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跟兵部尚书离开了诚亲王府,只不过还没忍到回去,怒火中烧的恒王就发作了出来,照着马车狠狠的一脚,“混账东西!”不过他也就肉体凡胎,这一脚没将马车如何,先让他的脸因为疼痛扭曲了起来,倒是生生的忍住了,其他人也不敢在这会儿说话。恒王扭头看着诚亲王府,“果然是狼子野心,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什么都敢肖想!”
恒王怒气冲冲的上了马车,撂下一句“外祖父就不必送了”。
要说恒王对这个外祖父向来恭敬有加,很多事情都愿意找地方商讨,兵部尚书偶尔甚至会训斥两句,也没见恒王的态度有所改变,这习惯了之后,这猛然间兜头兜脸的一脸灰,这心情也可想而知,不过,他到底也还记得对方不仅仅是他外孙,更是皇子,所以不但要将这口气给忍下去,还不能记在心里,毕竟整个明家的基业荣辱都压在了对方身上。
不能往恒王身上发泄,但是能让他发泄的人不在少数。
兵部尚书也回头看了一眼诚亲王府,恒王有一句话说得没错,诚王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滋生了野望,要毁掉一个人,谁说就一定要人命的?多得是让人身不如死的法子。
然后也带着满腔怒火回了明家。
原本那跪了一地的人,也依旧跪着,没有兵部尚书发话,他们根本就不敢起来。
这子子孙孙儿媳孙女的,最先将目光落到明芷心身上,“回去歇着,明儿出嫁,要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别堕了明家的颜面。”
明芷心低垂着头,缩在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扣在手心里,明家现在还有颜面可言吗?风光漂亮的出嫁?那就更加的讽刺了,她不过就一代嫁的,明泽悦惹下的大麻烦,要她来收拾烂摊子,没人问过她是不是愿意,现在的嫁妆还出了这样的大问题,再漂亮又能如何,她就是一个大笑话,还风光呢?
她要下个月才年满十五岁呢,原本计划是在皇城举行及笄礼的,然后说一门好亲事,明年甚至后年才会出嫁,纵观高门贵女,若非特殊情况,有谁会没及笄就是出嫁的?
跟她所期盼的回到皇城的各种美好完全不搭边,那她为什么要回来?在地方的时候,多少人捧着她,可以说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是最好的。
可她现在呢?她落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凭什么?
可是这些,明芷心只能在心里无声的呐喊,明面上,她甚至一个字都不能说,在回来之前,不管是爹还是娘,都耳提面命的跟她说了很多,在这个家里,祖父是绝对不能忤逆的。
“唯。”明芷心轻轻的应了一声,站起身,大概是因为跪得有些久了,身体晃了一下,不过她竭力的维持住了,没有做出失态的事情。
见她始终一副恭顺的样子,兵部尚书大人难得的点了点头。
须知,之前在得知她在太后跟前失仪,开始就降低的太后的感官,将原本的计划打乱,这让兵部尚书大人很是不喜,平日瞧着都还可以,偏生到了太后跟前小家子气,上不的台面。所以在她女儿贤妃提出要明芷心代替明泽悦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权当是废物利用了。
以前他挺喜欢的明泽悦的,在他看来,他们明家的姑娘嘛,骄傲骄纵些,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但是这这回明泽悦惹出了大麻烦,他的想法一下子就变了,对明泽悦简直就是深恶痛绝,没反思过自己以前对不对,而是将一切的过错都摁在明泽悦跟她娘头上,一个没学好,一个没教好,才敢如此胆大包天,做出险些坑害人命的事情来。
——然而,明大人却忘记了,在平津侯府的时候,她面对明泽悦险些闹出人命来的事情,当时还不知道九皇子要退亲的事情,所以其实没太当一回事,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将夏都御使怎么给压回去,后来牵扯到九皇子退亲,就立马变了一副嘴脸。
明芷心走了,兵部尚书让她娘也跟着一起,虽然没明说,但是让当娘的安抚女儿的用意不要太明显,显然是不想在最后的时候,再闹出点什么事情来。
明芷心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对于别人的目光也视若无睹,回到自己院子里,进了屋子,她娘将下人全部都遣了出去,关上门,“娘的乖心儿,想哭就哭吧。”
明芷心低着头,瞧着没什么反应,慢慢的,眼泪却啪啪往下掉,一边哭,一边低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娘,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她娘心疼的抱着她,“心儿,咱们身在这样的人家,也是身不由己,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早知道你就不会带我回来了吗?”明芷心猛然爆发出来,将她娘推开,眼中饱含恨意,她也问为什么要回来,可是,“爹会允许我不回来,允许我在地方上嫁人吗?你会允许吗?不是你成天在我耳边念叨皇城有多好多好吗?你现在告诉我,到底哪里好?”
当娘的被女儿的话,被女儿的眼神深深的刺痛,她也后悔啊,可是事到如今能怎么办?“心儿,你这么想,你嫁过去,好歹也是个亲王妃,整个皇城,都没几个人能越过你去。”
“除了这个亲王妃的名头,还能有什么?诚王依附恒王,不管是谁嫁过去,就意味着被放弃,如果不是对方是皇子,明家随便拿一个庶女就能将人给打发了,真以为我蠢,什么都不知道呢?现在诚王更是被彻底的得罪了,我嫁过去能被他待见?他就穷光蛋一个,什么都没有,为了补偿他,后面补过去的嫁妆,还能有我的份儿?所以,你告诉我,除了这么个破名头,我还能有什么?有什么?亲王妃呢,听着多威风呢,可是能让我威风的人,平常能接触几个,多数打交道的还是那些妯娌,皇室宗亲,她们会将我当一回事吗?”
