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六,春光已于寒冬中显露出来,在江宁府的秦淮河上已漾满了花船画舫,悠悠地在这微波荡漾的湖面的划着,里面不时传出女子的娇笑声与男人的粗嗓门。杯酒相交,昵语调笑,是欢场女子一生都离不开的两件事,除非她们能离开青楼,就像灵襄那样!
在其中一艘最大的花船上,一个身形修长,白衫飘逸的男子站在船头遥望河边的繁华,他的面貌极为俊美,于儒雅中又带了几分阴柔,他不知看到或想到了什么,突然叹起了气,带着几分惋惜与黯然。
此时从花船的船舱中走出几个娇艳的女子,一个个举手投足间几情万种,莺莺燕燕围着那少年公子,其中一个红衣服的拿着酒壶,倒了一杯递给少年公子道:“宋公子,你又在想灵襄姐姐啦?”
另一个紫衣的女子也凑上来道:“可不是,宋公子每次来咱们花满楼都指名要见灵襄姐姐,这一次要不是灵襄姐姐已经不在了,也轮不到咱们几个来陪!”
还剩下最小的那一个,没有说话,不过也不住地点头着,赞同前面两个的话。
被称为宋公子的男子哑然一笑,接过酒杯道饮了一口道:“紫衣你这么说可不老实了,谁说是她不在了才让你们来陪的,以前我也不经常叫你们吗?再说灵襄能得以赎身是好事,只是从此以后我宋陵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再见她一面!”落寞逝于眼底,不显于人前。
被称为紫衣的女子低头轻笑,随即又道:“谁不知道扬州宋家的宋公子眼界高,能被宋公子看上的必不是凡品,而你哪一次来江宁不是专程上咱们花满楼找灵襄姐姐的,若不是她不愿让你为她赎身,你怕不早抱得美人归,从此不再踏足烟花之地了。”
被她这么一提宋陵倒是想了起来,问道:“那个为灵襄赎身的人是谁,你们哪个见过他?”
紫衣与其他二人对视了一眼均摇摇头:“我们几个那些天被一户大人家包了,都没在花满楼,只是回来后听人说那人叫九爷,身边还带了个女子,出手极为阔绰,非富极贵,尤其是那赎身的千两黄金,哇……如果他喜欢的人是我该多好!”说到这里她露出一副期待的表情来。
红衣服的女子在几人中最为年长,她推了紫衣一把调笑道:“紫衣你就别在这里做白日梦了,有那时间你还不如给眼前这位宋公子下下功夫,说不定啊他一着迷就把你赎回家了!”
这分明就是不可能的事,宋陵眼界之高非同一般,除了灵襄外还没见他对哪个女人用过心,可惜郞有意,妾无心。
紫衣几人与他非初次相识,对其心性更是有所了解,所以虽仰慕其俊美无俦,风度翩翩,却不敢枉想,只能黯自神伤,而今红衣女子这般说分明是在取笑她,惹得紫衣娇嗔道:“红枫你胡说些什么,再这样小心回去后我找针线把你的嘴缝了。”
红枫做出一副怕怕的样子躲在宋陵的背后,宋陵笑着打断了她们:“行了,不要再闹了,不然这船也要给你们闹翻了,我的事已经办完了,明天就该回扬州去了,趁着今日没事,你们好好陪我喝几杯,以后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来。”
听到这话,三个女子都沉默了下来,紫衣,红枫,以及最小的那个丝雨都显得有些不舍,扯着宋陵的衣服低声道:“宋公子,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说话的是丝雨,这是她出来后第一次说话,软糯的声音很是动听。
宋陵晃动着酒杯,瞧着里面还没有喝完的酒道:“我也不知道,总会有机会的,不过我希望下次我来的时候你们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丝雨不解地问,其他两人则已经明白过来了,一前一后轻敲了丝雨的头道:“傻丫头,这还不明白,宋公子的意思是说,他希望下次他来的时候已经有人为我们几个赎身了。”
丝雨在捂着被敲痛的头的同时也终于明白过来了,真的会有人为她们赎身吗?这谁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这便是欢场女子的命。
不知不觉间,花船已经行出很远,将其他船都抛在了后面,紫衣无聊的到处看,突然在无意中瞧见在离船大约十数米的水面上浮着一个东西,她手指着那个地方道:“你们瞧那是什么?”
红枫与丝雨极尽目力也看不清,只能摇头作答,宋陵眯眼瞧了一会儿沉声道:“那是一个人!”
“人?是什么人会浮在河里啊?”紫衣不解地道,随即她又想到了什么,跳起来惊道:“会不会是死人啊?”
死人这两个字把三个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相互拥在一起,宋陵淡然道:“是不是死人过去瞧了不就知道了!”
