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造纸厂的污染有这么大呀?”
“那以后的兴泽湖就是一滩污水,死水,臭水啦。”
“我们在里面淘米淘菜洗衣,以后就不行了吗?”
“我们的井水如果被污染了,我们的后代也会受到影响!”
听张治远这么一说,大家的神经一下紧绷起来。虽然村里的造纸厂现在还没有建设起来,但县城河坝里的那股奇臭无比的污水大家是领教过的。
“我每次走那里过的时候都是捏着鼻子的。”王长生也老了,有毛子经常给家里补贴,他出门贩牛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近一两年就根本没有出去过,天天呆在家里,专供毛子的儿子上学,但他却又是个十分不安分的人,天天走东家,窜西家,夸夸其谈,先吹一番自家的毛子在外怎么怎么发了,而后又说指手划脚的给别人出谋划策,但每每都有使人上当受骗的感觉,久而久之,大家都离他远去,自己经常孤家寡人抱着个抄手这家那家的乱窜。
“你连牛屁股都能舔几下,还在意那臭水,说明那水臭的程度了。”旁边有人跟着他的话道。
“我每次进城回来几天以后都还是头昏脑胀的。”王福水头上虽然头发全白了,但他精神窘硕,语气硬朗。
“这样的工厂开在这里做什么。”
“你们不知道啊,这个厂是镇和村联办的,已经走了几个村了,都被人家一一否决,所以才弄到我们这里来的。”
“张显这个村长是怎么当的,不为大家着想,去舔领导的肥屁股,这样的人应该把他赶下来。”这时人群中出现了张治长的声音。
“应该把他掀下来,还是让张治才当。”
三年前张治才从劳改队释放回来:
“明天我得去趟治恭那里。”张治才给旁边的李玉玲说。
“去那里做什么?”
“这两年我在里面想了很多问题,想和他交谈交谈,他现在在官场上混,知道的事情肯定比我们知道的要多。”
带着个垮垮草冒,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到了石牛乡。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以前的事就再不必再提了,专心发展自己的事情,三条路走中间,谁也奈何不了我们。”
“象我这样的情况,以后应该怎么办啊,治恭?”
“我看还是搞养殖业,现在的农村情况已经有了一定的变化,粮食年年增产,外出务工人员越来越多,在家的越来越少,但每家的年猪是一定要杀的,有的家庭还是两个。”
“还是养商品猪,本地方销化不了就销往外地。”
“不,我们去年有项调查,饲养商品猪的户数这几年比较稳定,但提供子猪的母猪的却呈逐年下降趋势,而且下浮的幅度还越来越大。”
“在就是机会啊!“听到这里,张治才眼睛一亮。
“这样也不行,如果能够搞成产业链就好了。”
“那就开个酒坊,粮食先用来煮酒,渣就用来喂猪,猪粪就用来搞沼气。”
“如果能够做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我看一个家庭,不但光有穿草鞋的,而且还要有穿皮鞋的才行。”张治才感慨道。
两兄弟的话毕,杨秀芝的饭菜也好了。
三年后,张治才在一个叫水观音的地方,不但建起了酿酒作坊,而且还建起了规模不小的猪场。总资产达百万上下。
人一旦有了钱,腰杆也硬了,说话的口气也粗了。
“现在我们是要紧密的团结在张治远同志周围,不能让这个造纸厂建在我们村里。”
张治才的出现,使反对修建造纸厂的力量大增。第二天拂晓,一对人马来到开工现场,没收了施工人员的工具,挖断进出工地的道路后,又排专人把守路口,凡是进出工地的车辆一律禁止通行,见状,恼羞成怒的张显直接进了乌镇长的办公室。
“抓!”没等张显把情况汇报完,乌镇长就拿就起了派出所的电话。
张治远和张治才被抓的消息迅速传开。
“敢抓我的人,胆子也太大了吧。”县水利局局长办公室里,气氛异常紧张。
“还是找陈县长吧?”办公室主任提示道。
