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城又来了一趟医院,他来安排谷雨出院。他说:“谷雨,出院吧!家里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车上有特护,路上可以得到很好的照顾。”
谷雨脸一红,知道杜书城说的“家里”是哪个家里。她看看妈妈。
卢文芳是个务实的人,通远这地方她早就不想呆了,干脆,欠人情就欠人情!好在朱家送人情的方式并不让人难堪。她说:“让你们费心了,真是感谢啊!”
杜书城谦逊地说:“应该的、应该的!”
为什么是应该,这话不能细琢磨。反正谷雨的脸自从住院就苍白,这会儿红得已经没法见人了。
等办完手续上了车,杜书城弯下腰在谷雨耳边悄声说:“仇日升已经被正式调查了!”说完就看着她笑。
谷雨一听就是一脸惊讶,紧接着她笑着问:“那么说我这根骨头断得值?”
杜书城用指头点点她,摇头笑了。他说:“回去好好养伤,好起来会很快的。要想回来,等这里消停了你再回来!”
谷雨点点头,感激地叫了声“杜叔叔”,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叫他。
看着救护车走远,杜书城心里有点感慨。到今天,他才觉得在通远他可以大展拳脚了。仇日升被正式调查的消息一传开,纪委就又收到了几封检举信,看来,人们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
老师朱润民特地打电话给他,说他那个“不训之责”的点子想得好,他说,有时,人们就是需要一点信心,需要一个信号。要知道人被压抑得太久,一个信号就很重要。他还是那句话,上面推不动,推下面。正面推不动,试试后面,后面也推不动,那就走侧面。总有一个缝儿是露气的,那就想办法把这个缝儿找到,并把它撕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总有让它晒太阳的时候。
抬头看看,太阳真好。他打电话给姜上舟:“小舟,她们上车了。”
“嗯。书城,看来你心情很好!”
“是!我觉得来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做点事了!”在姜上舟面前,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踌躇满志。
姜上舟说:“你不是一直在做事吗?爸爸现在后悔让你下去晚了,说如果你早下去,今后的机会会更多一点。”
“不,小舟。我觉得无所谓早晚,正是因为下来得晚,我才不去想那些一级一级的升迁,做事才能专注,也才能无所顾忌。”
“哦,书城!我都佩服你了!”姜上舟发自内心地感叹。
杜书城欢喜地听着。“小舟,我还是在等你,你……能来看看我吗?天气这么好!”
“书城,你好像在逼迫我了!”姜上舟的声音有点弱弱的为难。“我现在,咳,我们不谈这个问题好吗?你就当我笨,我很难下这方面的决心。”
“小舟!那……,那好吧!其实我也笨,我也不知道怎么让我们的关系前进一步!……那我挂电话了啊,你保重!”
他说了你保重,却久久没挂电话。直到姜上舟先挂,他才遗憾地看着电话。
而那边的姜上舟放下电话以后一直在发呆。被人追求本来是件幸福的事,可是她却为难了。直到黄芬上楼来问她:“小舟,还要吃蹄膀汤吗?”
她急忙摆手,餐桌上老出现蹄膀,安安都有意见了。就是因为听信了专家的建议,这个年龄段要多吃蹄膀,她才让黄芬经常买蹄膀。现在看来,吃什么,就跟选择爱情一样,自己不喜欢的,放什么作料都很难喜欢。
她决定不去选择了。也许会遇到,遇到就是上天的选择,那就没她什么责任了,反正她这么笨。
她决定和黄芬一起出去。她们俩可以买点牛排、生蚝、鸽子之类的东西,现在安安不出去吃,那只好在家里变变样儿。
安安的房间正开着。方植末站着,一手放在安安的肩上,一手点着桌上的问题。安安回答错了,方植末顺手弹了她一下。安安摸摸被弹疼的地方,继续答题。
姜上舟笑了,她喜欢这一幕。她大声说:“妈妈出去给你们买东西,要吃什么可以点啊!”
安安头也不抬地说:“随便啦!随便啦!”
“好,那就随便啦!”
姜上舟下楼。刚招呼完黄芬,电话响了,是郑灿来的。
“亲爱的,要对你发个邀请呢,你得来!”郑灿的声音甜甜的。“是周五的晚上!”
“我得问问做什么?我的时间可是宝贵的很啊!”姜上舟说。
“我过四十五岁生日,你来不来?也是我们俩结婚二十二周年纪念日,白帆顺特别要留出两天陪我呢!”
“那既然有他陪你,还要我做什么?”姜上舟说笑着就挂了电话。黄芬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她一脸冷笑。
黄芬问:“怎么了?”
“无聊饭局!不想给他们面子!”
黄芬点点头,不明就里却深以为然地说:“就是,怎么有那么多闲人呢?吃来吃去一身的病!”她说着话,一边提鞋一边把左手的购物袋交到右边的手里,姜上舟看着却愣了。
“怎么了?”黄芬敏感地问。
“没什么!走吧!”姜上舟扬头开门。
那个购物袋是以往姚栋梁从申府带回来的地方小吃的包装,咖啡色的底子配明黄色的隶书,显得很有年代感。这样的袋子家里很多,姚栋梁走了,可是哪儿哪儿都是他在时的痕迹。姚栋梁的房间她一年都没有进去过,既不收拾卫生,也没往外扔东西。总之,就那么搁着。
黄芬却是个通透的人,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姜上舟的心思。她问:“小舟,要不要提醒安安,她爸爸的祭日!”
姜上舟摇摇头。她怅然地说:“安安不用提醒,如果她能走出来,自己会去的!”
刚刚郑灿给她打电话,被她拒绝了。她其实不怕人家当着她的面秀恩爱,反正怎么秀都是假的,而且她和郑灿还算是朋友。但她不想给白帆顺面子,在姚栋梁的问题上,她肯定白帆顺或白远行他们做了什么,姚栋梁无论是有罪或是有错,但他都不致于死。他死了,安安就没有爸爸了。这是她真正介意的地方。
而在电话的那边,被拒绝了的郑灿握着电话,就一脸不如意地看着丈夫。白帆顺问:“怎么了?她不来吗?”
“嗯!她说有你陪我就够了,然后就挂!”
白帆顺哼地冷笑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摸摸妻子的眉。他说:“没关系啊,我们有许多朋友!”
“我觉得她……”郑灿不知该如何形容姜上舟的变化。总之,她们的关系大不如前了。
“没什么!”白帆顺讥讽地笑了,“寡妇有情绪,理解她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