈判桌前,各自身后站着一些神情戒备的年轻人。
“钱呢?”被刘海遮住右眼的精瘦男子先开了口。
“我要先验货,”对面坐着的大胖子犹豫了一下说道。
“**的,第一次跟盛哥做生意吗?一点规矩都不懂”瘦子身后走出一个同样精瘦的年轻人,咔的一声拔出了手枪,枪口直接对准了胖子的脑袋。胖子眯着眼睛瞅了瞅举枪的年轻人,在他手腕处刺着一条吐着芯子的黑色小蛇,活灵活现的看得胖子一阵头皮发麻。胖子身后的保镖同样不甘示弱,“咔咔咔咔”,子弹上膛的声音顿时充斥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盛哥,出来混只为求财,你说呢”胖子尽量平复了一下心中的不安,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年轻人,他不相信对方会开枪,对于眼前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盛哥,自己的到来无异于雪中送炭,他对自己的判断有着绝对的自信。
“小六,把枪收起来,孙老板要看货,我们让他看就是了,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要讲诚信”盛哥风轻云淡的样子丝毫没让胖子感到一丝放松,对面可是大名鼎鼎的鸷蛇。
“盛哥,都是道上混的,规矩我懂,只要货没问题,钱一分也不会少你的”大胖子用头抹了抹额头的虚汗,盛哥笑了笑没有说话,对着小六打了个响指,小六弯下身子从桌子下面拎出一个大行李箱,哐当一声砸到了桌子上面,顺手一拉链子,将盖子掀了过来,满满一箱晶莹剔透的粉末,一小包一小包的码得整整齐齐。
胖子身后走出一名高高瘦瘦的年轻人,胳膊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孔,一看就是经验老道的药罐子。年轻人麻利的撕开一包粉子,用手指头蘸了一小点,然后放在鼻孔猛地吸了口气,随后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大胖子看着年轻人蚀骨销魂的的模样,终于开心的笑了起来。
“跟盛哥做生意就是畅快,如今在春城的地面上已经很难见到这种成色的粉子了,李牧笛那个老王八,硬是把弟兄们往死里逼啊,盛哥大人大量,别跟小弟一般见识,小弟也是没有办法,实在是被那些卖假粉的忽悠怕了”大胖子有些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仿佛看见了数之不尽的财富在向自己招手。
我感觉自己就像没头苍蝇一般在废旧的厂房里面钻来钻去,时间过得越久,我越发感觉到这件事情的不靠谱,闫松这个孬种,躲躲藏藏的像个老鼠。我不断问候着闫松的八辈祖宗,在空旷的厂房里留下了一片又一片的回声,我不相信闫松会听不到,除非,他根本就不在这里。
“孙胖子,草尼妈的,是你把人引来的?”小六狠狠的瞪了一眼对面的胖子。
“别******含血喷人,我看你们分明是想黑吃黑吧”吴胖子抖了抖身上的肥肉,手里已经多了一把乌黑乌黑的手枪。
“小五,去看看怎么回事”鸷蛇没有理会发飙的胖子,对着身后一名神色冷静的年轻人挥了挥手,年轻人轻轻点了点头,把枪别在腰间若无其事的推门离开。
“咚咚咚咚”,由远而近的脚步声顿时让我心中一紧,尽管来人非常小心翼翼,但他显然忽略了我的警觉。
“闫松,少在那里装神弄鬼了,李阿蒙呢”在这里误打误撞的找了半个多钟头,我心中不由感到一阵火大。
“嘭”黑暗中传来一声枪响,子弹贴着我的头皮擦了过去,我暗道一声好险,心里忍不住把闫松的八辈儿祖宗全问候了个遍,果然够阴,一见面就放冷枪。
“胖子,不是我们的人,你怎么解释?”鸷蛇阴森森的目光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你们两个,下去把他干掉”孙胖子不由感到一阵窝火,尼玛的,不是你的人但也不是老子的人啊。
“嘭嘭嘭”三个人三把枪互为犄角一步一步的向我逼迫过来,我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忍不住从腰间拔出了黑鱼,黑不见手的车间,对我来说反倒有利,老天在关掉一扇窗子的同时,也会给你打开了另一扇窗子,虽然我在视觉上有些缺陷,但是听觉绝对要比一般人灵敏的多。
“嘭”这是我开出的第一枪,目标方向的脚步声瞬间紊乱了许多,我还没有自信到一枪命中的地步,开枪之后我便顺势滚到了一边,几乎在我枪响的同时,几发子弹呼啸着掀翻了我刚呆过的那块地板,厚厚的积灰在空气中肆意的飞扬,我毫不迟疑的用衣角捂住了口鼻,这些腐朽的铁屑吸入口中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造成金属物中毒。
“几个废物,小六,你也下去”鸷蛇开始变得烦躁不安,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年轻人应声走了出去,坐在对面的胖子刚想招呼身后的小弟,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默不作声的坐回了原位,对他而言,房间里的危险远比外面的危险要大得多,鸷蛇冷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闫松,一命换一命,你把李阿蒙放了,老子任你处置”此时此刻,李阿蒙生死未卜,我根本顾不上自己的安危,。
