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黎皇朝的最西边,距离王朝疆土还有数万里之处,矗立着一座巍峨的大山。
这山绵延不知多少里,其中似乎隐隐有生灵走动,但是云雾飘渺,看不真切。
自山脚望去,那山顶直入云霄,不知高多少万丈。
诡异的是,这巍峨大山的周围,竟是囊括数千里的荒土,人迹罕至,寸草不生,就连飞禽走兽也并不存在,宛若生灵的禁区。
此时,在太黎皇朝的疆土内,一头遮天蔽日的白首青牛,浑身缭绕着浓郁的阴死之气,向着这巍峨的大山行来。
那牛蹄每一次落下,都会跨越数千里的距离,大地在它的脚下好似被缩小了一般,轻松一步,便是数千里。
若是有眼界大者,就能看出这头蛮牛所使用的,正是号称“缩地成寸”的古老神通!
镇守皇朝边疆的将士,看到那巨牛的到来,纷纷是面露忌惮之色,皆是退避开来,留给那蛮牛一条通行的道路,避免沾染上那可怕的死气。
太黎皇朝的西边,那所谓镇守边疆的任务,实际上仅仅只是看守荒山的异动而已。
自古以来,荒山一直是太黎皇朝的眼中钉,但是其中据传有大恐怖,更是有难以想象的存在在其中蛰伏,故而皇朝上层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过去的某代天子曾下令,无论荒山中走出了什么,都不能与之为敌,最好的做法,就是尽快通知太黎皇朝中的大能,让他们去应对。
荒山的名字,实在大得足以让人恐惧。
那蛮牛没有理会那些将士,而是径直向着荒山迈步而去。
伴随着走入那片荒土,蛮牛的速度渐行渐缓,好像畏惧着荒山中的某些东西,不敢过于肆意妄为。
那蛮牛的大小不断缩小,从开始的遮天蔽日,渐渐化作了一头正常的青牛模样,体表的黑色死气,同样也是收敛了起来。
那青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那大山的云雾中,再不可见,那云雾似乎有某种玄妙,即便是神识探出,也会被阻挡在外。
那些身披甲胄的皇朝将士,看着那巨牛走入荒山,也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在将领的指挥下行动起来,开始处理起那巨牛留下的黑色足迹。
太黎皇朝的边疆士卒,自然不会是凡人。
而那荒山之内,那白首青牛的动作也是越来越谨慎,好像一个正在前往拜访家族长辈的后生,生怕自己有什么冒犯之处。
这蜚兽走入了荒山的深处,但是仅停留在外围,便不敢再做深入,随后双腿弯曲,就这么低下头颅,跪伏下来。
那荒山最深处的云雾翻涌,一股股浩大的威压裹挟着灵魂层面的压迫感,宛若天穹塌陷一般,铺天盖地而来。
蜚兽头颅压得更低,那一只独眼都只敢盯着地面,死死地跪伏在地上,显得无比恭敬。
即便看不清这荒山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仅凭感觉,也能知晓有一尊可怕的生灵在不断逼近。
那生灵虽不见身影,但是隔着那浓郁的白雾,威压却足以压碎这蜚兽的筋骨,震得周围的灵气都是难以流转。
那蜚兽在这威压下不敢动弹,先前在东莱荒原上的霸道似乎早就消逝殆尽。
云雾翻滚间,一道沧桑的神念传出:
“如何?”
蜚兽跪伏叩首,口吐人言:
“深入太黎,直达东莱,观气运汇集,应是造化初露。”
那神念过了许久后才悠悠传出:
“因何而归?”
蜚兽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
“路遇劲敌,恐不敌,故返。”
那神念再一次传出,听不出喜怒:
“你怕了?”
蜚兽浑身颤抖:
“不...不怕...”
一道无形的波动传出,直接在转瞬之间掠过了这蜚兽的头颅,随后这蜚兽凄嚎一声,头顶便血流如注。
那蜚兽的双角,竟是不知何时被斩断了一根!
那可是蜚兽啊!象征灾祸与不详的恐怖生灵,常常伴随着死亡与灾疫,只是听闻它的名,便足以让许多人颤抖。
但就是这样一尊可怕的异种,此时被生生削断了其头上一角,竟是连动都不敢挪动分毫!
“我荒山生灵,不应有惧,今断你一角,以示惩戒。”
那沧桑的神念听起来有些冰冷,似乎因为这蜚兽的退缩而愠怒。
那蜚兽仍旧跪伏在地上,堪比宝药的兽血自它断角处流出,带着一股奇香。
异种的血,向来都是堪比稀世珍宝,尤其这蜚兽,更是宝贵异常,其血液富含浓香,若只是闻上去,根本无法将其与灾祸之兽联系起来。
“是...我明白...”
