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一晚上的雨,天空及路面都显得非常干净。卢兆麟看到杜书城的车从招待所出来,他就对秘书说:“走吧!”
一前一后,加上电视台、报社的两部车子,一起奔金椽镇进发。
走到快出城的时候,秘书吩咐司机:“停一下!”然后回头对卢兆麟说了一句:“市长,前边是甘书记的车子,他好像在等我们!”
“嗯?”卢兆麟怔了一下。他说:“我去看看!”
然后,他快步走下车子,这时,甘书记那部车子的车门也打开了,下来的不是甘粮本人,而是他的秘书耿志。
耿志恭敬地走过来说:“卢市长,甘书记身体不适,特派我来跟着,车子上装了一些字帖和文具,是甘书记个人出钱为孩子们置办的!”
卢兆麟点点头。他说:“甘书记的心意,让人感动啊!那么,你就一起来吧!”说完,他回头走向自己的车子。
上了车,他就闭上眼睛,想起之前甘粮与他的一次谈话。那次,他刚从北京参加完姚安安的婚礼。
在甘粮的办公室,他一见他就问:“刚从北京回来?润民同志身体还好吗?”
“很好!”他不卑不亢地回答。他到北京参加婚礼是姚安安邀请的,这用不着瞒人。
甘粮呵呵一笑,说:“好就好,好就好!”接着他亲自递了一杯茶过来,在他近旁坐下。这让卢兆麟觉得不同寻常。
甘粮开口了。他说:“兆麟啊,虽然你不是从通远成长起来的干部,但我们也共事好几年了。你的能力和抱负我看得见,通远人民也看得见!”
卢兆麟谦虚点点头,等他说正文。
甘粮说:“我身体一直不好,上级有意让我退居二线,我呢,连二线都不想干了,就想回家养老。我已经把这个意思向组织部门汇报了。同时,我很负责任地向上级推荐了新的市委书记人选。当然,我只是提个建议,上级会有上级的考虑。”
听到这里,卢兆麟知道正文来了,他不由得精神紧张。
“兆麟呀,我推荐了杜书城,没推荐你,你意外吗?”
卢兆麟一怔,想了下,老实回答:“不意外!”
“为什么不意外?”
卢兆麟说:“杜副书记办法多、魄力大,做党务工作虽然时间不长,但整顿风气很有成效,干部们都服他。另外,他人脉资源丰富,他做一把手,对通远招商、挖潜都大有好处!”
甘粮点点头,由衷地说:“兆麟,你的人品也让人交口称赞啊!你能从工作大局出发看待这个问题,这非常不容易!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当然,你的能力也非常突出。不过,兆麟,我还考虑到另外一点,你可能就没考虑到!”
“什么?”
甘粮苍凉地一笑,他望向窗外说:“杜书城当一把手,你当二把手,会把通远搞得很好。因为,他敢于大破大立。你善于团结,长于执行,但如果反过来让你当一把手,兆麟啊,我怕你当得不舒服,最后工作也干不好!”
卢兆麟无法回应。他这些话,意味太多了。
“另外,”甘粮说:“他比你大两岁,你有时间,他没有时间了。他急于上台阶,他有资源可以上得去,而他一但上去了,通远的将来还是你的!那时候的通远,就不是现在的通远,应该是你们共同开拓之后的通远,更好的通远!”
卢兆麟只好点头。
从那次谈话之后,甘粮就不怎么“上朝”了。他总是请假。看来,他真的放下了。至于甘粮有没有找杜书城个别谈话,他不知道,也不打听。甘粮这个人,一辈子把玩别人,到最后,就在这个位置上止步了。说来,也是官场人士的典型样本。
他不喜欢他。至于对位置和能力的分析,他也只是听听。他相信,位置锻炼人,位置培养人,如果他真能成为一把手,未必他展现不出魄力。
现在,确实是杜书城和他的关键期,应该说这是通远最好的时候,想干事的都在干事,不干事的靠边了,干坏事的被处理了。他想抓住时机做点事情,至于上级怎么考虑他左右不了。杜书城任职时间短,但成绩亮眼,他任职时间长,群众基础好,可以说,他们二人不分伯仲。如果他能上,他定当好好地施展一番抱负,如果杜书城上,他只期望大家能团结合作,做出亮眼的成绩给岗位一个交待。
其他,他就不想自添烦恼了。
至于这次去参加姚安安的婚礼,他猜想,姚安安一个小姑娘未必有这个想法,她至多想得到请她自己的同学和朋友,但他居然接到了请柬,他就猜想,这是姚安安家里的意思,也是杜书城的意思。他们想跟他搞好团结。
有这个意思就好,毕竟,靠近比拉扯要和谐得多!