我不断变换着自己的位置,对面的几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枪手,我这种半吊子水平在他们面前就像是跳梁小丑,但很奇怪,他们竟然没再开出一枪,该不会是跑了吧,这样想着我赶紧朝着对面的方向胡乱开了一枪。
“朋友,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我想这中间一定有误会”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确实不是闫松的声音。
“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不是闫松派来的”我不敢大意。
“信或者不信是你自己的事,奉劝你一句,别动闫松,他的命是属于我的”对方狠辣的话语让我感到不寒而栗,睥睨天下我主沉浮,绝对是真正的枭雄,这一瞬间,我不禁为闫松感到了一阵悲哀。这个王八蛋,今天明显是被他耍了,蚌鹤相争,渔翁得利,他倒是打得一手漂亮的如意算盘。
“嘭嘭嘭嘭”就在我们彼此沉默的时候,对面响起了连绵不断的枪响。
“妈的,有警察”孙胖子跟见了鬼似的,把手枪当成了冲锋枪用,四处乱飞的子弹打在废旧的机器上面,溅起了大片大片的火花。
“小子,别傻愣着,把枪给我”长江身如鬼魅一般出现在我身边,正好看到我被打的晕头转向的糗样,生死关头,我没心情跟他计较,下意识的把枪丢了过去。
“啪”长江接过飞来的黑鱼,顺手抠动了扳机,只听见“噗通”一声,胖子身后的一个马仔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枪响之后,我本能的想要腾攞位置,却被长江一把抓住,他冲我摇了摇头,我正费解的时候,子弹咻咻的扫在了我身前几步的位置,长江连开两枪,随后传来噗通噗通两声倒地的声音。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速速放下武器投降”李局长铿锵有力的劝降声借着高音喇叭在空旷的厂区里显得格外洪亮。
“不要开枪,我投降”孙胖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小弟,两腿如同筛糠一般抖得厉害,三声枪响自己这边便倒下去三个人,下一个说不定就是自己,他不敢去赌,他宁愿坐牢也不想稀里糊涂的被人射穿脑袋。
“嘭”孙胖子万万没有想到,子弹会从自己一方射穿胸膛,他不断放大的瞳孔死死盯着鸷蛇所在的位置,喉咙里咕噜咕噜地抽搐着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始终在重复着一句话--“草尼玛,黑吃黑”。
“嘭”长江对着孙胖子注视的方向射出了第四枪,期待中的第四声尸体倒地的声音没有出现,对面只是传来了一声闷哼。
“盛哥,你先走,我掩护”话音未落,对面开始了密集的点射,与此同时,大量的脚步声从远而来,自动步枪的密集声响中夹杂着斑杂的手枪声,枪声之后,车间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啪,一束强烈的探照灯光射向了我们对面的位置,大片的血水在地上湶湶流动,仿佛一条条四处游走的小蛇,我和长江站了起来,向着对面的几具尸体走去。
尸体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态呈现在我们眼前,两具尸体如同盾牌一般挡在了第三具尸体前面,我不禁想起了他们之前说过的话,第三具尸体一定就是他们口中的盛哥吧。
朦朦胧胧之中,我看见盛哥的手指动了一下,他还没死?我赶紧冲了上去想要把他从血水里拖出来,刚一接触到他的手,我募然感到手心一凉,一张纸条从他手里塞了过来。
“闫松、、死、、”盛哥口中发出了断断续续的**,我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于是用力的握了握他变得冰冷的手,他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全身瘫软了下去,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有人在我面前死去,尽管他有一万个该死的理由,但我依然感觉到了无尽的惆怅。
“人不在这里,我们被耍了”铁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尽管我已经猜到了这种结果,但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还是感觉到了很大的失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毫无疑问,闫松才是这场游戏的制定者,而我,只是游戏里的死士甲。
鱼贯而入的法医紧张而忙碌的对尸体进行着检查,李阿蒙的父亲一脸深沉的站在那里,警察们在现场找到了丢弃的两个行李箱,钱和毒品都没有少,毒品交易的证据确凿,警方此次行动快速果断,成果丰富,少不了要受到嘉奖和表扬。但是在场的众人全都紧绷着脸,风雨欲来风满楼,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更为残酷,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比大家想象的更为狡诈,当我们离开现场的时候,我紧紧地握了一下蜷在手心的纸条,闫松——你非死不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