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之后,三人皆是觉得有些恍惚。
从秀女到新贵,虽也没过多长光景,这般肆意顽笑的日子却是在闺中才有的了,因此三人更是看重这份情谊几分。
这时外面从很远便传来宫人一声传唱:“皇上驾到!”
三人俱是一愣,随后都匆匆起身迎了出去。
“皇上万福金安。”按照规矩行过礼后,才抬起头来看来人。
秦如眉一抬眼便与楚帝的目光碰在了一处,接收到那含情的眼波后,刚因顽笑红过的脸又是一阵滚烫。
怎的如此这般皮薄。
秦如眉顿觉好没出息。
闵芙是第一次见楚帝,此刻又是兴奋又是期待,都暗压在心底,又被楚帝浓烈的男子气息引得隐隐要跳出来,此刻觉得为这人怎么死都值了。
顿时想刚刚自己那样笑秦如眉才是真正的的可笑,也难怪秦妹妹那般羞涩。
再看白兰,却是像看惯了这番场面,淡定自若的看着来人,笑着冲楚帝微点了点头,很是亲近。
她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自然与楚帝常接触,深知对方的秉性,两人又是堂兄妹,较旁人总要亲近许多。
秦如眉见二人亲昵的小动作,瞬时觉得前边两位宝林是拍错了马屁。
“朕刚刚从殿外经过,忽地便听见一阵清脆的笑声,还道是哪阵风吹来的铃声,原是众位美人在此嬉笑。”楚帝笑着打量迎出来的三人。
秦如眉、闵芙闻言俱是觉得双颊越发的烫了,只有白兰啐道:“这么久不见,皇帝表哥夸赞人的本事依旧是炉火纯青,惯会哄姑娘们开心。”
楚帝更是熟捻的摸了摸白兰的头,笑道:“表妹倒是长成大姑娘了,只还是以前小孩子般心性。”
这时白兰也是脸一红。
楚帝看过去,顿觉赏心悦目,三人皆爱净素,此时脸颊飞起的红霞恰好给三人增添了好颜色。
这才心满意足的问道:“三位美人方才谈何如此愉悦,可否道出来让朕也一同乐一乐。”
秦如眉听此,才褪下去红霞又漫了上来,又是悄悄拉了拉其他二人的衣角,暗地恳求二人别将刚刚顽笑的话让楚帝听了去。
白兰闵芙也早接收到了这信号,心知秦如眉脸皮薄,都心照不宣的不提那事。
便道:“方才臣妾说与二位妹妹古人掩耳盗铃的故事,这才引发的笑。”
楚帝早就将三人暗地的小动作看了去,便知这故事不过一个幌子,再说这掩耳盗铃并非晦涩,几人又都是饱读诗书的,如此这般看来怕只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其他故事,心下觉得几分好笑。
便也认真附和道:“但也难怪了,自作聪明着实可笑之至。”
一句自作聪明引得三人顿时心虚,秦如眉只得老实的夸道:“皇上博览群书,自然是臣妾们比不得的。”
楚帝见三人着实可爱,也不再暗地取笑,只道:“三位美人拦在这门口,当真是一口茶也不放朕进去品了?”
话毕,众人才连忙反应过来,通通让出一条道来,楚帝摇头笑着踏进屋内,秦如眉更是仔细吩咐了下去。
撤掉了一桌凉透的茶,又换上了新的茶点,众人这才忙了过来,各自回了神。
楚帝端起茶碗,饮了一口,道:“还是秀才人宫中的茶水清透。”
“皇上惯会取笑人,臣妾宫中的东西都是皇上赐的,哪里又多稀奇似的。”秦如眉嗔道。
心里却是有些无语的,原来楚帝也自恋的紧,这番话又是绕着弯子夸赞自己,真真是坏透了。
一旁的闵芙见状,只笑道:“这是皇上疼爱秀才人,把这些个万般稀奇的一切都送来给秀才人,秀才人用惯了,便以为都不是稀奇的东西。”
心底更是透着几分羡慕。
楚帝见闵芙恰好抛出了自己的话中话,很是受用,赞许的看向闵芙:“婉美人是个有眼光的。”
一句话夸的闵芙暗自欣喜。
秦如眉见两个人像是串通好了似的,知道又是在开自己的玩笑,于是佯装气恼的‘哼’了一声。
这神情又引发了众人几分笑,秦如眉也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在笑眼里看着屋内的光景,突然就觉得竟有几分温暖,面前坐着的是自己以心相交的好姐妹,旁边又是自己心仪的男子,纵是这两人要与自己分了这份情意,她是心也甘情也愿的。
换做其他任何人,她都觉得糟蹋了。
