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还是不信臣妾对吗?即使您许了臣妾妃位,您还是不信臣妾所说的话对吗?”清如叫住了福临,然后走到他面前询声问着。
福临默然无语,良久才道:“不是不信,而是……有些事朕还没想明白,等朕想通了再说。”
“那皇上你要是一辈子都想不通呢?”清如继续追问着,至于是什么事她却没问,多半是关于她与宋陵的事。
福临这一次没有再回答,径自绕过清如跨出了延禧宫,他的步履是如此之快,犹似在逃一般,清如在后面默然目送,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追出去,只是看着,她的眼中缓缓凝聚起雾水,眼看着就要化水落下,那雾水却是渐渐的淡薄下去,最后化为虚无,这是她第一次成功控制住了自己面对福临时的泪水,如今的她可以悲恸,可以伤心,却不可以流泪,因为眼泪会让她软弱,会让她忘了应该做的事,这次的泪记下,待得下次再流。
果如福临所言,第二日一早,常喜就带着圣旨来宣读,里面的内容与福临所说的亦是一样,想必另一份圣旨也已经到了咸福宫,不知月凌接到圣旨时是何等的高兴,可是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一日不能让福临抛弃对她的怀疑,一日得不回福临的信任,她莫说是晋妃,就是晋了贵妃也不能安枕。
后宫女子的荣败只在皇上一念之间,她要一直荣下去,就一定要重新得回福临的宠爱与信任,既然他还没想明白,那就让她帮他一把。
清如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听到常喜叫她接旨的声音,直到他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伸手自他手中恭敬地接过圣旨,然后又叫人拿了几个金锭一串明珠赏给常喜。
常喜道了声谢后正欲告退,却被清如叫住了:“常公公请留步,本宫还有些事想与常公公说。”
常喜依言止住垂手道:“不知宛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虽说还没行册封礼,但皇上既已颁旨,那就是定下的事了,一般不会改。
清如微微一笑摒退了其他人后道:“本宫有些事想请常公公帮忙,希望常公公不要推辞才好!”
待得清如将事说完后,常喜犹豫了一下道:“娘娘放心,老奴会依照您吩咐做的,只是皇上会不会来,就不是老奴能控制的了,万一要是不成的话,还请娘娘恕罪!”
清如颔首道:“这个本宫明白,常公公只要尽力就行了,即使不成本宫也不会怪你的。”
“那么老奴告退了!”见清如同意后,常喜躬身退了出去,走到外面他看着耀眼的天光摇了摇头,唉,在这件事里,他是看的最清楚的,宛妃难受,其实皇上又何尝好受过,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其实到底怎么样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希望这一次真能帮得了他们。
月凌被封为洛嫔,清如被封为宛妃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各宫各院,相较于前一个来说,后一个要更让人震惊,几乎叫人不敢相信。
谁能想到一个自回宫开始就不曾被皇上召见过的人会突然受封为妃,要知道贵嫔与妃虽然只有一级之差,但其中所代表的含意却是相差甚大,主位以上的位份,每晋一级都极不容易。
翊坤宫中贞妃神色凝重地听着下人的回报,宛妃……好一个宛妃,她竟还有这等好手段,在这个地步居然还能一下子与她并肩而立,皇上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虽说晋其为妃是因为其以前救驾有功,但要封的话为何不一开始就封,非要到现在才封。
贞妃心中不停地揣测着福临的意思,但总是无法透晰,青葱玉指划过鬓边的珠花,她原以为已经成功的让月凌吸引了福临的目光,哪知最终却还是未能让他忘掉清如,如此看来,以后只怕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想到这儿,贞妃叫人备了肩舆遥遥地往咸福宫去了。
另一边皇后亦得了回报,与贞妃不同的是,她是满怀的高兴,激动过后她问道:“那皇上可有说许宛妃以协理六宫之权?”如今后宫之中是她主事,贞妃协助,然皇后最希望的还是清如亦能帮着她协理。
“回皇后的话,据奴才所知,皇上在所颁的旨意中并没提到这个事,只是说封宛贵嫔为宛妃,于本月十九与洛嫔一道行册封礼!”宫人如实答着。
听闻此言皇后不禁有些失望,看来这事还要等以后再说,不过不管怎么样清如得到晋封总是一件好事,也可看出皇上对她的态度并不是完全漠视。
想到这儿皇后站了起来,对在侧的人宫人道:“走,去延禧宫!”这可是清如回宫后的第一件喜事,她说什么也要去贺贺,搭着宫人的手正要跨出殿门,脚突然又收了起来,摇头失笑自言自语地道:“她宫里现在肯定挤满了来恭贺讨好的人,本宫要是现在去可不是更乱吗,还是明日再去吧。”
正如皇后所想,延禧宫中确是挤满了来贺喜讨好的人,早在圣旨传出的那一刻,那些原先以为清如已经失势的人都一窝蜂的跑来了,与日前的冷清判若两样,清如坐在上位,冷眼看着一张张讨好的嘴脸,这宫里可真是现实得紧!
