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熹夫人院里打杂的。”女子支支吾吾道。
“哼”,楚煜看着她,嘲讽一笑,眼中的不屑让女子心中十分不舒服。不远处突然传来喧闹的声响,楚煜瞥了女子一眼,“跟我回书房。白公子,你先回去吧。”
身后男子闻言,眉宇微扬,悠然转身离去,跟着他一起走的,还有那只耗子。女子看着那只耗子离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跟在煜王身后,朝前院走去。
“你是怎么进府内的?”煜王负手走在前面,他的声线沉敛,强劲中带着一股韧劲,极富磁性。
女子垂着脑袋,呲牙咧嘴了一阵,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翻墙。”
“进来就为了烧本王的宅子?”楚煜依旧负手走在前头,声音不疾不徐,似并不生气。
女子悄悄抬眸,朝着那宽阔的背影翻了个白眼,随后沉默不语。
“叫什么名字?”楚煜也不恼,继续问道,声音却微微有些提高,带上了一股上位者的威仪。
“夏颜。”女子不以为意道,丝毫没有怯意。
夏颜并不忌讳将自己名字告诉他,相信纵然他是一国王爷,也未必能查出这个名字来。只是她此刻心中无比怨念,从小到大干了那么多坏事,这几个月又跟着阮凌峰翻了那么多墙,从来没有出过事,今天竟然给人逮着了,而且人家还是堂堂一国的皇子。对!要不是那只该死的耗子,她早就顺利逃脱了,那只耗子肯定是故意的!夏颜越想越懊恼,恨不得把那只耗子活活给煮了。
“为什么要烧熹夫人的院子?”楚煜似乎对她做得一切都已经了然,继续发问。
夏颜心里火气大着,并不领情,继续沉默。楚煜带着她走了一条偏僻的小道,绕过了众多忙着救火的侍卫家丁,径直回了书房。
夏颜有些诧异,不由对身前的人啧啧称奇。换做是你,你家房子着火了,你会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该干嘛干吗么?
书房周围的侍卫显然多了很多,为首的黑风看到楚煜,眼中露出一抹惊讶。
“先别通知他们本王回来了。”楚煜扔下一句话,便踏入书房,夏颜无奈,在强大势力的压迫下,不得不跟着进去。
楚煜在书案后坐下,静静审视眼前的人。夏颜不敢随便坐下,只能低着头站在那里不吱声。
楚煜望着眼前的人,一时有些不知从何开口。这个女子,虽穿着一身侍女服,眉宇却开阔英气得很,举手投足间没有半分惺惺作态的扭捏,不似寻常女子般弱柳扶风,反倒隐隐透着一股威仪气度。
他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这女子不是池中之物。她刚刚看到自己身上的玉佩时,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丝毫没有半丝畏惧。这样一个女子,非富即贵,若真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的千金,倒是有些难办。
夏颜么?似乎确实没有听说过。
“你烧了本王的宅子,你说,本王该如何处置你?”
夏颜等了半天,见上头的人终于说话了,她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看来,没有没想要自己的小命。她笑着抬眸,首次有时间认真端详眼前的人。
哟呵,长得倒是不错,要是弄到揽月楼,倒是块不错的招牌。
“王爷,您还记得西北院里的邱嬷嬷么?她被您的侧妃打得差点咽气,我作为她最亲的人,愤怒难道有错?古人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楚煜闻言,剑眉微扬,徐徐道:“人若犯你,你怎么样?”
夏颜瞪大双眼,眼神犀利无比,“我必狠狠犯人!”
楚煜笑了,有些无奈的笑了。这一幕,若是让外头的黑风等人看到,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觉得世界混乱了。
“依你的意思,熹夫人犯了你,所以你找她麻烦,那你烧了本王的宅子,本王该怎么报答你呢?”
夏颜嘴角抽了抽,一边暗骂自己给自己挖陷阱,一边在心中把楚煜他祖宗八辈子问候了个遍。
“您说吧,多少银子,我赔给你就是。”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银子解决的。”楚煜依旧盯着眼前的人,缓缓道,“何况,你觉得本王像是缺钱的人么?”
“那你说吧,你想怎么样?”夏颜脑袋一下子耷拉下来,语气中有一丝绝望的味道。她今日终于明白,皇族之所以能做皇族,自然有他的难搞之处。
楚煜沉默了,望着眼前的人,不语。
夏颜忽然想到那只该死的耗子,心中不由有了个主意,“煜王爷,小女子除了银子,实在什么没有,要不我就留在您府上给你做几天下人,您说可好?”
“煜王府不缺下人。”
夏颜悻悻低头,无语。眼前的人毕竟是一国的王爷,要杀她,和宰只鸡没什么区别。她虽性子莽撞,却也不是不识抬举的人。
“夏姑娘,你不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你烧的不是一座普通的宅子,你有什么资格和本王谈条件?”楚煜现在甚至敢确定,眼前的女子,就是个被家里宠上天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贵门女子。
夏颜闻言,所有的劲儿都焉了,松垮着身体不再多言,只是认认真真数着地上毯子上的灰尘。
楚煜见她不说话,便继续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让你家人过来,亲自把你领回家;第二,绑起来,直接关煜王府的地牢,等上十年八载再放你出来。”
夏颜背后有些冒冷汗,这个男人,看似沉敛,眼神却比夏颜看过的所有人都要锋利,黝黑深邃的可怕。即使他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她,也让她心里有些发毛。
夏颜多少也猜到了些楚煜的心思。他八成是以为自己是某某家的千金,想乘此机会狠狠敲诈一笔。他认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敢烧王府的姑娘,肯定有个牛逼的老爹,所以,他要的是一份人情,一份或许能解他燃眉之急的支持。
狠啊,不愧是从小在勾心斗角中长大的人物,人家的谋略多高,看似是放你一马,其实是在狠狠利用你!