今天,杜书城提出召开乡村文明建设现场会,他应了。这事儿本不在纪检书记的职权范围内,但既然他提了,那么他就应下。在团结这个问题上,他做到了。他觉得这叫从大局出发。
车子走了两个小时才到。一场雨使烂路更烂。这让卢兆麟觉得通远的一把手也不是个好干的差使,因为欠账太多。
姚安安和卢谷雨两位大美女天使一般地等候在少年宫的门口,一个嫩绿一个鹅黄,怎么看都赏心悦目。大帅哥方植末在美女旁边陪着,看到车队到来,忙迎了上来。
车子依次停下,领导们和记者一一下车。
姚安安近前一步说:“孩子们都等着呢,我让他们先练习合唱。领导们先歇会儿吧!”
“歇什么歇?今天我们听你的指挥,你让干啥就干啥!”说完,想起件事儿来,对姚安安和卢谷雨说:“市委书记甘粮同志买了一批字贴和文具要送给这里的孩子们,他的秘书耿志把东西带来了!”
这话也是对着镜头讲的,耿志就连忙去开后备箱,旁边围观的老百姓就上前搭手拿东西。
这下,市长、书记的支持就都到了。村子里的老百姓觉得少年宫在这里,他们倍儿有面子,比大生寺时期还强!
进了大殿改造成的大教室,高高的天花板,整块的大玻璃窗,新的桌椅、教具以及一个个等着市长亲自授课的孩子们,卢兆麟的心情非常舒畅。他看看孩子们的桌子,说:“我为你们带来了笔墨,原来你们自己都准备好了。好吧,先看看我这个老师字儿写得好不好?”说完,他从秘书手里接过一个卷轴,两人一边一个抻开了让大家看。
孩子们顿时“啊”的一声。
安安看见就笑了。卢市长要是字儿不好,他也不敢当众夸下海口,现在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三字经中开头的那几句,对于孩子们来说简单易懂,而这些他又用楷书写成,严整中有一点俏皮,大概也是想让孩子们看得明白。
只见卢市长问孩子们:“怎么样?我能当你们的书法老师不?”
“能!”孩子们声儿拉得长长的,卢兆麟听见就笑了。
接着,他放下这一幅,又和秘书展开另一幅,这是曹操的“观沧海”,是草书,写得大气磅礴、**恣肆。他问孩子们:“这幅怎么样?我写得还行吗?”
这个——,孩子们迟疑地互相看看,不知如何表态。终于有个孩子说“耍开了!”
卢兆麟哈哈大笑,他说:“对了,确实耍开了!不过,你们写作业可不能这么写!将来有一定功底之后再往开了耍!今天,我们先练习功底。咱们就写三字经。”
说完,他和秘书一起为学生们分发印着三字经的描红本儿。发完了就开始站在前面讲授要领,然后把孩子们都招到跟前去,让大家近距离观察他如何下笔。
记者们忙乎开了。
杜书城退出来,和安安、谷雨站在门前的青石板地上。
安安问:“杜叔叔,通远日报上的编者案是您的手笔吧?”
杜书城瞥了她一眼说:“鬼精!连这你也看得出!”
“那是!我一看那立意、那句式,就是杜叔叔您的!”
杜书城用指头点点她,问:“最近怎么样?你这身体?”
安安羞赧地笑笑,说:“就是有点犯困,看会儿书就想趴下!”
“能趴就趴!别难为自己,工作是做不完的!”
“哎,我也是这么想的!”
谷雨在旁边安静地听他们自家人说体己话。这时杜书城问:“谷雨,你们那个倡议书不好执行吧?”
谷雨点点头。她老老实实地说:“我们当然是这么倡议,但又怕来得人多我们没有接待能力,这几天我问下了几处好点的民房,想先租下来。我听说已经有村民在琢磨涨价呢,这真的……很考验人啊!”
杜书城听了就笑了,他说:“水涨船高、坐地起价!这个道理谁都懂啊!看看村委会的公房能不能占他几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安安抿嘴一笑,说:“杜书记这话讲得甚是霸道,可惜村子不是您当家呀!”
“咳!”杜书城玩笑着说:“人家不是管你叫村长吗?你有的是办法!我还等着看你见招儿拆招儿呢!”
谷雨没辙了。“村长”这外号敢情谁都知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