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1)
我拿出了穿梭机里的那个手机,凌菲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我。
两个手机从外观,从内部的短信和通信录,甚至连磕碰过的痕迹都一模一样。“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两只完全一样的鸡蛋”,这样的理论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了。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我说。
“我彻底糊涂了,”凌菲说,“我们的实验最多因为失败而导致实验体消失,却从来没有发生过复制出一个完全一模一样东西的先例。”
“而且,我相信,那个影子也一定是另外一个意义上的你。”我说。
“另外一个我?”凌菲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它说‘走出去,城外十公里’,”我说,“这一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我相信它在指引我,让我走出家门,向一个方向一直走,可能某种出乎意料的东西在等着我。”
“那我和你一起去。”凌菲说。
虽然已经不再下雨,但天色依然阴沉得厉害。我和凌菲骑着自行车很快就上了01国道,那条道路笔直向前,是到达所谓的“十公里”最快捷的一条路线。
“你说城外10公里的地方会发生什么事?”自行车上的凌菲看出了我的心思,说。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转过头看着路边,又一个路碑从我的身边缓缓地滑过去,我看到了上面的字:007。
我已经骑出7公里了。距离10公里还有公里的路程,只剩下公里了,我的心愈发忐忑起来。
自行车的速度并不快,又过了好一阵子,我才看到9公里处的路碑。我更加紧张了。
然而,第10公里的路碑却怎么也不出现,一时间我竟然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自己永远也见不到那个10公里的路碑了。
“你怎么骑得那么慢,快点,就快到了。”凌菲说。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车速已经慢到不能再慢了,而凌菲已经落下我很远了,怪不得我会有一种永远也见不到10公里处路碑的错觉。
“我想起来了,那个年轻人捡到你手机的地方,就在这条国道10公里外的某处。”我说。
我猛蹬了几脚,自行车的速度再次提了上来,超过了凌菲,10公里处的路碑隐约可见,越来越近。我甚至看见在路碑外不远的地方,路边那些熟悉的灌木丛,正是那个年轻人带我来的地方。如果这里是凌菲手机被传送的目的地,那么所谓的10公里是否就是怪事即将发生的地方?
还有,既然手机被传送到这里,那么留在穿梭机里的那个手机是怎么回事?
我的思绪愈发烦乱起来,我极力让自己不去思考,直盯着那个路碑,看着它和车子的距离越来越近,上面的红漆数字显得愈发醒目——010,距离城市10公里的地方,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我看着车子的前轮已经越过了那个路碑,看起来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我长出了一口气,再次猛蹬了一下车子……
然而,我却从车子上摔了下来。
我的自行车,也瞬间失去了平衡,翻倒在马路上,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屁股一阵刺痛,我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在屁股的疼痛稍微缓和了一些之后,鼻子却也开始疼了起来。
刚才好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打在了我的鼻子上,又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总之我是被什么东西从车子上“推”下来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看看路上是不是有广告牌什么的,也许我是太注意地上的那个路碑而忽略了头顶的东西。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可真是颜面尽失了。
可是,我的前方,是笔直的马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愣在原地。
凌菲在前面不远处停了下来,见我摔了一跤便马上推着车子走了过来说:“好端端的怎么摔了?”
“没事。”我摸摸隐隐作痛的鼻子,试着往前走,想要扶起我的自行车。
然而,我的头再次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时间竟然失去平衡,又一次摔倒在地,这一次,鼻血流了出来。
凌菲连忙跑过来扶住了我说:“你是在表演摔跤吗,不用演得这么像。”
我吃力地站起来,在疼痛稍微缓解了一点之后,试着伸出手来,去触摸前面的空气。但,那里绝不是空气,而是一面墙,一面完全透明的墙。我左左右右上上下下都摸了摸,可无论怎么试探,这面墙竟然怎么也摸不到边缘。
摸上去,它的触感很古怪,虽然透明如玻璃,但感觉上却不是任何一种我所见过的物质。
就在我对着“空气”像个神经病一样地乱摸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刺耳的车笛声。我转过头,看见一辆小汽车正急速驶过来,看起来司机对我这样一个站在马路中间不顾死活的人很不满,只是一个劲儿地鸣笛。
“快停车!”我冲着车子大喊道。
司机伸出头来,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但车子并没有减速,而是飞快地向我驶来。
我感到头皮发麻,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只是下意识地闪开,趴在地上。
可是,预想中玻璃碎裂的声音和人仰马翻的场面并没有如约而至,小汽车从我的身边开了过去,很快就消失在了马路尽头,远方的地平线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面墙消失了?
我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又一次什出手来。
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面墙还在。
但是,我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墙的另一边吹来的微风,夹杂着马路边青草的香味。
那的确是一面墙,可是它针对的只是我,只有我穿不过去。
眼前的这一幕,却让我目瞪口呆。
联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我终于明白10公里的地方有什么了。
“你怎么了,说话呀。”凌菲使劲摇着我的肩膀,大声说。
“我的面前有一堵墙,透明的。”我说着,连自己都不肯相信自己的话。
“透明的墙?在哪?”
“就在这!”我指了指的我的脚下。
“不会吧?”凌菲往前走了一步,顺利地“穿”过了那堵墙,没有任何异常。
“哪有什么墙啊?”凌菲说。
“那墙能挡住的只是我。”我说,“那个影子在告诉我,距离城外10公里的地方有一堵透明墙。”
我早该想到,如果那真的是一面无形的墙的话,那么它的作用范围绝不仅仅是那条马路而已。
我走下马路,伸出手来,那面墙依然在。
我和凌菲沿着那面墙一直走下去,走了三个多小时,它依然在——只是对我来说。
在凌菲的眼里,我完全就是在跳太空舞,对着虚拟的“玻璃”擦来擦去;可对于我来说,那面墙却是如此的让人恐惧——它太大了!
我一屁股坐了下来,再也不想多走一步。
只有我,被一个直径10公里的巨大透明罩子罩住,无论如何也无法走出去。
这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大脑中的那些零零散散的线索和理论让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手机了。
三天前,我启动了穿梭机并穿越到了三千公里之外的B市,看起来是这样。只是,实际上,我失败了。对于我来说,我没有发觉这个世界的任何变化。事实上,对于凌菲来说,我消失了,就像那些凭空消失的量子一样。而对于我来说,我突破了那个“膜”,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仅属于我的世界。
那个一直给我留下信号和暗示的应该就是现实世界里的凌菲,也许她也穿梭失败了,一部分意识和那个手机进入到了我的世界,一开始她的想法和我一样,但后来,她一定是比我先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异常,所以才想方设法来提醒我。
而在这个世界里我所见到的任何人,恐怕都只是某种意义上的演员,就像是梦境中出现的那些人一样。它们虽然也会和我交流,但它们事实上并不存在!
这个世界不属于正常的维度,也许它的面积只有几十公里,透明墙的外面,什么都没有,就像宇宙的外面一样。如果那一天我带着年轻人来寻找凌菲时能再往外走几步,恐怕就可以发现这个问题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