不等几人开口,他一口饮尽了杯中剩余的酒,随手一抛,然后脚下一使劲,船微微一晃后,他居然从船上跃了出来,要知道外面可是水啊,这样跳下去岂不是要掉河里了。
不过紫衣她们的担心并没有实现,宋陵跃出花船后并未掉到河里,而是踏水平蹬,飞驰而往,原来这位宋公子不止会武功,而且还极好,单是这一招踏水的轻身功夫就高明的很,何况他还只是鞋尖湿了一点。
且说宋陵提着一口气施展轻功来到浮水的人边,这才看清原来是个女人,这人能浮在水面上并不是因为已死,而是在她的身下有一块木板在,看她那样应该是还有气息。
宋陵顾不得细看,伸手抄起女子挟在腋下,不过他本身这口气就即将耗尽,现在又抱了一个人,顿时无法在渡水而起,双足没入了水中,宋陵心知不好,这气要是换不过来连他也要落水,到时候就只能游回去了,正在这危急之时,他瞥见那块还浮在水里的木板,心中一喜,赶紧提气,双足先后点在那木板之上,借着木板在水中的浮力,重新调整了一下内劲,然后再度腾身而起,抱着那人一齐往花船飞驰而去,由于多带了一个人,所以他没有刚才那么轻松,几乎每一次点水的时候足部都没入水中,险险赶在这一口内劲耗尽前回到了花船上。
宋陵小心地将人平放在船板上,自己则坐在椅子上闭目恢复刚才消耗的内劲,不止他的双足湿透了,连长袍的下摆也浸湿了好些。
紫衣她们围着看他救回来的女子,只见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胸口微微地起伏着,虽人昏死过去了,但这并没有减去她多少美丽,看了半晌,红枫先出声道:“好漂亮的姑娘,甚至比灵襄姐姐还要美几分呢!”
其余二人没有说话,显然也是认同了红枫的话,本以为灵襄已经够美了,想不到世上竟有人比她还要美,这样美丽的女子怎么会落在河里呢?
丝雨探手去试了一下她的鼻息,转头对宋陵道:“宋公子,她的气息好弱,好像随时会断掉一样!”
闻听此言,刚才听到红枫说她比灵襄还美都没反应的宋陵立时睁开了眼睛,然后来到丝雨的身边,直到此时他才有机会看清被他救回来的人是何模样,顿时他有一瞬间的愣神,吃惊于她的美,红枫没有说错,这个人真的比灵襄还要美上几分,即使是在昏迷中。
宋陵很快便回过神,试了她的气息后,又拉起她的手腕搭脉,他于医道并不精,但脉像多少还是诊得出一些的,眼前这人,不仅脉像弱而且还极虚,似乎失了很多的血,随时都有没命的可能,可是她身上似乎没有伤痕啊,这个疑问在宋陵将其翻过来后有了答案,在她的背后横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想必她应该是受伤后落水的,若是再晚救些上来些,她可能真的就没命了,饶是如此,能不能救回来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宋陵也顾不得多想,径自从衣服上撕下一块让红枫几人给她把伤口包起来,然红枫等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吓人的伤口,战战兢兢的怎么也包不好,最后宋陵看不过眼,拿过布自己给她包了起来,在这过程中昏迷的女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花船在宋陵的授意下很快靠了岸,然后又叫人去把城里最好的大夫给请过来,也许真是这名女子福大命大,命不该绝,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居然被救了回来,连给她看病的那位大夫也说这是奇迹,不过她一直都没醒来过,大夫说是她先前受伤过重,虚耗太多,所以不能立即醒来。
宋陵此番来江宁主要是来谈生意的,扬州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去处理,所以不能在此久待,可要他把这个女子扔在这里又于心不忍,无奈之下,只得雇了辆马车,然后带着女子一并回到扬州,由于她身上有伤不能颠簸的原因,马车的速度并不快,比他平常一个人时慢了两天才回到扬州城。
说到扬州城,就不得不提四大家,他们四家联合把握着整个扬州城的经济命脉,连知府老爷对这四大家也是客客气气,而在这四大家中实力与财力最浑厚的就是城东的宋家!
宋陵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早得到消息的管家齐伯已经领着人在门外恭候了:“少爷您可回来了,快请进去!”
宋陵也不急,先叫几个人到后面的马车上把人抬下来,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道:“把这位姑娘抬进去,小心些抬,另外再派几个人将饮雪轩收拾好,给这位姑娘住。”
他回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把齐伯给吓住了,他愣愣地看着人从他眼前抬:“少爷,这位姑娘是……”
宋陵笑道:“这是我在江宁时救回来的姑娘,你叫人去把扬州最好的大夫请来,好好的给这位姑娘诊诊,应该是没什么大危险了,不过还是诊过放心些。”说着他越过齐伯跨进了大门。
齐伯真正想问的不是这个,他见宋陵避而不答,赶忙又追上去道:“少爷,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饮雪轩,你以前不是说不让人住的吗,怎么现在又……”
见他追问个不行,宋陵只得停下脚步,回身对这个从小看他长大的齐伯露出一个略带些无奈的笑容道:“我改主意了行不行?反正那个饮雪轩空着也是空着,不住怪可惜的。”他停了一下见齐伯似乎还想问,赶紧道:“好了,你要有空问这个,不如派几个手脚人俐落的婢女去饮雪轩服侍那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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