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到楼道里张望了一下,发现挨着的几个屋都黑着灯。一直走到铁栅栏隔着的尽头,她才看到有半开的门里有灯光、也有人声。
谷雨信步走过去,刚走到门口就闻到浓浓的烟味儿,她敏感地咳嗽了一声。
这时杨天虎探出头来,含蓄地打招呼:“你来了!”
谷雨点了点头。走进去一看,发现里边有两个警察,一个胖一点,有三十来岁,一个瘦一点,有二十五六岁。谷雨快走几步,堆起一脸的笑尊敬地说:“两位辛苦了!我来关心一下家人的案子!有什么不明白的,我愿意协助调查!”
胖警察抬眼看了看,往椅子背上一靠,说:“好啊!家人协助调查,这当然好啊!那你就说说吧!哪个案子?”
谷雨耐心地说:“就是刚刚带回来的那几个人,其中的朱齐家是我的丈夫,其他是我们共同的同学。”
“哦!是这样啊!”胖警察慢慢地点了点头。说完,他感叹似地用指头敲打着桌面说:“赌资加起来一共是六十三万零五千,这还不算各种卡里的钱,而且,还都裸露身体,这是要干嘛呀?几个男的一个女的,这是要干嘛呀?”
谷雨一听这腔调就生气。不是说调查吗?怎么上来就定性为“赌资”,怎么连个“疑似”都吝啬得不肯用呢?
但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她想了下,笑着说:“也难怪民警同志误会。他们几个看来是没有认真解释,那就我来解释吧!”说到这儿,她打开自己随身带着的包儿,从里边抽出两张请柬来。她说:“您看,这是给我爸爸妈妈的请柬。明天我和朱齐家举行婚礼。现在不是时兴办告别单身派对吗?我们就各自请同学胡闹了一会儿。他们男生露上身就是因为这个,一般他们几个还是保守的。至于那个女生,那是我妹妹,也是一个学校读过书的。她是跟着我同学一起出来玩的。她太任性,没想到就让警察同志误会了。”
谷雨觉得这样说得够清楚了,也给足了警察面子。可是胖警察眼皮一撩,打着官腔说:“我还第一次听说结婚还要给自己爸爸妈妈下请柬的,我也第一次听说,妹妹跟姐夫一起出来混告别单身派对的!您这故事编得我怎么听不懂呢?”
谷雨顿觉火往上撞。因为这腔调根本不是要认真调查的腔调。但她还是压抑着说:“我继续解释吧,您听不明白尽管问我。这请柬也是出入证明,没有请柬过不了安检。我爸今天晚上的飞机,现在可能刚住进酒店,我刚从外地回来,没来得及专程给他们送请柬。我本来是要把请柬让我妹妹带回去的,可是没想到她太调皮,跑去和我的同学一起玩了。”说到这儿,她看了一下那胖警察的脸色,继续说:“我的身份证您可以看一下,我叫卢谷雨,我妹叫卢白露。我还有个弟弟叫卢夏至。我们是真的姐妹俩。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拿这个来编故事。”
“那赌博怎么说呢?”胖警察继续拉着腔儿说话。
谷雨只好强装出笑脸,压抑地说:“不是说了这是告别单身派对,他们偶尔胡闹吗?平时他们个个忙得哪会赌博?能凑到一起都不容易呢!那个身上钱最多的,他是唐山一个民营钢厂的实际负责人之一,许多事情要他经手,在他身上发现几十万这不很正常吗?”
“哎!别跟我说正常不正常!”胖警察立马摆出一脸正气。“参与赌博的还就是有钱人!他是钢厂负责人就不会赌博,这是什么逻辑?”
谷雨一听就火了。“身上装钱就是赌博,您告诉我这是什么逻辑?只脱了上衣在那儿喝酒,就认为**,这是什么逻辑?”
啪!那胖警察一拍桌子,“有录相啊!没证据我们能抓人吗?”
谷雨也啪地一拍桌子。“拿出你的录相来!我就不相信朱齐家会当着卢白露的面儿露出上身!我就不相信我的同学当着我妹妹的面儿有什么过格的举动!让我看看你的证据!”
“给你看?”胖警察轻蔑地嘿嘿一笑,“你够格吗?”
谷雨瞬时不想说话。她盯住胖警察的脸看了二分钟,回头对杨天虎说:“天虎哥,如果这件事不想惊动家里,你就带他们走。不是我们不讲理,是因为人家不跟我们讲理。”
说完,她从包里掏出车钥匙,往桌上一拍。“我的车在院子里,算是押给你们派出所的。你们只管去查,但是我要赶着明天结婚,人我要带走!如果你真查实了我丈夫参与了赌博或是**,你从婚礼现场把他带走!给,我的身份证都压给你!”
说完,她扭头就走。杨天虎叹了口气,回头跟那胖警察说:“好话跟你说了千遍,你自己度量吧!我本来不想闹大,你偏要闹大!”