没错,除了一个名头,什么都得不到,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清楚,可是能怎么办,除了跟着掉眼泪,能怎么办,还能逃婚不成?
任何反抗都没有用,自然就只能认命。
“心儿……”
一通发泄,明芷心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失魂落魄的坐回去,“是我自己的错,都是我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在太后面前……娘,你说,怎么偏偏就在那个时候出了差错了呢?我明明可以做得很好的,我明明可以得了太后的喜欢的,如果我能嫁去章家,能让明家跟章家搭上线,我就会是明家最风光的姑娘对不对?明泽悦一直就压我一头,我原本是有机会将她给压下去的,是我自己搞砸了。”
“心儿,明泽悦如今更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听娘说,”她娘似下定了某些决心,“你别学她不管不顾的闹腾,你要懂得示弱,不仅是对你祖父,对诚王也是如此,诚王没有见过你,他如今也只是因为明家,所以才会迁怒,你还有机会,你嫁过去之后,就别再把自己当成是明家的人,你就只是诚王妃,你要处处站在诚王的立场,在他面前,甚至可以不惜贬损明家,明家不把你当回事,你也不必将他们当回事,毕竟,你若是向着明家,得不到明家的好处,在诚亲王府也会过得不好,你可以选一条对自己稍微好一些的路。”
明芷心看着她娘怔怔的出神,“娘,真的可以这样吗?”
“为什么不可以?心儿,皇上如今年富力强,皇位做得稳稳当当,下面的皇子不管怎么闹腾,都无济于事。诚王因为生母的关系,没有势力,但是,他现在已经封王了,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没有人脉没有势力,可以慢慢经营,还有的是时间,世事变幻无常,事情不到最后,都不能轻易的下定论,谁说诚王就不能争一争,谁说我女儿就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明芷心听着她娘的话,那颗冰冷绝望的心渐渐火热起来。
“若真有那一日,你是陪伴诚王同甘共苦的发妻,谁都不能越过你去。所以,心儿,别这么悲观。”
明芷心抹干了眼泪,“娘,你说得对,事到如今,既然已经没有其他的路,那就自己披荆斩棘,闯出一条路来,我要风风光光的,让那些让我落到今日局面的人,让我颜面尽失,尊严扫尽的人,统统匍匐在我的脚下。”
“心儿,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将明芷心搂入怀中,在明芷心看不到的地方,确实忧心忡忡,现在畅想得再好,事情又哪会那么简单,诚王如果能力非常的出众,或许还有比较大的赢面,但是据她这些日子的多方打探,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朝廷上下的人,又不是傻子,明明有其他更具有优势的皇子,为什么要选一个各方面都不拔尖的?
而且诚王的心是那么好笼络的吗?之前他要跟明泽悦退亲,可不仅仅只是明泽悦的问题,更因为诚王心里装着其他人,求而不得的那种。
可是没办法,现在就只能这么安抚女儿,绝对不能再闹出事情,不然,丈夫,儿子,他们这一房的其他所有人,都会被连累,她儿子……
另一边,兵部尚书开始彻查嫁妆被损毁的事情,一点一点的盘查,没有线索,没有头绪的时候,就直接一顿杖打,直接拿伺候明泽悦的人开刀。
全家上下,主子下人齐聚,开头的时候,完全就没给人开口的机会,直接捂了嘴巴,打得人血肉模糊,筋骨尽碎,活活的被打死了。
看的所有人骨子都跟着冒寒气,明泽悦都险些站不住。
这一招杀鸡儆猴,在后面,兵部尚书依旧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直接将人打了个半死,再来问话,有一点犹豫或者吞吐,就再没有第二次机会。
因为都是明泽悦乃至她娘的人,明大人下手可是丁点不客气,按照他的话,主子不好,这当下人的也有责任,没有阻拦主子,甚至可能唆使带坏主子,死不足惜。
如此这般,明泽悦身边的人死了一大半,不用其他的,她自己都瘫软在地上。
最后的结果,还是落在明泽悦头上,就算她在小佛堂里一直没有出来。
明芷心回来,原本是跟母亲一起住的,没有她单独的院子,后来因为顶替明泽悦嫁给诚王,依旧跟母亲一起住,实在不像话,原本是要让明泽悦将自己的院子给让出来,明泽悦自然不肯,就折中了一个法子,明泽悦的院子,本就是两个较小的院子打通了重新布置的,现在不过是变回“原样”,只不过婚事太过紧迫,很多事情要忙,所以也就是在院子里草草的起了一堵墙,原本给明泽悦的嫁妆,基本上都在她的院子里,她犯了大错,也基本上就废了,没人将她当一回事,问都没问一声,就要将她的嫁妆给明芷心,这里面甚至包括明泽悦亲娘给补贴的那一部分,有近半数。因为地方小,还没有完全的搬到明芷心那一边去。
别说明泽悦心中怨恨,就是她娘也怨恨,她给女儿的,也被占了去,算怎么一回事?
说什么现在只是借用,日后再补贴给她,这话,鬼都不信。
明泽悦被罚,关在小佛堂,但是她捏着的人可是不在少数,就算她落魄了,也依旧有的是手段让人帮她做事,心中滔天的怨恨,让她毁了大半的嫁妆。
“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拿去。”明泽悦看向她祖父的眼神也半点不再掩饰,带着深深的怨恨。——过去不好好的教我,现在什么都怨我,怎么不学学夏都御使呢?不是人家该回家教孩子,是你,是你!
兵部尚书黑沉着脸,当即就让人将明泽悦一顿好打,虽然不至于打死了,但也是伤筋动骨了。而明泽悦竟是硬气的,没喊一声,也没求饶,嘴巴都咬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