待得见差不多了,清如站起来轻咳一声道:“好了,诸位妹妹,这礼也送了,贺也贺了,你们的心意本宫都明白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还是请回吧!”
众人见她已开口逐客,只得悻悻的回去了,待她们全数走远后站在清如看着天色转身对子矜道:“去将本宫的琴取来!”
子矜应了声,入内去取琴了,待得她出来时,琴已抱在手中,她所拿得正是清如时常弹奏的天韵琴,每次看到这把琴,清如都会想起宋陵,他的音容犹在眼前,却已是阴阳相隔,永无再见之日。
清如伸手在锃亮的琴弦上慢慢抚过,好一会儿才把手收回来,然后突然对子矜道:“去换另一把来!”
子矜闻言不由愣了一下,这琴不是小姐最喜欢的吗,怎么现在又不要了,虽是疑虑,但还是依清如之言进内换了另外一把宫内的琴出来。
清如无言地接过子矜手中的琴,神色中有着些微的怅然,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正在这时,小福来报,说是洛嫔来了,清如轻哦了一声,复将琴交还给子矜后道:“快请她进来!”
小福子领命下去后没多久月凌就进来了,笑意盈盈地朝清如微微一福道:“月凌见过宛姐姐,真是恭喜姐姐了,以后你可就是宛妃娘娘了!”
清如单手扶起道:“行这些虚礼做甚,快坐下!”接而又命宫人奉上茶:“有什么好恭喜的,还不都一样,倒是你,才几天功夫就被皇上封为嫔,这以后的前途可是大好啊!”
月凌低头一笑,带着些许嗔意道:“姐姐你可是瞒的我好苦,怪不得前些日子你不要我和皇上解释,原来……”
未等她说完便被清如打断了:“原来什么,你莫要不信,连我自己都是莫名其妙呢,皇上先前可是一点风声都没透露过,我刚一接到圣旨的时候人都快傻了!”
“姐姐你先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月凌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这是自然,难道你觉得姐姐是在骗你?”清如一脸讶异地道。
月凌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姐姐怎么会骗我呢,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前些日子皇上对姐姐还是冷冰冰的样子,现在却又一下子将你扶上了妃位,皇上的举动很奇怪啊,我不太明白!”
清如闻言笑道:“什么奇怪啊,你没听到吗,这个妃位是因为我在宫外时救了皇上所得的封赏罢了,不论是贵嫔还是妃,对我来说都无所谓,皇上他始终是不喜欢我了!”说到这里,笑容慢慢从脸上褪去,消沉无比。
月凌瞥见清如这般模样,不由握了她的手道:“姐姐你不要这样想,虽然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不太清楚,但从他肯封你为妃的情况上看,就可以知道其实皇上的心里还是有你的,你再给他一点时间!”
“希望如此吧!”清如略带些嘲讽地说着。
月凌点点头,隔了一会儿,她突然以一种怯怯地声音道:“姐姐,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这话从何说起?”清如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们二人之间有什么气好生的。
月凌将手从清如手上收回,然后绞着帕子低头道:“恩……皇上以前是对你好……现在却对我好了,姐姐,你会不会怪我……我把皇上抢走了?”这番话她说得吞吞吐吐,好似很不好意思。
清如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不由沉默了下来,而她这一沉默,却让月凌更加紧张,以为她真的是生自己气了:“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绝对没想过要把皇上抢走的,我只是……只是想……”月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些什么,越是紧张就越是想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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