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恢恨声:“这些贱婢真该死!”,周顗叹声:“虽然不知两位殿下的身份,但如此冒犯两位殿下,实在是该死”
裴妃看出了傅熙的犹豫,咬牙恨声:“这有什么问的,将钱温一家无论老幼仆从全杀了。要是有人问起,自有本宫担待!”
裴妃出了这样的事,灭口是一定的了,何况周顗等人对此事也十分愤慨,都赞同裴妃的意见,傅熙默默了头,挥手让冉瞻、周史带人前去处理。
待护卫走后,裴妃:“傅刺史,你的属下……可靠么?”,傅熙眼光一冷,嘴上却:“千岁的意思是?”,裴妃面无表情地“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傅熙心里冷笑几声,真不愧是士族出身、司马越的老婆,比起临海公主这样懵懵懂懂的女孩来手段果然老辣,竟然想杀冉瞻、周史灭口!
“千岁放心,他二人久随在下征战,乃是在下的心腹”
“那就罢了,傅刺史只要护送我二人前去建邺,琅琊王自然有所封赏”,裴妃心里也明白自己的要求过分了,虽然跟崔氏相熟,但跟傅熙毕竟还隔着一层。
此时,庄园里不断传来惨呼求救声,临海公主吓得扑入裴妃怀里,裴妃面上一阵凄然,不停地轻声安慰。
傅熙看着怯生生的临海公主,暗暗叹了一口气,临海公主到了建邺恐怕也活不了太久了。
兖州治所廪邱,一所道观不远处,响起一阵“咣咣”的锣鼓声。热闹的锣鼓伴着几个人滑稽的“喷火”表演,吸引了大批士绅百姓的围观,周围十几个道士在散发符水。
道观不远处墙上贴着盖三方朱红大印的“筹捐道观”通告,傅熙的名字赫然其上。通告下方摆两张胡案,上面摆着笔墨、算盘、账簿等物事,一个官儿正中居坐,两个道士左右陪同。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那个官儿一挥手,锣鼓骤停,散发符水的道人们开始大声吆喝起来:
“快来捐钱修建道观啦!”
“道观捐,道观捐,你捐钱修建道观,道观给你祝祷祈福啦!”
“一钱不算多,千钱不算少,只要教友捐钱,道观都刻碑记名流芳百世!全家康泰!”
“朝廷修筑道观,为天下苍生求太平啦!谁家捐钱,给谁家发大匾!快来认捐,快来认捐啦!”
围观的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道观捐?这可是个稀奇事!”
“道观?给谁住啊”
“给谁住?当然是给道士住,您不知道?前不久刺史府把天师道的道士们都造册发牒文啦,修道观就是给他们住的”
“朝廷修道观,关我们老百姓屁事!”
“哎,这位大娘,话可不能这么,您要是生个病啥的,还不得求天师道去!平常求个符水都要五斗米,修了道观以后就不用了,还可以去道观求求神啥的,多便宜的事”
“你才生病!你全家都生病!不过起来,修这道观倒是像个好事”
旁边一个布衣文士愤愤:“天子西狩,百姓倒悬,多少学人士子仓惶而逃,眼下更是遍地饥荒,百姓甚至卖儿卖女都求不得温饱。值此乱世,傅将军不已百姓为念,一味搜刮民财,修筑道观,真真得笑死人!”
“这位仁兄得对,若能祈福求得太平年景,朝廷何须养军!干脆找一群道士上阵可也!傅刺史这是变着法的搜刮民财”
不远处,观察着这出闹剧,羊烈的眉头越皱越深,而他身边的僧康渊,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厌恶神sè,:“大人,我去搅了他们”。
羊烈:“再看看吧”
这时,一个满面油光的生意人挤到桌前,问道:“你们这道观捐有没有标价啊?”,官儿往墙上的通告一指,:“兖州刺史府、廪邱郡守府会同征东将军府开出的价码,明码实价!”
生意人:“老子又不认得字!”,官儿脾气不错,态度也挺好,“那我给你念念听:两千钱到一万钱可以刻碑流芳。十金到百金,朝廷发给匾额。百金以上,不仅可以刻碑流芳,发给匾额,还可以免去赋税一年”
生意人:“发个匾额管逑用?”
旁边的道士笑道:“教友这就有所不知了,谁家门上挂上这个匾额,就是咱天师道的教友了,咱道观都四季祷告祈福,自有神仙保佑,保你一家平安。再了,跟朝廷拉上关系,也没人上你家滋事不是?”