经过县环保局和水利局的共同作业,否定了在兴泽湖上游兴建造纸厂的决定。张治远在走进派出所的两小时后就被放了,而张治才却是在第三天才释放出来。
这是杨秀芝五年来第一次回家,在这之前曾经有两次路过附近的龙盘乡但都没有下车,只带了些日常用回去。
听见杨秀芝要带两个孙子回来,闹三弯又是杀鸡,又是宰鸭一直忙到现在,竟然耽误了去路上接儿媳妇和孙子的事情,当她出老屋的时候,杨秀芝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了眼前。
今天他们全家大聚会。虽然不是什么正式的日子,倒显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日子都要热烈而隆重。
张治才,李玉玲也在桌子上,他们的两个女儿,大的已经南下广东打工了,小的还在读高中。在兴泽湖工作的治远几乎把伙食安在家里,既不出钱又不出力,还能随时吃上老妈煮的又香又可口的饭菜,真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二喜家可能是把地脉破坏了,所以才有那么凶,先是唐满金吐血而亡,后来是二喜无冤无辜的被人家把他的螺丝拐卸了。”
“有没有发现是什么人干的吗?”杨秀芝把碗放在桌子上问道,同时用充满鄙视的目光直视着对面的张治才,张治才在极力回避她那已经充满怒火的目光。
“当时黑灯瞎火的,那人又蒙着面,从身后就是一棒,二喜说只看见了那人的背影,派出所的人来过几次,也没有弄清楚事情的下落,这事以后就不了了之了。”治远说话间也看了几眼他大哥张治才,因为有传言说有可能是他干的。因为他和二喜的瓜葛在兴泽湖路人皆知。
“这个二喜啊肯定得罪过什么人了,不然谁忍得下心在他身上下手啊。我有事先走一步哈,你们慢慢用。”张治才没有把饭吃完就下了桌子。
“那他家里……”杨秀芝想继续问下去,但见张乾贵已经码起了他那张长脸,话只说了一半又不得不咽回去,可治远并没有停止。
“春玲和乌镇长卖了在青山镇的一切,进了城就没有再开豆腐坊了,而是开了家大富豪酒家,听说生意红火的很呢。”治远看见大哥张治才下了桌子,老头子老码着个长脸在一边,他自个儿自斟自饮起来,这小子已经谙于此道。
偏西的太阳照着山间青青的叶子。知了在树丛中嘶声叹气的长嘶着,蟋蟀浅吟低唱的旁边几只蜻蜓在张家老院子的不远处上上下下、忽快忽慢,而两只灰色的蝴蝶一前一后正扑闪着翅膀向冥色中的黄昏飞去。
在返回镇政府的路上,杨秀芝一直想着秋玲和张治远的事情。
那年秋玲一回深圳就给张治远来了封电报,要张治远马上去深圳,拿着秋玲的电报张治远犹豫了,学校分配在既,自己这一走,就会失去眼前已经到手的一切。特区的发展现在还停留在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听得那么热闹,谁知道以后又是个什么样子呢?把长途电话打到二哥张治恭那里。
“你是家里唯一的大学生,就是在兴泽湖上下几千人中也算是佼佼者。你的前途一片光明,又何必去冒那个不没有答案的风险呢,爹妈供个大学生容易吗?”
“怎么这么折磨人啊?”
在张治远给秋玲回电报不去深圳发展的决定以后,秋玲连续两年没有了消息,就连她老子唐满金的死也没把她唤回来。
有人说秋玲在外面卖那个,有人说她跟香港的一个大老板跑了,有人说她已经被抓起来了,还有的说她被人贩子拐跑了。就在这时她却奇迹般的出现在大家面前,而且更加成熟美丽。这时又有人说她象用笔画的一样,在兴泽湖还没有见过这么白嫩的人儿。还有人看见秋玲和张治远在兴泽湖的茅草弄里呆了一下午,第二天就带着她妈离开了兴泽湖,三年后传来她妈苟发英死于车祸的消息,大家一阵感叹,这个苟发英除了爱偷人外其余什么都好,现在,在老家只有二喜一人。
“秀芝,我来送送你们,好吗?”不知什么时候,二喜悄然出现在他们三娘母的身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