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天底下的事，还真有这么巧！
我稳了稳气，露出应有的职业笑容走过去。
他旁边穿着灰色西装的张律师起身迎了过来：“黎律师，请里面坐。”
张律师眉清目秀，眼角很多笑纹，看起来比王冕要老成不少。
本能地看向纪焕楠，他坐着，只是抬头，淡淡往我身上看了一眼。
“这是我的当事人，纪总。”张律师带着我走过去。
我伸出右手：“纪总……”
纪焕楠并没有伸手过来，而是与我对视一眼：“黎律师，不必客气，请坐。”
“……”我只能尴尬地笑了一下，坐在他们对面。
简单扫了一眼，整个办公室装修得低调奢华有内涵。
浅咖色实木地板，落地窗，各种陈设，大到办公桌，沙发，小到盆栽植物。整洁大气，又不失有很多细节上的小亮点。
看得出花了很多心思。
纪焕楠客气地让人给我泡了杯茶，除此之外并无多言。
看样子是在等我先开口，切入正题：“纪总，我是代表左氏和王冕王律师过来，跟张律师洽谈案子的事情。”
“黎律师……”张律师接过话，他的眼睛一直露着笑意，“没想到王冕让你一个年轻人过来。”
终于知道他眼角的鱼尾纹是怎么来的了。
我瞟了纪焕楠一眼，他倒是面色如常，也没看我。
“张律师不必多虑，我跟着王冕师父办案两年，难得他看得起我，交给我这个任务，给我磨砺的机会。”我顿了顿，“A市的地产行业，莫过于纪氏与左氏为业界楷模，所以我们左氏的意思，不如冰释前嫌。”
“那么……”纪焕楠终于开口，“依黎律师所见，相互竞争的企业，如何在保证各自的利益下合作？”
没想到纪焕楠一上来就给我出了个难题。
这商业上的事，我实在不够有经验，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招：“其实现在的商业模式，大多都各取所需，那几块地皮，既然政府方面已经收了纪氏的头款，却把地拨给了左氏，我们左氏的意思，是给纪氏一定的赔偿，至于那几块地，左氏会用来发展商业圈，以后跟纪氏的合作机会，应该不会太少。”
“黎律师年轻有为，我纪某并不否认。”纪焕楠押了口茶，“但是在商业方面，单纯了些。”
年轻有为？单纯了些？
我在心里冷笑，夸人的话，最怕听到一半出现转折。
“年轻有为不敢当，承蒙师父栽培。”我打着官腔，顺便恭维一下王冕，“所以，纪总的意思是？”
纪焕楠漫不经心看了眼张律师：“自信是好事，我一向欣赏年轻人敢作敢为，但多数人，做事，难免莽撞无礼，容易栽跟斗。”
他始终不肯正面回答，与我迂回。
心里大概有底，看来今天是谈不成了。
纪焕楠啊纪焕楠，不愧是高手。
“纪总……”我依然保持着职业性地笑，“如果你无意和左氏合作，那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打扰了。”
他看了眼右手上的表：“十三分钟，黎律师果然年轻。”
他是在笑话我撑不住气？
“纪总难道不是过来人？”我的涵养不允许我冲他翻白眼，“看来自信的不止是我。”
我再次强调：“我这次来，是受左氏之托，看纪总是否能考虑，庭下和解。我们左氏会给出一个满意的条件。”我还是赶紧办正事要紧，不能打嘴炮。
“麻烦黎律师转告你的当事人，我们纪氏要的并不是所谓的‘条件’，那几块地以后能创造的利益，无法估量。”张律师神色傲慢。
看来，还是谈崩了。
这态度，根本就没得商量。
挤出笑容，看着纪焕楠：“那么希望奇迹出现，纪总能够赢的官司。”
“黎律师相信奇迹？”纪焕楠优雅地喝了口茶，“所谓的奇迹只不过是必然结果。”
“……”
这个纪焕楠，简直就是狐妖！
修道千年那种。
商量无果，只能告辞。
走出纪氏，我把纪氏的态度给王冕简单汇报了一下，然后准备打给陆小觅一起吃饭。
“黎律师，请留步。”身后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我一愣，匆匆收回手机，纪焕楠已经走了过来。
“纪总？”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跟他站在一起，我才发现，自已在王冕面前引以为傲的一六六身高，简直被秒成了渣。
只是，为什么我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有一种熟悉感……
他看着我：“黎律师就这么放弃了？”
“纪总，你还有事？”我忍着心里的不爽。
纪焕楠直接走到88V67旁边：“我们可以继续谈谈。”
继续谈？我一愣，刚才一副死不妥协的样子，现在竟然肯继续谈？
“纪总想怎么谈？”我上前一步。
“上车。”
我坐上副驾驶，开玩笑道：“纪总，绑架对手的律师是要……”
他轻笑，没有回答，发动车子。
我才想起王冕的车还停在纪氏门口！
“我师父的车还在纪氏，要不我先找个停车场处理一下？”
“纪氏门口有监控。”他没有停车的意思。
我也没再多想。
直到车子上了高速公路，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件事情根本不对，纪焕楠使诈！
“纪总，如果你诚心要谈，麻烦你直接找左氏，或者我师父王冕。”我有些不确定他让我上车的目的。
但我可以确定，他绝对不是跟我谈事情这么简单！
我还这么年轻，不想这么早就死在律师这条职业道上！
上了高速之后，车子越开越快！
“纪总，麻烦你不要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为了几块地，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大脑处于失控状态，非常不安的感觉。
车子很快，一看表盘，脚底生凉，两百迈！
虽然世爵D12是SUV，并不颠簸，赶紧扣上安全带，手心开始出汗。
不是我胆小，是因为大学的时候，我差点就因为车祸丧命。
在医院躺了大半年才得以像现在这么活蹦乱跳。
我也顾不上礼貌，直呼其名：“纪焕楠，停车！”
他根本不听我的，依然保持着两百迈车速。
失重感越来越强，我也顾不上什么，松开安全带就扑过去想踩刹车。
吱——
最后，还是他踩下刹车。
车子刚好靠边停在一个岔路口。
“纪总，你难道不觉得车祸不仅会对人造成身体伤害，还会留下可怕的后遗症？”我按下车窗大口呼吸。
“有多可怕？”他打量着我，“脸上带着讽刺，“黎律师不是一向胆子很大？”
旁边的车辆都保持着高速规定的一百二十迈速度……
我额头上的碎发沾上汗水。
他面无表情按下车窗，点燃一支香烟，轻轻吐出，一连串动作，连贯而自然。
“谁告诉你我胆子挺大？”说话间，我还未平稳呼吸，“况且，我不会胆子大到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关于胆量，似乎在纪总面前，小巫见大巫了！”
刚才在车里那种失重感，跟记忆中的恐惧联系在一起，感觉整个世界都暗下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抽出一张纸给我，右手表盘内的秒针向前一步：“想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想到！”脱口而出的否认，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段晦涩黑暗的回忆。
“黎律师睁眼说瞎话的功力……”他显然不信，话没说完，把烟按灭在车内的香烟盒里，俯身过来再次把我的安全带扣上，“既如此，我们再玩一次。”
四目相对，我能感觉到自己呼吸频率的速度，与他的平稳，相差甚大。
他冷声一笑，关上车窗就要踩油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