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美的容貌一度曾是苏谨琛的烦恼, 但此刻……他却觉得心中很是受用。
“行了, 小马屁精!”苏谨琛莞尔一笑,从书案上拿了几本书递给她道:“刚才听说你要给老太太抄经, 这几本是我最近没事自己写的,你可以拿去学着描描。”
苏皎月就知道他没好东西给自己,只撇了撇嘴, 一脸郁闷道:“我还要做针线呢!哪里来得及抄经。”
“正月里是不能动针线的,老太太元宵节还要去一趟庙里,你不想跟着去吗?”苏谨琛正色道。
苏皎月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当初她想讨好老太太,用的就是曲线救国路线, 现在她已经走上正道了, 其实……已经不用曲线救国了。
但苏谨琛哪里能知道她这些花花肠子, 还那么一本正经的帮她讨好老太太……苏皎月不忍心拒绝, 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道:“那好吧,我回去努力努力。”
苏皎月眨了眨眼, 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拉着苏谨琛的袖子道:“兄长,方才的事情, 就不要告诉父亲了。”
这大过年的,为了这么点小事儿闹的一家人不开心,苏皎月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关键是……惩罚苏映月也不能让她有多少快感,更不能让她的腿快点好起来!
现在有一个认清了苏映月真面目的苏谨琛站在她的背后,她已经非常满足了。
“好, 我答应你,不跟父亲说。”苏谨琛点了点头,看着她的目光越发柔和。
……
苏映月被方才苏谨琛的样子给吓到了,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海棠院。
兰姨娘正在欣赏从鹤瑞堂送过来的新衣裳,看见苏映月进来,只笑着道:“老太太那绸缎庄今年的料子又改进了,你瞧瞧这缎子织的多细密。”
苏映月正为这事情郁闷,看见桌上放着的那一套水红色衣裳,几步上前,将托盘打翻在地上,伏案哭了起来。
兰姨娘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最近苏映月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在这海棠院也就算了,要是出去也这样,迟早是要吃亏的。
“你这又是怎么了?”兰姨娘示意丫鬟把衣服捡起来收好,遣了她们出去,坐下来拉着苏映月的手道:“大过年的,让你父亲知道你这样,又要罚你。”
“父亲……”苏映月听兰姨娘提起苏政,顿时又紧张了起来,方才苏谨琛说要把她辱骂苏皎月的事情告诉苏政,若是苏政知道了,苏映月少不得要吃一顿申饬。
苏映月只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同兰姨娘说了说。她当时真的就是一时头脑充血,以为周围没人,才会跑过去骂苏皎月的。
“你说的这些话……都让你兄长听见了?”兰姨娘都后怕了起来,苏谨琛自己性子冷淡,她们平常嘘寒问暖,他也从不表现出什么热络来,很明显……对她们本就不怎么放在心上。
如今又让他知道苏映月是这般心性,必定是越发厌恶她们的。
兰姨娘想了想道:“你父亲那边倒还好说,他本来对你就不怎么上心,无非数落你几句,可你兄长这里,还得想个办法,让他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自那日她向苏政提了苏谨琛房里通房的事情之后,苏政已经好久没来这海棠院了。兰姨娘原本有几分姿色,起先也觉得凭自己的本事,能得苏政几分恩宠,后来才渐渐明白,苏政虽然平庸,却不是好色之徒,如今她笼络苏政的心思也淡了。
“我能想什么办法呢?”苏映月眉心紧锁,她绞着指尖的帕子想了半日,忽然抬起头问兰姨娘道:“姨娘,上次商量的事情都办好了吗?老太太今日倒是说了,眼下过年了,要放沈姐姐出来走动走动。”
兰姨娘依旧蹙着眉,闻言只轻抚了一下自己手腕上带着的一只累丝银镯,淡淡道:“都已经办好了,要是这事情能成,她以后能跟着你兄长,好歹也能为我们娘两说几句好话。”
苏映月一想起这个,心情又好了起来,只开口道:“那是自然,沈姐姐最可亲善良,难得对兄长还一往情深,竟愿意给他做小,我们现在帮了她,她将来一定会报答我们的。”
……
苏皎月在清风院坐了好一阵子,苏谨琛拘着她练字,她写困了,居然就伏在桌案上睡着了,脸颊正好就枕在一个没风干的墨字上,将她那白生生的小脸都印花了。
苏谨琛翻了翻手上的几本医书,虽然晦涩难懂,但他好歹也摸到了一些门路,并不是一窍不通了。
他阖上书走到书案边上,就看见苏皎月睡得香甜。一丝柔软的秀发挡住了她的脸颊,苏谨琛伸出手指,不自觉轻抚一下。
