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过去打开大门,姚锦慧一身白色针织洋裙走了进来,纤细的手里抓着一个蓝色的手包,马尾辫活泼俏皮的扎在脑后,戴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
她向我和杨成站的地方瞥了一眼,似乎是看到了我们的距离离的很近。我这才发现我们的距离这样近,趁黎叔关门的时候我赶忙和杨成拉开了距离,尴尬的对姚锦慧笑笑:“锦慧,你回来了?”姚锦慧本来面无表情,好像是没有注意到我和杨成,听到我问她,这才回头,马尾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很是飘逸柔美。
“姐姐好,姐姐今晚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姚锦慧回头的时候已经挂上了笑容,“哦,一会还要出去,我这就走。”我几步走到大门口,黎叔又为我打开门,姚锦慧见我要走,只是跟我说了声早点回来,路上小心一类的话,也没有多问什么,便向后院走去了。
我跨出顾府的大门,杨成便在后面跟了上来,他看着我,眼神里仿佛充满了留恋,好像舍不得我走一样:“清儿,早点回来。”杨成轻声说,就像是对一朵花静静的低语一样,我冲他笑笑,什么也没说,留给他一抹动人的倩影,便离开了。
来到街区,已是华灯初上,我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指针滴滴答答,不紧不慢的指向了七点半,过去正好是八点。我招手叫了一辆黄包车,坐上去后,车夫问我:“小姐,去哪儿?”我回答道,“去隔街的教堂。”车夫应了一声,拉起车风一般向上海滩的街道尽头驶去。
半个小时后,黄包车夫把车停在了一座教堂前,我下车付给了他车费,车夫离去后,我兀自欣赏起这座雄伟的教堂来。
高大的白色尖顶建筑物,大理石镶着金边花纹的柱子牢牢的撑住沉重厚实的屋顶,门前两座青铜古铜色神兽雕像静静的守护着教堂,这两只神兽一只像凶猛的狮子,一只像天上展翅高飞的雄鹰,应该是西方神话里的神兽,我也不认识它们是什么。
地上的红地毯一直从台阶延伸到教堂门口,上面被白天来做礼拜,听圣经的人接连踩踏,早已留下了一层厚厚的尘埃,使得原本鲜艳亮丽的红地毯失去了它原本的颜色,变得红不红,黑不黑的,在月光和霓虹灯的照耀下,这种颜色有些奇怪。
此时,天色已晚,教堂里已经没有人了,神父这会估计也都走了吧,教堂的大门紧紧闭合,两扇沉重的雕花欧式古典大门上雕刻着神圣的花纹,镶满了蓝色和绿色的石头,显得神秘肃穆,仿佛这里是一片圣地,任何邪恶之物都不可靠近,否则就会灰飞烟灭。
我握住门把手,使劲推开一扇大门,“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像是在迎接我的到来一样,教堂里一片灯火辉煌。
两边放满了听圣经的长椅,长椅是木制的,尽显西方古典气息,椅子的颜色有些深邃,似乎是有些年头了。我踩着红地毯,慢慢一步一步走向教堂之中,一进门最中间的玛利亚雕像圣洁慈祥。身穿白色长裙的玛利亚披着一块延伸到裙摆下的头巾,卷曲的长发在头巾的周围微微显露出来,尽显她温婉善良的气质,她的双手在身前伸展开来,仿佛要拥抱她的孩子们与这个美丽的世界,她的眼睛没有眼眸,可能是雕像师技艺不精,玛利亚的样子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我陶醉,她沉醉于人间的美好,默默无声的爱着这个世界,眷顾着她的孩子们。
玛利亚的头上围绕着一圈立体的圆环,金色的圆环是这座纯白雕像上唯一富有的色彩,圆环周围围绕着十来个太阳形的图案,像是天使的光环散发出的圣光,映照着这位圣母秀气温婉的美貌。从雕像看,玛利亚的确是一位美丽非凡的女神,而传说中她的儿子耶稣那个救世主与她一样善良纯洁。
玛利亚的雕像前是一方不太大的讲台,讲台上放着一本黑色封面的圣经和一把铜色的欧式古典烛台,烛台上燃着白色的蜡烛,火苗像是被风拂过一般向上挺拔。
出于好奇,我走上前去看了看。翻开一页,正是那些神父口中天天演讲的内容,它告知人们懂得感恩,心存善良,如此,才会得到上帝的庇护和保佑。圣经的纸略微泛黄,有些地方还起了毛边和褶皱,可见这本圣经被神父也就是它的主人翻了有些年头了,圣经封面上的金黄色大字在教堂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教堂的侧面是一间间狭小的忏悔室,每一个忏悔室像鸟窝一样小而有顺序,彩绘玻璃隔离了里面的罪恶与内疚,若你真心悔改,上帝会原谅你的过失与罪恶。
光是顾着看教堂,从我一进来,我就没有看到徐诗宓的影子,她不是说约我在这里见面吗?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是八点了,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光华闪耀的霓虹灯照亮了整个上海滩,可是我寻找的人却不见踪影。
她是忘记了吗,还是有事给耽搁了,我推开教堂的门向外张望了一下,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黄包车夫载着一个又一个客人向东向西,可是那么多的人中就是没有我要找的人,她到底在哪里啊?
