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
嘉庆二十八年二月二十八日,初阳高照,细柳扶风,老人们都说这是难得一遇的吉日。
是夜,万家灯火点点光亮,盈盈生辉,尚书府偏院里传出笑声阵阵。
红灯笼随风摇曳,里面的红蜡烛也明明灭灭。
老木雕花镂空窗旁,西子芜看着梳妆台上铜镜中的自己,笑得开心。
“娘亲,这簪子通体晶莹真好看。”
温向晚满眸怜爱的看着西子芜,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笑着点头道:“这白玉如意簪配上我的子芜最最好看。今天是你的生辰,可惜你父亲他——”
“哟,今晚妹妹这里好生热闹。”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一股股刺骨冷风径直往里吹来。
窗外原本还是有明月的美好静夜,不知何时已乌云蔽月寒风肆虐。
只见大夫人李淑尤和嫡女西嘉月领着一大群妈妈婆子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西子芜见李淑尤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心头顿时不安起来。
温向晚倒是不曾在意,如往常一般笑着迎过去道:“姐姐你来了,快往里坐,今儿是——”
“啪——啪——啪!”接连三声脆响,整个屋里的气氛顿时凝固紧张起来。
西子芜见温向晚的脸被打得红肿不可置信的看向一旁的张妈妈,她竟然动手打了娘亲!这张妈妈可是大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
“还不快松开你那贱手,大夫人身子娇贵岂是你这贱妾能碰得的!”张妈妈高声说道,一脚猛然朝温向晚踢去。
温向晚捂着疼痛的肚子重重摔倒在地上,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时对她温婉可亲的好姐姐竟然会纵然她的手下这样对她!
“娘亲!”西子芜见况不对,连忙跑过去扶起温向晚。
西嘉月看着西子芜那张惊艳美绝的脸,心头越发的妒忌起来,指着温向晚怒道:“贱人,你当年勾/引我父亲,还生下这个小贱人,真实恬不知耻!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你住口!我娘亲不是贱人!”西子芜立即反驳道,她不允许她们这样骂她娘亲!
“小贱人还敢还嘴!”西嘉月挥着手里的皮鞭呼呼几下就朝西子芜打去。
温向晚欲要护住西子芜随即被那一众妈妈婆婆给拉住,西子芜也被人束缚住双手反抗不得,只得承着西嘉月一下比一下狠的鞭子。顿时,衣衫尽破,血一点点从里面冒出来。
“不要打我的子芜!”温向晚心痛得直流泪,望着李淑尤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自从我进门以后你从未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今晚为何要这样对我和我的孩子!”
李淑尤见温向晚哭的梨花带雨,冷冷一笑,极尽嘲讽,狠狠抬起她的下巴道:“为什么?你这个不要脸的女表子到了如今还有脸问我为什么!”
见温向晚仍是不解,李淑尤抬手理了理自己的云鬓,冷笑道:“温向晚啊,你可知这些年你在尚书府过得越好,于我而言,便越是生不如死!”
“试问自从你进府以后,老爷的眼里可曾还有过我!明明我李淑尤才是他的妻子尚书府的女主人!你不过是个下贱的妾!算个什么东西!你该死!”
“不!不是这样的!”温向晚连忙摇头否认,李淑尤却是一巴掌狠狠打去。
“贱人!休想不承认!你用下三滥的手段勾/引我夫君,躲在外面未婚而孕偷偷生下这孽障杂碎!世间还有谁比你更不要脸!还想借此登堂入室,简直是做你的青天白日梦!”
“李淑尤你休要一口一个辱骂。当年我娘亲与父亲是青梅竹马若不是你将他们活生生拆散——”
“胡说八道!”李淑尤一巴掌朝西子芜甩去,喝道:“你知道什么!就凭你娘这个民间贱女也配成为隐哥哥的女人!还不是全凭她那张狐媚的脸去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李淑尤怒极,拿过张妈妈手中的匕首,狠狠在温向晚脸上划了两道口子。顿时鲜血如注,惨叫连连。
“娘亲!”西子芜挣扎着要去救温向晚,被一旁的王妈妈一个耳刮子打得差点儿晕倒过去。
“李淑尤你这样对我,隐哥哥若是知道了定不饶你!”
“饶我?”李淑尤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道:“若没有我李淑尤,他西况隐怎会当上六部尚书!”
温向晚痛恨的看着李淑尤,是她信错了人,才会有今天的劫难!还连累子芜与她一同受罪!
李淑尤看出温向晚眼里的害怕,冷笑道:“老爷他早在两日前便跟皇上去京郊离宫狩猎了,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会回来!这次没人会来救你们!都乖乖上路吧!”
李淑尤一边说到,一边面不改色的用匕首将温向晚的左耳割下,血腥之味儿四处弥漫,血流了一地。
将温向晚的耳朵扔在地上,使劲儿的踩了踩,李淑尤啧啧两声摇头道:“温向晚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恨了你这么多年,恨不得将你煮来吃了。今晚我绝不会对你们母女心慈手软!”