生意人:“龟儿子不兴骗人的吧?”,道士:“你看这通告上盖着征东将军和兖州刺史大印,焉能有假?告诉你吧,你一手交了钱,一手就可以领匾额回家了”
生意人:“cāo他娘的!老子就舍了血本也花钱买个平安,我看那乱兵还敢上门滋事”,着,他从袖里掏出一大锭金子递过去……
“且慢!”,僧康渊上前一步,:“你们在这纳捐,可曾知会兖州刺史府?”
官儿傲然:“本官直属征东将军府,你用不用知会?”
“噢?”,僧康渊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既然如此,我也买个匾额,买神仙给我看家行不行?”
旁边的道士打量了一下他和尚的装束,不敢造次,询问的目光投向那坐着的官员。官员站起来,走到僧康渊面前,“你想买匾额?想出多少钱?”
僧康渊:“正是!一个匾额多少钱?”,官员冷笑道:“不多,十金以上,百金以下”
僧康渊:“一个破匾额哪里值那么多金子”,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铁钱,“啪”地拍桌子上,“充其量,也就一钱!”
围观的人们轰然大笑。
官儿倏然变sè,咬牙道:“我就知道你这秃驴寻开心来了,来人!给我打!”,几个护卫挥拳向僧康渊扑来。
羊烈眉头一皱,他身后的两个jīng壮的汉子早迎上去,只听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护卫一个个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羊烈走上前去,一甩大袖,指着官儿呵斥道:“你这狗才天大的胆儿!竟敢公开搜刮民财,败坏将军名声!”
那官儿气急败坏:“你是什么人?竟敢……”
羊烈冷冷道:“在下左光禄大夫、征东将军从事参军、泰山郡守羊烈!”
周围的人一听这衣着华贵的文士竟然是赫赫有名的泰山羊氏,不禁都敬畏的后退几步。那官儿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把半截话生生掐断在喉咙里扑地跪下,谁不知道郑系、北宫纯在兖州都是靠泰山羊氏的辅助,连连叩首:“卑职该死!卑职有眼无珠……”
这头僧康渊早已走上前去,一把将通告撕了下来。
那官儿满脸煞白:“大……大人,这通告撕……撕不得啊!道观捐真是兖州刺史府请示征东将军之后,才实行的”
“满嘴胡言!”,羊烈脸sè一寒,呵斥:“分明是尔等利益熏心,才想出这道观捐来搜刮民财!还敢在这里玷污傅将军清名,来呀!把他们给我乱棍轰走!”
“是!”,随从们暴应一声,冲上前去,不由分,三下两下将官儿、道士们赶走,连摊子也给砸了。
僧康渊笑嘻嘻地将一枚铁钱仍在破烂的匾额上,“喏,我早过,这破匾额我一钱就给买了”
回到落脚处,僧康渊还处在兴奋当中,笑道:“大人这一下子可给了刘畴一个难堪”,羊烈淡淡地:“也给了将军难堪”
僧康渊:“那大人不怕傅将军怪罪么?”
羊烈:“那倒不至于,营建道观虽是将军乾纲独断,毕竟耗费实在太大,故而与天师道合建。青州颇有钱粮还好,但苟纯退出兖州之时,可没给兖州留下一个大子。‘道观捐’这事要办,也要偷偷摸摸的办,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哪有像他们大吹大擂,肆无忌惮的?因此,即便我这么做,刘畴也不敢报给傅将军,只是……傅宣,傅大人那里不好交待”
僧康渊忿忿地:“也不知道天师道诸人怎么蛊惑的将军,竟然扶持天师道。我佛家传法本就困难,如此一来,更是难上加难,羊大人要力争才是”
羊烈叹声:“传闻连崔夫人都出资五百金捐建一座道观,青州众人更是踊跃。那魏夫人也成了崔夫人的座上宾,将军……向来至孝啊”
一个随从匆匆进来,呈上一份书信,“禀大人,兖州治中从事刘畴急信”
羊烈:“正要去拜访呢,倒是来信了。念!”
“羊大人钧鉴:前接征东将军府,王承、卫玠来函,称主上勒令天师道造册发牒,并营建宫观以供道士祝祷。然亏空甚大,让在下致函各郡筹款。在下窃以为筹款以征东将军府名义较为正大。我辈受将军厚恩,自当竭力代谋。而羊大人魄力,雄视九州,放眼青兖,无人可比。故望羊大人戳力相助,徜若能得羊大人相助,则喜之不胜矣…………”
羊烈不禁拿过书信,扫了一眼,冷笑道:“刘畴打得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