然后他就看见了她脸颊上印着的那个墨字,眉心立刻就皱了起来。
让她抄经,是为了磨练她的心性,只有静心不浮躁,在以后的医治中,才不会因为收效甚微而焦躁暴怒。
但她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这种耐心。
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暗了,苏谨琛捏了捏苏皎月的脸颊,见她没有反应,正想再用力捏一下,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阿福在外头回话道:“少爷,老爷回府了,说让你去他书房一趟。”
苏谨琛应了一声,转身来到中厅,苏皎月房里的两个丫鬟都在这里等着,他便开口道:“我去老爷书房,等你们小姐醒了,让她先别着急走,等头脑醒神了再走,省得受了风头疼。”
“是,大少爷。”丫鬟们乖乖的回话,目送苏谨琛离去。
……
苏政今日去了宫里。
这几日礼部分发春祭的恩赏,本来这些事情打发苏谨琛去就可以的,但这一次,皇帝却破天荒召见了苏政,为得就是安国公世子谋害了苏皎月这件事。
臣子之间的私人恩怨,皇帝很少会管,况且还是像承恩侯府这样,已经式微的世家。但这次云首辅参了安国公一门,将这件事情闹上了朝堂,皇帝免不了也要做一回和事佬。
承恩侯府作为受害方,苏政便得到了这次被皇帝召见的机会。说起来也是惭愧,他一个二品侯爷,在礼部不过就是从四品的堂官,平日里连上朝都不用天天去,只需到衙门应卯即可。这一次能面圣,还是因为儿女的事情。
苏谨琛很快就到了苏政的书房门口,听见里头几声高亢的咳嗽声,这几日天气多变,苏政咳喘的旧疾又翻了。
丫鬟在门口回了话,苏谨琛才听见苏政道:“喊他进来吧。”
苏谨琛弯腰走了进去,看见苏政坐在红木翘头长案上,上头放着乱七八糟的一些卷轴文书,看见苏谨琛进来,便随手搁在了一旁,指着他面前的椅子道:“坐。”
也许连苏政自己都没意识到,以前他从来都没有喊苏谨琛坐过。
苏谨琛便撩袍坐了下来,见苏政又咳嗽了起来,只开口道:“父亲也要注意身体。”
苏政蓦然就呆住了,嘴角按着帕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坐在他面前的苏谨琛。
皇帝今日狠狠的向他夸赞了苏谨琛一回,还说看过他考举人时候的试卷,是一个有文韬武略的后生,只等来年金榜题名,必定能让承恩侯府门楣光耀。
这些话苏政听得老茧都快起来了,他的那些同僚好友,哪一个不羡慕他能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但苏政高兴不起来。
不过现在再听他们这么说,仿佛也没有往日那般刺耳了。
苏政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我想着等过了年,你就要去书院念书,所以打算把为你请封世子的奏折递上去。”
别的勋贵人家,嫡长子一小就被封为了世子,只有苏谨琛,如今过了年就十八了,苏政还没有为他请封世子。当然……别人自然都是以为,苏政心中不疼爱他这个原配嫡子,还想着和续弦徐氏生的那两个儿子。
苏谨琛倒是微微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苏政会为他请封世子
况且……他本来就不是苏家人,也从不惦记苏家的爵位,这件事情从苏政的口中说出来,难免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父亲不必焦急,如今我已有功名在身,请封世子,并不急在一时。”苏谨琛开口道。
苏政闻言却是变了脸色,表情顿时带着几分不耐烦,只抬眸看着他道:“怎么,你连家里的爵位都看不上吗?认为自己能考上举人,很了不起了?”苏政素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平庸懦弱,却又刚愎自用,尤其在对着苏谨琛的时候,还有几分喜怒无常。
“自然不是。”苏谨琛皱了皱眉心,换做从前,他也没有心思和苏政多解释,无非就是被他骂一顿,再打一顿,但现在他却收敛了许多,只开口道:“那……让儿子想一想。”
然而苏政还是不满意,这种事情换了谁不高兴的跳起来,苏谨琛居然还说要想一想,他分明……就是看不上家里的爵位!
苏政几乎要痛骂出口了,可最后却还是压下了怒意,沉声道:“那你就回去好好想想,等想明白来了,再来跟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爵位,你要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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