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7(2)
深红色的血,长长地在向走廊深处蜿蜒,在地板上擦出或深或浅的印记。
一条长长的血迹,它的尽头是什么?
手电光缓缓顺着血迹向前方延伸,途中地面上也有一大滩一大滩的血,如此多的鲜血让人越发不安起来。
沙沙。沙沙。
黑暗里什么声音搅动着心神。
沙沙。沙沙。
血迹还在蔓延。不祥的预感也在两人心头蔓延。
好像医院所有的鬼魅幻影都在此刻远远避开了,只有这沙沙的声音和血迹如同暗夜里的一道阴森森的笑,尾音刺激着逐渐僵直的两人的神经末梢。
昏黄灯光终于也照到了尽头。
几乎就在那不到一秒钟的时间,路遐以最快的反应扳下了电筒开关,孙正出乎寻常默契地使出全身的力气几乎扛起路遐就向拐角第一个房间冲去。
房门居然还是开着的!
两个人直接滚了进去,孙正大口喘着气扣上了门。
快逃!那一瞬间连尖叫声都堵在了嗓子眼。
血迹的尽头,是一团东西。在缓缓地爬着,缓缓地挪动着。
沙沙。沙沙。
好像人的躯体,扭曲的形状却又不是任何正常人能做出的形状。
长长的血迹,就是“它”拖过的痕迹。
那样在地上慢慢地爬着,蠕动着,无所顾忌地,似乎在它的范围内,这所医院里一切的东西都消失了。
沙沙。沙沙。
它是什么?它要爬向哪里?它,会不会回来?
一片空白之后,脑海里又眨眼涌出无数的问题,刚刚那一瞬间停止工作的大脑累积了太多太多。两人对视一眼,路遐甚至还没有恢复打开手电筒的力量。
已经不想再看到了……
如果那个时候,它突然回头了,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都不敢想下去。
还没有弄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两个人的本能已经做出了最快的反应,大脑和身体都在尽可能逃避着那个东西。
路遐渐渐舒缓了下来,却发现孙正还在大口大口地喘气。“正,你怎么了?”他以极低的声音问道,似乎害怕惊动在门外的某个东西会听到。
“痛……心里很痛……喘不过气来……”孙正捂着胸口,侧倒在地上,双腿都蜷缩起来。
路遐慌忙俯下身去:“可能是产生什么不适反应了……这种事我也听说过,‘它’实体化了。”
孙正侧过脸来,表情痛苦地问道:“什么意思?刚刚那个东西是什么?”
路遐摇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传说中有很多鬼会呈现自己死前的样子,如果硬要给个科学解释,这样的鬼发出的电波会很强烈,一旦和生物的电波产生共鸣或者冲突,就有可能使人产生不同的反应。”
孙正有些困难地扬了扬嘴角:“哦?是吗?”
听得出来他只是半接受了这种说法,但依然心存疑虑。
“那你说……”停了半晌,孙正皱着眉头问,“这家医院里,谁会这样在走廊上……爬着,呃,然后死掉了?”
“这个……”路遐似乎之前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但却毫无头绪,什么人会以这种奇特的姿态死在一家来往人众多的公立医院里,难道不应该是什么太平间里的白影,手术床上的黑影吗?