说完,他遗憾地摇摇头,转身跟上谷雨。
这时,瘦的警察站起来看着胖警察,一脸为难地问了句:“秦哥,你看这——,这个卢谷雨……”
“咋?你怕啦?不就是个小电影明星吗?嫁个有钱人就气粗了?”
“不是!”小警察为难地解释:“他们那个现场吧,也不太像一般的**,虽然桌上是放了点钱,但都挺不在意的!而且那个女的我们进去的时候在玩手机,也不像那种出来卖的。”
“是不是不得走个程序吗?”胖警察训斥他。“到警察局跟警察拍桌子,她牛逼呀!你去,别让他们走!让他们老老实实呆着!”
瘦警察动了动嘴唇,终于脖子一梗,硬气地说:“秦哥,要不你去吧!我不想为一件不明不白的事情引起冲突。再说,人家不是把车子都压在这儿了吗?”
“押车子符合程序吗?啊?”
瘦警察也火了。“不合程序你去呀,你冲我嚷嚷什么?”
胖警察气得嘴唇哆嗦。但尽管这样,他也没动地方。
这时,他听到了楼道里边的动静,也听到了抱怨和骂人的声音。但他还是没动地方。
瘦警察看不起地瞥了他一眼,凉凉地说:“我去替小白看会儿电话。秦哥,以后我是不会跟你搭夜班了。这是天子脚下,一定有你惹不动的宅门,像你这么办事我怕跟你一起跌跟头!”
那胖警察脸上非常难看。他看看桌上的车钥匙,再看看卢谷雨那张身份证,忽然觉得抓到了烫手的山芋,这会儿想扔已经晚了。
等瘦警察重新到值班室去听电话。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下。“喂,嘉耀,那个卢谷雨把人带走了!我也不好把事情闹得太大引起警民冲突。”
“走了就走了吧!”何嘉耀在电话里无所谓地说:“我就是想恶心恶心他们,恶心到了就完了!”
“啊?你不是说要狠狠整治他们吗?”
“哈哈!”何嘉耀笑得相当轻佻。“秦哥,朱齐家是惹不动的,我也只能恶心恶心他。我已经没什么了,恶心他一次我就赚一次!”
“你惹不到让我惹?”胖警察一听就火了。“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秦哥看你说的!咱不是有人情在吗?你还一下我家的人情,这不是应理应份的吗?”
“我操练你妈!”糙话脱口而出。
“你不理智!”何嘉耀嬉皮笑脸地教育人。“你这警察素质太低,且得上学习班呢!”
第二天,天刚亮,胖警察就躺不下去了。
他跑到值班室看看趴在桌上的瘦警察,轻轻推了一下。“小杨,你醒醒!”
小杨蹭地挺起身来。“怎么了?要出警?”
“不是!不是!”胖乎乎的秦警官连连摆手。“我想了下,车子还是给卢谷雨还回去吧!扣车子也不合程序,她一个没法治观念的女明星,这不是跟咱胡闹吗?”
小杨眨巴眨巴眼睛,这下清醒了。他说:“那你去还吧!人家今天结婚,你去了说不准还给你敬酒呢!”
这话把秦警官顶了一个大跟头。他强做出笑脸说:“小杨,值了夜班肚子不舒服,你去还吧!”
“我值了夜班也肚子不舒服,还是你去还吧!”
“你看你!小杨,咱俩这都做同事一年多了,你也不能这么……”
“呵呵!”小杨冷笑两声,“见死不救是吧?”他抬头调侃着他。“老秦,不至于!死是真不至于!你治人家一阵子,自己做人是一辈子。我当警察时,我爸就跟我这么说的!”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下劲肩,抻着手说:“好吧,我们都洗一下,马上就出发!”说完,又想一件事来。“你扣人家的手机和钱呢?一并带上啊!”
两人草草吃了口早饭开车出发,开的就是卢谷雨的车子。
离山西会馆还有一站地的地方,两位民警就发现今天的山西会馆不比寻常。因为时不时地冒出机警的年轻便衣冲着周围扫描打量。
秦警官觉得头皮一扎一扎的。开车的小杨扭头看了他一眼,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嗯?我有什么事?”秦警官做出一副多此一问的嫌弃样儿。
小杨无所谓地笑笑,继续往前开。到了山西会馆的对面,小杨把车子放慢,最终停下了。他往后座上一靠,也不看旁边的人,自言自语地说:“婚礼一般得在中午,咱来得太早了!新娘此时正装扮着呢!”
秦警官嘴角扯了一下,没接话。他知道来得早,但来得晚了万一对方不满意呢?他已经让何嘉耀耍过一回了,不能再这么愚蠢下去。
这时,车玻璃被人敲了一下。小杨扭头看看,把车窗放下来。他问:“干嘛?”
对方清咳一声,礼貌但也严肃地说:“这里还是不要停车!我们在执行任务,请您配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