教堂的门太重,我不能一直站在这里支撑着门让门开着,我只能关上门,在教堂里默默等她。我坐在最前排的第一个椅子上,看着教堂古老而神秘的装饰,有种想要以后来这里做礼拜的冲动。
就在我心里滋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骤然间,教堂内一片黑暗,刚刚还灯火辉煌的教堂此刻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刚刚还亮着的灯现在变得黯淡无光,唯有讲台上的几根蜡烛还在发着微弱的光芒,那火苗在黑暗中摇摆不定,仿佛轻轻一挥手,它就会瞬间熄灭一样。我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环顾四周,我听见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没有任何声音。
奇怪,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之间灯全灭了,难道是停电了?我的心里疑惑不解,我摸索着走到教堂门口,想要拉开门出去。令我想不到的是,刚刚还可以使劲推开的门,现在却像是被巫师的咒语封印了一般死死紧闭,任凭我怎么推,怎么拉,门就是打不开!
我拍打着教堂的大门,嘴里喊着:“外面有人吗?帮我打开门,放我出去!”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我,我就像是被困入了另一个世界,外面来往穿梭的行人和奔驰而过的车辆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座教堂,更不会知道,教堂里此时被困了一个少女在里面。
我趴在门缝往外面瞧,外面霓虹灯依然绚丽璀璨,这就证明不是停电!再往门上瞧,竟然有一根铁棒插在了两扇门的门把手上!有人故意把门闩上了,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的心里不禁掠过一丝寒凉,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在我的脑海里:会不会是徐诗宓找的人,故意约我到这里把我困在教堂里?可是她困我在这里有什么目的,我又不会被一直困在这里,如果没人找到我,那我最多待在这里一晚上就可以了,明天教堂的神父来了我照样可以出去。
再说,她陷害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她的表弟和他们家的生意都是压在顾家这里的,没有了我们为她提供货物,他们去哪里再找更合适的合伙人?在如此繁华地茂的上海滩想在一天两天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一个满意的合伙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徐诗宓玩的到底是什么把戏?
在门前又是拍打,又是呼救仍然没有人听到或注意到,彻底放弃了喊救的办法后,一个人颓然的走回刚刚坐的座椅上,一片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讲台上的烛台孤独的燃烧着三四根蜡烛,刚刚感觉柔和的烛光此时显得愈发诡谲森然,就像魔鬼的法器召唤出的死亡火焰一样,试图把你吞噬殆尽。
倚靠在长椅上,我不知不觉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梦到自己来到了一座华丽的宫殿,宫殿里有一个长着洁白翅膀的小孩出来迎接我。小孩明眸皓齿,活泼可爱,背后的翅膀像天鹅的羽翼一样,纯洁无瑕,白的没有一丝杂质。他的头上有一个闪着淡黄色光芒的光环,那光环散发出的光芒格外温暖,就像母亲的怀抱一般。
小孩穿着白色的丝绸长袍,他悬浮在半空中,样子很是轻盈,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橄榄枝,橄榄枝翠绿饱满。他微笑着对我说:“欢迎你的到来,我是天使,这里是天堂。”这里是天堂?都说天堂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人们升天后都想进入天堂,而不想坠入地狱,这里是一个极乐的世界,这里没有苦恼,没有忧愁,只有幸福和快乐,所以人们都想在死后来到这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已经死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