白姐姐闵姐姐都是温柔端庄,心有暗香之人,配得上这人中龙,若是配给了旁人,她也会为二人感到万分可惜。
思及此,秦如眉便笑道:“白姐姐闵姐姐一向知书达礼,眉儿自是比不得二位姐姐的善解人意,只怕总让皇上白费了这情意。”
听话的三人皆是愣了一愣,这才明白过来秦如眉的用意。
“朕自当是有些福分的。”楚帝便借着前言戏称道。
这句话一出来,又引得众人一阵羞涩。
又其乐融融地坐了半晌,楚帝才有退意,于是起身,众人皆起身相送。
楚帝正看中白兰,道:“朕正要去看望太后她老人家,宁美人要顺道一同去看看吗?你去她老人家一定万分高兴,前些日子母妃还提起你来。”
白兰自是万般愿意的,毕竟是拉扯自己长大的,选秀女这么久,还没正儿八经的去看望太后,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此时楚帝提出来,便更是遂了她的愿。
于是随着楚帝一同离开了撷芳居。
送走二人后,闵芙又陪着秦如眉多坐了一会儿,见天色实在不早,便也不舍地告辞,带着宫人毁了自己的宫苑。
送走了众人,秦如眉又吩咐了宫人准备了沐浴的汤水,斜卧在塌上,仔细想今日来往的一切。
今日封了新贵,见了故人,再好好畅聊了一番,总算是好解了这几日的闷子。
没料错的话,从慈宁宫一出来,今晚皇上应该是宿在了白姐姐那。
今日这番周折,却也是有了自己意料中的结果,只是不知明日还会发生什么。
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她依旧对这深宫有些莫名的畏惧,总感觉像是要发生什么。
女人的第二感总是准确的。
秦如眉泡进宫人准备的浴汤内,浑浑噩噩的便睡了过去。
又过了半月,天气越发的凉了,秋色也逐渐的明显起来,虽是凋零的秋色在深宫中看来却并不突兀,总感觉这宫墙能搭配四季任何一种颜色。
不只是画图人的巧思,还是筑墙人的鬼斧神工,在主人的熏陶下,冷冰冰的宫墙自成了它的气势。
秦如眉坐在院内的亭子里,抬眼看灰扑扑的天,这半月已是平静无波的,虽是有各宫的摩擦,却也只是小风波,在皇后的带领下已是相对和睦,没能翻起多大的风浪,这也是秦如眉佩服皇后的地方。
自从那晚过后,白兰受宠并非意料之外,毕竟是太后身边出来的人,较旁人而言总是有人撑腰的,于是又多承宠了几日,很快便被封为了充仪。
那闵芙也跟着承了几分宠,温婉的性子楚帝很是喜欢,位份也从美人升至了贵人,跟其他人比也强上了几许。更是秦如眉乐见其成的。
楚帝偶尔闲逛也会带些小玩意来看秦如眉,或是在永安宫待上半日,同耿长君一起弹琴赋诗或饮酒。
同住永安宫,秦如眉与耿长君一直都是相安无事,也常同皇上及湘美人一起闲话,虽不及那日与白兰闵芙那般,却也是和睦的了,更又何况早先自己答应了楚帝多帮衬耿长君。
耿长君这个人,秦如眉始终是没看懂的,在这么久的相处下来,耿长君总是表面上对自己顺从,自己的提醒也都能听进去几分,只是原本她以为像耿长君这般的美人,该是有她自己的风骨。
这又不由得引发秦如眉想,当日她耿长君因为朝中之事,最终还是被楚帝冷落了去,心中难免是有些失落的,于是平常也不由得对她有几分怜惜,也尽可能的让自己喜欢这个人。
爱屋及乌不过如此。
想到这,秦如眉又轻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来。
刚入宫才是初春,这会已是深秋了,不知不觉自己入宫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以往的这个时候,自己该是在同家人一道赏这般景致,阿佩定几个韵字,父亲母亲哥哥还有自己便依着这韵字作首咏秋的诗,再让刘叔公平的评个高低,虽是清冷的秋,再凋零的景致衬着这般的人,却也是万分温暖的。
秦如眉握了握手中的茶碗,感觉到从里头透出的温度是有些凉了,便又握紧了几分,想再贪婪的多索取几分暖意。
最终身旁的烟络开口提醒道:“小主,茶凉了,咱们再换一杯罢。”
秦如眉这才回过神来,深暗自懊恼道自己竟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