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地，姜上舟就主张先上医院检查。

　　姚栋梁直接否了。他相信他有强大的控制力。刚刚在飞机上发作的时候，他就能及时命令自己放松下来，搁一般人绝对是做不到的。

　　他要先安顿他妈。

　　他知道姜上舟会得体地处理一切人际交往的事情，但落在母亲身上，可能那会让她不安。毕竟，日子再好过，她也是个不太通达、没见过世面的老人。

　　他领着母亲上楼，让她住安安旁边。母亲应下了。

　　他领着母亲见黄芬，向黄芬交待母亲的作息习惯，黄芬一一记下，母亲却诚慌诚恐。

　　他忽然可怜母亲，黄芬不过是给这个家服务的，怎么母亲就一下子变得矮下来了呢？

　　他说:“妈，要不您跟我走，我检查完了身体就去公司，虽然忙，您总能经常见到儿子！”

　　母亲想想说：“如果不行，再跟着你，毕竟你有工作，不能太累着你！”

　　他摇头，说：“那倒不会累着。要不，我走时就跟我走吧！”

　　母亲也摇头，说：“这不好，刚来就走，显得媳妇容不下婆婆似的，小姜会多心！”

　　姚栋梁无奈了。母亲和他是一样的人。无论姜上舟做得多么得体，在内心深处，他们终究是越不过这个门第的。而要让姜上舟多么努力去讨好婆婆，让母亲放下心中羁绊，他也不抱那个希望。他和她生活这么久，就没见过姜上舟讨好过什么人。即便是在她自己的家里也是。他们是不一样的家庭，在她的家里，她不需要讨好。朱润民和姜涌秀会纵容小女儿的任性，并以此为乐。而她那个哥哥朱承泽，差不多就当姜上舟是他另一个孩子。

　　他只好把陪伴母亲的重任交给安安，尽管他也没有太多信心。因为安安不但要上学，还恋爱了。恋人的世界是积极防御的、是排他的。

　　“行，我带奶奶去看篮球赛！”这就是安安的回答。“要不，我练击剑的时候您跟着。”

　　“行，我跟着！”这就是母亲的回答。奶奶被孙女安排了。

　　姚栋梁勉强接受了这个安排。在他这个家，是不可能有人带她去跳广场舞的。他不由得就想到了桃子。她可以，但她可以做到的，他又不可以。

　　生活就是这么磨人，要不怎么说不如意事十之七八呢。

　　……

　　安安真的带着奶奶去看篮球赛了。

　　方植末对于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位老人感到哭笑不得。他对着安安挤眼睛，得了空就悄悄问：“你们家是怕我把你吃掉吗？”

　　安安白了他一眼，没理他这茬儿。只说，好好打，让奶奶看看你技术。

　　方植末就精神抖擞地投入了战斗。

　　和方植末打球的还是他原来的队友，其中就包括原来万联的同事。

　　钱程对于方植末回到BJ非常开心，唯一遗憾的就是他不能再领导他了。现在方植末进了一个小公司，挣的钱不够原来的三分之一，他都替他可惜。可是话说回来，方植末有了姚安安，那将来还不是把一部分万联都收入囊中了吗？

　　私下里，他对他说：“兄弟，钱不凑手我这里有，你如今谈恋爱了，可不能小气！安安这种姑娘可不是随便养大的！”

　　方植末特别拽地说：“安安当然不是随便养大的，但跟我在一起，是怎么随便都可以的！”

　　看看，这话说得多气人！

　　现在，只要方植末打球，安安肯定像只小狗一样跟在后边，不但负责开车，还负责看衣服、递水。而方植末的打球状态好得简直像上了发条的钟表，不但准确，而且不知疲惫。

　　坐在冷板凳上的张爱娣简单不能再忍受下去了。现在是十月下旬的天气，尽管不太冷，但在室外连续坐一个小时你试试，屁股底下坐了海绵垫子也不行啊！更何况一群人疯狂地抢一个篮球，他们抢得热闹，可她看个什么劲呢？

　　安安基本不和她交流，她抱着那男孩子的衣服像只松鼠一样眼睛溜溜地盯着篮球，生怕漏了什么。只要那男孩子进了球，她就乐得大呼小叫的。

　　好容易捱到快结束了，安安站起来叫了声奶奶，她才有了说话机会。

　　“安安，这就是你自己找的男朋友？”

　　“嗯！”

　　“这就是在电视上找的？”

　　“嗯！”

　　“他也是去相亲的？”

　　“相亲？”安安扑哧就笑了，她说：“回头找出这节目给您看吧，老太太们都可喜欢了。不过，准备好纸巾啊！”

　　打球的人都下场了，张爱娣还是不明所以。胡里胡涂地跟着人出去，然后上了车，安安开车，方植末坐车。在车上，两人还在评论刚才那场球。张爱娣在后座觉得无比寂寞。

　　三个人吃饭的时候，张爱娣才觉得有了说话的机会。

　　她看着方植末把最好的一块鱼肉夹了给安安，她才高兴了些。到方植末把软烂的酥肉和豆腐放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就更加欣慰了。

　　心情一放松，状态就来了。她开始盘问方植末家里的情况。

　　“小方啊，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方植末一怔，先是看看安安，再看着她说：“奶奶，我父母目前都退休了。”

　　“退休了啊！”她对这个回答略感失望。看方植末的年龄，这么年轻的父母就退休了，那也没多大出息呀！

　　“那他们——”

　　“奶奶！”没等她说完，安安就打断她。“奶奶，我的朋友我自然是清楚他的状况的，我爸妈都放心了，您老跟着操什么心呢？您要这么打听来、打听去的，下次我可不带您出来玩儿了。”

　　张爱娣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只觉得姜上舟不会带孩子，她带出来的孩子哪有当着面儿说大人的？

　　方植末笑笑，在桌子下面踢了安安一下，对张爱娣说：“奶奶也是关心咱们才问的。奶奶您就放心吧，无论我父母做什么的，那都是他们。我和安安又健康又聪明，将来的生活只会越过越好的！”

　　张爱娣脸上讪讪地，也就不再问了。

　　这个小方说，无论父母是做什么的，那都是他们。可见，她是白操心了。就目前儿子和儿媳妇这个家业，就算这个小方父母是个要饭的，安安过了门也是吃不穷喝不穷的日子，她操心不过是不甘心孙女将来嫁个穷人。

　　反正她是穷怕了。在她意识里，女人嫁个穷人那实在是亏本的买卖。

　　回了家，她就让孙女给她找找那个“相亲”的节目，她要看看孙女是怎么自己找对象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