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以咏志,羊烈让傅熙先作诗,不过是变相的试探,虽然《正气歌》《将军歌》可以看出傅熙是个正直的人,又在荥阳清谈力压三个名士。
但魏晋喜欢清谈的名士们,就是柏杨先生所的“穷嚼蛆”,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人,一种是世俗之流,迷于清谈而不喜俗务的。
另一种则是仅仅是喜好,他们可以一谈好几天,但不会沉迷其中,是举世独醒的那种人。
傅熙是属于哪一类呢?搞投资,总是要调查一下市场的,而不是仅仅听别人,毕竟羊烈还不是见微知著的大贤,让傅熙作诗,就是要调查一下市场。
“那在下不才,权当抛砖引玉吧”,傅熙虽然不知道羊烈打的什么主意,但羊烈主动请求了,也只有勉力而为了。
傅熙手持酒盏,起身漫步来到庭中,有些燥热的夏风吹起大袖,金箍束起的长发随风而动,仪态宛如仙人,竟显得仙诀飘飘。
“永rì不可暮,炎蒸毒我肠。安得万里风,飘飖吹我裳。
昊天出华月,茂林延疏光。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虚明见纤毫,羽虫亦飞扬。物情无巨细,自适固其常。
念彼荷戈士,穷年守边疆。何由一洗濯,执热互相望。
竟夕击刁斗,喧声连万方。青紫虽被体,不如早还乡。
北城悲笳发,鹳鹤号且翔。况复烦促倦,激烈思时康。”
傅熙语气低沉地缓缓念道,借炎炎夏rì,抒发心中之志,诗中竟带着铿锵之音。听到傅熙的这首诗,羊烈脸上激动泛起一丝cháo红。
羊烈拿起酒壶来到傅熙身边,给傅熙斟满,“请世民满饮此酒”,傅熙一饮而尽,笑道:“多谢儒卿兄”
“世民此诗何名?”,羊烈问道,傅熙回身坐下,想了片刻道:“名为《夏rì叹》”
“虚明见纤毫,羽虫亦飞扬。物情无巨细,自适固其常。可见其体物之细,眼下兴起戈世之苦,世民则恻怛之怀也”
羊烈双袖一展,深深感叹了一番,“中州糜烂,我等尚且纸醉金迷,世民此诗如雷在耳,惊醒世人啊”,崔谅赞赏向傅熙了头,王承等人也纷纷赞赏。
卫玠拍手,一语双关地道:“人是醒了,可是安得万里风,飘飖吹我裳,这万里风却是难寻呐!”
这时康僧渊突然插言道:“傅施主妙诗一出,突然让我想起想起一个典故来”,羊烈笑道:“大师想起什么典故?”
“昔年骠骑大将军王武子,模样俊爽有风姿,然而每次见卫玠都感叹‘珠玉在侧,觉我形秽’。今夜有《夏夜叹》在前,我等蹩脚之作还是不要拿出的好,省得也自觉形秽”
卫玠是谁?潘安死后,第一偶像派明星,关于他的八卦在晋朝满天飞,拉出一个孩都能出关于卫玠的一两个典故。
僧康渊将卫玠的典故用到这里,引得众人一阵开怀大笑。卫玠对这样的事早已见怪不怪,对康僧渊道:“世民方才了抛砖引玉,大师这块玉该出了吧?”
崔宏也符合道:“久闻康大师jīng研佛学,何不作诗一首?”,崔通、崔京也连连鼓动,康僧渊看了看众人,推辞一番后道:“既然如此,贫僧赋诗一首”
从刚才康僧渊插言开始,傅熙就觉得有些不对,好像这和尚专门冲自己来的。傅熙看了看庭中众人,崔谅、崔钦两人漠不关心地自在饮酒,也看不出两人在想什么。
崔宏、崔京、崔通是帮自己的,王承、卫玠不用。昙柯伽罗老迈又不熟汉语,正闭目端坐。从刚才的羊烈的言谈中可以看出也是倾向自己的,唯有康僧渊貌似在作梗。
“闲居无事可评论,一柱清香自得闻。睡起有茶脊有饭,行看流水坐看云”,康僧渊看着羊烈,慢慢念道。
傅熙目光一冷,康僧渊此诗意思正是劝羊烈置身事外,不要搅入这趟浑水,看来这康僧渊铁定要跟自己作对了。
羊烈面sè有些犹豫地道:“大师此言深蕴佛理,然在下即便想行看流水坐看云,也只怕树yù静而不止啊”
崔宏遥敬了羊烈一杯酒道:“儒卿贤弟得很对,在下也有一歌献上,或许可以一解贤弟之惑”
崔宏唤过身边侍女,吩咐道:“将琴取来”,侍女将琴捧来,崔宏接过,横与膝上,屈指一弹,古幽的琴声流淌而出。
崔宏高声唱道:“天时泰兮昭以阳,清风起兮景云翔。仰观兮辰像,rì月兮运周。俯观兮河海,百川兮东流”
傅熙心里一惊,这歌好熟啊,哪里听过。崔宏歌完,长舒一口气道:“每当吟唱清泉侯的《天行歌》,在下心中郁闷之气顿减,儒卿是否也如此呢?”