那一地拖得长长的血迹牢牢地占据了他的脑子,总觉得有什么,是他现在还无法理解到的。
孙正似乎稍微好了一点,舒缓了一口气,终于能慢慢站起来。又抚了抚还隐隐作痛的胸口,感到路遐在黑暗中伸着一只手在拨他,无奈地伸手把他也给拉了起来。
“好了,现在该怎么办?”孙正拉着还有些摇摇晃晃的路遐,问道。
“我们一起找找刘群芳的资料。”路遐再次打开了手电,屋子里亮起一束微弱的光来,“不过,要再找一个手电筒,这样我们可以分开查找。”
手电光在档案室里扫过,中间立着一排排的书架,上面是成册成册的资料,按照类型不同似乎还做了标记,有设备档案,合同档案什么的,三面墙上还放着有锁的铁柜子,光线里满是弥漫的灰尘,在空气中飞舞着。
再向右边照去,隐隐约约有一道小门,门开着,黑乎乎的一片。
“那边应该是附属的办公室,我们去那里找。”
两个人仿佛暂时忘记了门外的恐惧,又仿佛看到了一点希望,互相搀扶着往那边的办公室里走去。
刚一踏进办公室,两人就被满地乱七八糟的文件吓到了,好像有什么狂风卷过般的纸和文件夹洒得到处都是,还有几个被腾空的盒子,也杂乱的摆着,地上简直没有一点空隙可以供人走过。
“是不是之前谁在整理什么资料?”孙正一边问道,一边小心地扶着路遐,把他放到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着。
“不像啊……”路遐手中的电筒光扫过地上的文件,“你看那张上面的日期,是000年的了。”
“000年?”孙正蹲下身去,捡起一张纸来,最下面果然写着000年的日期,似乎是一张普通的职工考绩单,没有什么特别的。
路遐在那边不能动脚,只能动手,拉开一个个抽屉,找着能够备用的手电。
“会不会是谁在找什么资料?”孙正又翻起几张来看,似乎都是员工的资料信息,只是因为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方面的资料信息。
“啊!太好了!”那边路遐发出一声欢呼,伸手就递给孙正另一个手电,又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块面包,问,“饿吗?要吃吗?”
孙正接过手电筒,有些犹豫地看着面包:“还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路遐已经自顾自地掰了一块下来,“我反正已经饿坏了。”
“我待会儿吃。”孙正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拿着手电筒,有些不安地翻着地上的文件,“我觉得有点奇怪,医院会定期整理以前的资料吗?为什么今天这么多员工资料都被翻了出来?”
“唔……母吃刀(不知道)……”路遐嘴里包着块面包,模糊不清地说着,刚转回头,就被桌子上一个压着的一张纸吸引住了。
孙正对地上的一堆资料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张张收拾起来,按照编号排列。“你看,路遐,这资料里面的很多员工都是离职或者已故的,会不会有刘群芳的资料也在这里?”
半天也没有听到路遐的回答,孙正疑惑地抬起头来。路遐正盯着手里两张薄薄的纸,目不转睛地看着,神色十分严肃,专注得简直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的环境。
孙正走过去,看到桌子上一个满是灰尘的盒子下面,压着一个已经拆开的信封——刘群芳(收)。他惊讶地把目光转向路遐手中的信纸。
信上的字因为年代久远和保护不佳,很多已经浸了水,十分模糊。他绕到路遐的身后去看信上的内容,开头的称呼让他更加吃惊——
孙女群芳:
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
我已经退出很多年了,渐渐远离了那些东西,却没有想到你会来信问这样的问题。
记得你从小就不喜欢爷爷的工作,也不跟爷爷亲近。大概你也和很多人一样,觉得爷爷是个装神弄鬼唬弄人的神棍吧。爷爷不会解释,也不知道怎样跟你解释。因为很多事情,除了自己是见证人,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相信,有时候甚至会自我怀疑。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孤军奋战的,遇见了许多危险,有许多人就这样牺牲了,也有许多人就这样毁掉了一生。但通常人们只把这些当作意外、失踪。当初带爷爷入行的两个前辈,有一个在江西芦溪附近(你还记得爷爷去江西去了很久,没有赶上你10岁生日那次吗?)失踪了,还有一个至今还在精神病院里疗养。
……
我劝过你,你忘了吗?你的工作是你妈妈给你介绍的,记得你第一次拿工资回来,兴高采烈的。很抱歉,爷爷那时泼了你冷水。我说你身上阴气重,犯凶煞,那个地方不能待,让你赶紧换工作。结果那个春节你都不愿意来爷爷家吃年夜饭。
听你妈描述过那家医院的环境,我很确定,那就是我一直“工作”的那样的地方。你还记得咱们城里最南边有一个废弃的砖厂吗?你小时候问我,隔壁失踪的张阿姨去哪里了,我指了指那个砖厂,说她在那里,结果你回去告诉妈妈,却被你妈妈打了一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