“你可知道,我曾经因为思考如何把你和你那孽障弄死,想得头都疼了。后来我想好了,我呀,先把你的耳朵割掉。”
李淑尤说罢,温向晚的另一只耳朵也被割了下来。西子芜看着这场景,哭红了双眼,却是被束缚着怎么也动弹不得。
“不要动我娘亲!”
“我说话从来不喜欢被打断!”李淑尤话音一落,那王妈妈立即抓着西子芜的脑袋就往墙上狠狠撞去。
李淑尤满意一笑,这才又道:“耳朵割掉以后,自然就是眼睛了。不过你放心,我只会挖掉你的一只眼睛,然后让你再用剩下的那只眼睛好好看你的双手和双腿是如何离开你的,接下来,我会把你装进坛子里,把你做成人彘。自然,我会在老爷回来前,让你去下面的。我绝不会让你们再相见,你看这样处置你如何。”
李淑尤抬起温向晚的下巴笑得前俯后仰,温向晚一口血水吐在李淑尤脸上,冷冷道:“你的心简直是比那蛇蝎还毒!”
慢慢擦掉脸上的血水,李淑尤不怒反笑,道:“对于你这样下作的贱人讲心,可真是对自己的莫大耻辱。我是堂堂当今太傅的嫡女,而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草民,你和那野种什么都不是!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尚书府又岂是你们能待的地方!不自量力!”
李淑尤说罢,手中匕首狠狠朝温向晚左眼刺去,顿时刺瞎了那眼。又是一刀,将温向晚的食指中指依次砍下。
“娘亲!李淑尤你这个毒妇,永不得好死!”西子芜哭的喘不上气,拼尽所有的力气骂道。她会记住今晚发生的一切,会统统都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我能不能好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和你娘是不会好死的了。”
李淑尤走到西子芜面前,上下打量一番,道:“张妈妈,将西子芜带去最下贱的勾栏,多叫些贩夫走卒乞丐浪汉好好伺候!”
“等等。”西嘉月立即道:“别让他们把这小贱人给玩死了。两天以后接回来,我还要再折磨折磨。”西嘉月居高临下的看着西子芜被打花的脸,心中满是得意。
西子芜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不会放过她们,绝不会!
窗外忽然雷鸣大作,下起大雨来。
温向晚那残缺不全满是鲜血的脸在闪电的映照下格外渗人,压着她的婆子心头一吓,手上的力气顿时变小了不少。
温向晚发了疯般卯足力气推开那婆子,一把夺过李淑尤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架在李淑尤脖子上。她不会让她们伤害子芜!
“温向晚你做什么,快放开我!”一切变得太快,待李淑尤反应过来,那刀子已经贴在了她的脖子上。只需温向晚轻轻一划,她的血管就会被割开。
“让我的女儿走!否则我立即杀了你给我陪葬!李淑尤我已经这样了,我不怕死!就看你怕不怕了!”
“贱人,快放开我娘!”西嘉月怒气冲冲得喝道,这该死的贱人!
“快放了我女儿!”温向晚再一次强调道,手上一使劲儿,李淑尤脖子上已是一条血痕。
“放,快放开那小蹄子!”李淑尤浑身都在发抖,这女人被她折磨成这样,指不定会想不开拉她去陪葬!
众人见状,只得放开西子芜。
温向晚一边要挟着李淑尤,一边带西子芜往尚书府大门走去。
雨越下越大,打湿衣襟,混着鲜血滴落到地上。雷电轰鸣,震耳欲聋,那光亮映着雨地,仿若是一条条血河。
走到尚书府门口,温向晚立即道:“子芜你快走,快去找你父亲!”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西子芜说什么也不愿走。这一别,怕是永世都不再相见了。那是她的娘亲啊!
“快走!”温向晚忍着所有的痛踢开西子芜。
西子芜咬牙跑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然而这一刹那李淑尤趁着温向晚分神,夺过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反手就朝温向晚的心脏捅去。
一刀,两刀,三刀……
“娘!”西子芜的心疼得像是要裂开,双手紧握,任由身边闪电如鸣雷雨不歇。她要记住今晚的这一切,她一定会让这些人生不如死,偿还所有的罪孽!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把那小蹄子给我抓回来!”李淑尤扔掉沾满血腥的匕首,看着西子芜奔跑的背影怒道。
转身时,李淑尤一脚踢开温向晚冰凉的躯体,冷声道:“真是晦气!来人把这贱人拉下去烧了当花肥!”
狂雨不停,雷电越甚,从此再大的雨也冲不散心中的恨。
西子芜被追来的人逼到了悬崖边上,进退维谷。
“若是识相就束手就擒!”为首的那打手指着西子芜得意道,看着她好似在看囊中之物。
西子芜咬牙看着几人,拿下头上的白玉如意簪狠狠划破手掌,直指天空发誓道:“苍天为证,若我西子芜此次大难不死,定会让她们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血债血偿!待我归来之时,便是她们的死期末日!”
寒风萧瑟,雷电闪过,照亮了西子芜苍白的脸。
没有丝毫犹豫,西子芜转身跳下身后深不可测的悬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