夏颜心中暗叹了口气,内心进行了极为激烈地斗争。如今落在这王爷手上,即使阮凌峰武功再高,也很难把自己弄出去。最让夏颜忌惮的是,这王爷看似好说话,但绝对不是省油的灯!万一他把自己咔嚓嚓了,那不完了?
“黑风。”楚煜见眼前的人久久不语,扬声道。
书房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个黑衣侍卫,他恭敬地垂头,一副任由差遣的模样。
“带下去,先饿上三五天。”
不痛不痒的话,在夏颜听来,却如惊天霹雳,炸得她心里直直发毛。身后突然又多了两个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一左一右架起她,将她朝外拖去。
又是蹬腿又是扭腰,任是甩不掉架着她的四双手臂。
夏颜见状,颇有狗急跳墙之势,张开嘴就大嚎:“楚煜你个王八蛋,你有必要么!不就是座宅子么,老娘有的是银子,再给你盖座更好的不就是了!啊——”
架着他的两个侍卫越听心中越紧,生怕自己受了牵连,干脆将她腾空提起,迅速撤离。
夏颜挥舞的双手终于抠到了书房的门板,随即便死死抓着不肯放,哀怨地望着身旁的侍卫,“我不去,我不要和老鼠蟑螂睡觉,打死我也不去!”
两个侍卫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主子,此刻,楚煜依旧端坐在书案后,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波澜不惊地看着死皮赖脸的某人。
“拖下去。”
几人听到楚煜的话,如获大赦,不再客气,拉起夏颜就往外走。
“啊,不要,放开我,你们这群强盗!”夏颜再次挥手蹬脚,一副宁死不从地模样,“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楚煜闻言,嘴角划过一丝浅笑,终于抬起手,示意停下。
侍卫们放下夏颜,转身退到阴暗处。夏颜理了理衣服,哀怨地剜了楚煜一眼。随即她走回书房,这回也不客气了,一屁股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瞟了好几眼这神色悠然的王爷,最终还是悻悻报了个名字。
听到那名字时,楚煜手中的茶盏很明显地晃动了几分,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半个时辰后,煜王府迎来了一位贵客,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南楚太子——楚沂。
当楚沂看到书房中的人时,温润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惊喜。这一切,自然都被一旁的楚煜看在眼里。
“颜儿,这半年你都跑到哪去了,叫我好找!”
一句话,又让楚煜心中一怔。
夏颜有些无奈,哭丧着脸,嘴上却是笑着,“太子殿下,您还是先救我出去吧!”
“怎么回事?”楚沂转头问向身后站着的楚煜。
楚煜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夏颜沉默不语。夏颜硬着头皮,将头埋得低低的,“我把煜王府上一座院子烧了。”
楚沂先是有些错愕,再是无奈的笑了,眼眸中有丝毫不掩饰的溺宠,“二弟,对不住了。颜儿不懂事,你别放在心上,明日本宫便请最好的师傅来, 保证十日内还原一座一模一样的院子。”
“只是一座院子而已,太子不必费心。倒是这位夏姑娘,本王倒是有些好奇,她是?”
楚沂笑道,“是半年前从本宫宫里偷偷溜出来玩的一个丫头罢了,二弟放心,这事本王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楚煜闻言,也不再多语,择了条僻静的小道,亲自将两人送至门口。
楚沂亲自将夏颜扶上马车,让在场不少下人也有些错愕。夏颜上车后,一把撩开窗帘,对着楚煜做了个鬼脸,又无声地朝他喊了一句“老狐狸”便恨恨甩下窗帘。
马车渐行渐远,楚煜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正是刚刚和他在一起的男子,白亦非。
“看样子,好像很不情愿和太子回去的样子。”白亦非望着消失的马上,容颜似笑非笑。
“回头叫暗卫好好查查,这个女子,不是一般人。”楚煜的眼中有些隐隐的担忧。
白亦非轻轻一笑,“敢烧你煜王的宅子,还能让沂王这么重视,确实是个人物。我看啊,你们南楚要变天咯。”
说完,他便捧起刚刚从他袖中钻出的、那只让夏颜深恶痛绝的耗子,悠然自得地转身离去。
那边马车内,楚沂正一瞬不瞬看着眼前的人,轻轻用袖口将她脸上故意抹上的姜水拭去,一张倾城的容颜便呈现在他面前。楚沂情不自禁地露出一抹微笑,望着她缓缓道:“颜儿,半年不见,你长得越发水灵了。”
夏颜没心没肺地笑着,看着楚沂道讨好道:“沂,我能不能不和你回去啊,你那些什么妃什么妃的看我回去了,肯定又要找我茬,何况我现在还外头过的不错,实在不必回去。”
楚沂怜爱的抚过她左手手腕上一个淡淡的疤痕,温柔笑道:“放心吧颜儿,这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我保证。”
夜空中躲了大半夜的月亮终于有露出一个头,盈盈月光下,在街边的阴影处,一个男子正静静伫立着,看着那辆华丽的马车从他身边驶过,那双幽静的眼眸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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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自称:孤、本王、本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