那蜚兽低低地说道,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那神念对于这蜚兽的恭敬也算满意,便没有再继续追究,而是道:
“你外出有劳,可去山中菩缘树上取一果。”
那蜚兽闻言,似乎极为欣喜,就连头颅上的伤痕好像也无关紧要:
“谢老祖!”
那神念不再言语,就此沉寂下去,而荒山深处的云雾也是逐渐平息,一直笼罩在这蜚兽身上的可怕威压,同样也是逐渐消退。
随后,那荒山深处再无波动,隐约间似乎有一尊可怕的存在缓缓退了回去,让那蜚兽心头的压力也是一轻。
随后,又过了许久,这蜚兽才壮着胆子抬起头来,衔起了地上染血的断角,随后慢悠悠地朝着荒山中的一棵古树走去。
相比起菩缘树的一枚果实,这区区断角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那菩缘树并不算高,也就是一棵普通的小树模样,生长于这荒山中的深处,其根须盘虬于一块殷红如血的巨石之上,叶片上也带着点点红斑。
倘若将这古树的叶片摘下,甚至能看见断裂处有缕缕近似于血液的树汁流出,看起来颇为诡异。
但是,这菩缘树依旧是所有了解它的生灵梦寐以求的神物。
这棵平凡的小树,相传由荒山深处的一尊古老存在种下,在其根须下的石头上滴了一滴自己的鲜血,浸润石中,造就了这棵古树。
那古老存在强横无比,即便只是一滴血,也蕴含着无上神妙,其中大道交织,使得这古树生而通灵,成为了一个拥有神志的奇特存在。
这菩缘树九百年开一花,三千年结一果,其果实中蕴含有无上大道,可助生灵筑下不世道基,故而深受荒山中的生灵的追捧。
这蜚兽一步一步地走到这菩缘树跟前,强忍住心中贪婪的欲望,并没有头脑发热就一时冲动将所有果子摘下,而是像方才那样,恭敬地低下了头颅:
“晚辈得老祖恩赐,特来求取一果!”
那菩缘树的枝叶摇曳了一会儿,随后便落下了一枚娇艳的赤红色果实,直接落在了这蜚兽头顶。
原本掠夺一切生机的黑雾,此时竟是奈何那果实不得,环绕在那菩缘果的周围半寸,难伤其分毫。
蜚兽恭敬地抬起头,控制着周身的黑雾包裹住了那枚果子,随后张嘴吞下,便闭上双眼,就地蹲伏下来。
随后,一股妖异的红光席卷了这蜚兽的身躯,洗刷着它的肉身,并不断壮大着这蜚兽的道基。
蜚兽紧闭着双眼,周身浮现出了一个个牛形的虚影,每一道虚影都在演练着一种得自该族血脉中流传下来的神通。
那红光渐盛,而蜚兽头颅上的断角也是逐渐生长,最终重新长出了一根犄角,与本身的犄角一般无二!
菩缘果的效果依旧在继续,这蜚兽的体表也是逐渐晶莹,宛若一座宝矿构成的蛮牛,能透过它的体表,直接看到它肉身内部的筋骨。
它的血液在菩缘果的作用下愈发通透,筋骨也是更为凝练,好似跺一跺脚便能山崩地裂,强悍异常。
蜚兽仰脖吼叫一声,周身的虚影便陡然一震,光芒四射,竟是刺得人睁不开眼。
那些虚影逐渐凝实,好似将要化作一头头真实的蛮牛,从虚幻中走出。而那些虚影所演练的神通,同样也是更为清晰。
无数的虚影骤然一缩,都是内敛回了这蜚兽的体内,而蜚兽体表的红芒也是迅速消散,晶莹的体表也是恢复了原本的乌青之色。
蜚兽紧闭着的双目猛地睁开,两道先天灵光直射云霄,绚练无比,就好似两柄开天利剑,要将这天穹都划破!
而在荒山之外,一只金黄色的小鸡站在那数千里的废土中,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这座神秘而巍峨的大山。
就在刚刚,原本打算进入荒山中一探究竟的它,忽然察觉到了一阵让它都是心头不寒而栗的某种波动,便停下了脚步。
随后,过了没多久,一声熟悉的吼叫声自荒山中传出,并伴随着两道灵光直冲天际,更是让这小黄鸡心头凛然。
“这荒山...果然有些诡异!”
小黄鸡眯了眯眼睛,试图透过那白雾看到荒山的内部,但是却只是徒劳。
思量了许久,这荒山还是让它有些迟疑,故而稍作衡量后,这金黄色的小鸡还是一展双翅,随后化为一道耀眼的金线,洞穿了虚空,遁向了太黎皇朝。
这座古老的大山,依旧如死一般沉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