羊烈摆手大笑道:“傅子之歌久不闻已!今rì一听,恍然大悟。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多谢玄伯”
崔谅、崔钦默默看了良久,此时崔谅看着傅熙突然道:“世民啊,你可知《傅子》有句名言否?”
傅熙此时都还没想起他们的是谁来,哪里知道。“儿不知舅父的是那句话”,傅熙恭敬地回道
崔谅起身踱步来到庭中,走动羊烈身边停下道:“当年傅玄公著书数十万言,闻名天下的《傅子》里有句话,在下深以为然”
傅玄?怪不得《天行歌》这么耳熟,傅熙皱眉想到,祖上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大概是祖父那一辈的堂弟。他的儿子傅咸袭了清泉侯的爵位,已经早死了,后代好像不仕,回了老家北地郡泥阳。
“傅玄公曾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声和则响清,形正则影直’”,崔谅笑道:“儒卿以为然否?”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竟然是自家亲戚道,傅熙不禁有些汗颜,没想到傅玄还是个大文学家。
羊烈起身躬身一礼道:“在下深受教,多谢叔父提”,崔谅意思是你都觉得傅熙为人正直,有大志,为什么不“近朱”呢?
崔谅掠了康僧渊一眼,回到座上坐下,意味非常地笑道:“《傅子口铭》里还有句话,在下一直引以为戒,今rì与诸位共享,那就是‘祸从口出,病从口入’”
傅熙微微一喜,崔谅这句话明显是冲康僧渊去的,提醒他心“祸从口出”,不然崔谅是会出手的。
康僧渊面sè一正,起身行了个佛礼,口宣佛号,道:“多谢崔施主提醒”,崔谅摆手笑道:“大师何意啊?不必如此”
王承起身大笑道:“在下也作诗一首以和诸位如何?”,卫玠笑道:“安其公当世名士,我等当洗耳恭听”
王承来到庭中,缓缓念道:“昔我游齐都,登华不注峰。兹山何俊秀,绿翠如芙蓉。萧飒古仙人,了知是赤松。借予一白鹿,自挟两青龙……”
王承走到傅熙身边躬身一礼继续念道:“含笑凌倒景,欣然自相从!”傅熙大惊,手一抖将酒盏扫落。
羊烈惊讶地起身道:“安其公!”,席中众人都惊讶地看着王承、傅熙,一时间众人都目瞪口呆。
齐都?不就是指青州嘛?欣然自相从,当世第一名士都相从了,羊烈还犹豫什么呢?瞬间,傅熙就换了好几个心思,
“安其公……熙多谢了!”,傅熙连忙将王承扶起,躬身回了一礼,王承侧身避开,朝羊烈笑道:“在下有志前往泰山一游,儒卿接纳否?”
羊烈还没缓过神来,这个当世第一名士带给自己的太惊讶了。羊烈嗫嚅道:“当然……当然可以,安其公旦有所求,在下无不相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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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歌》引自晋傅玄《夏rì叹》引自杜甫《夏rì叹》
《闲rì无事》引自《经典禅诗》王承所作,引自《李白古诗五十九首》
注明引用,不负法律责任
哈哈^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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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友们好像除了“竹林七贤”之外,对魏晋时候的名人知之甚少。大家貌似对三国、汉初、唐宋、明清的都挺熟,魏晋的书太少的缘故吧,即使有写的,也是很少提到。
魏晋可是个承上启下的年代,无论是宗教还是文学艺术,还有战争,都丰富多彩。我个人认为,魏晋是继chūn秋思想之后的一次大爆发。
不破不立,魏晋南北朝正是处在破后又立的时代,胡人乱华、三教大战等等都出现在这个时代,如果没有这个时代的破立,也不会出现唐朝的盛世。
我在书评区开个专贴,专门介绍书中所出现的人物,本书设定的虚拟人物很少,大多都在历史上真实存在,亲亲们可以去看一下,王羲之他老爸之类的都已在本书出现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