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映秋右眼卧蚕猛地一跳,虽及时收敛了眼神,但还是泄露了几分不自然。夏颜当什么都没看到,挑了根芸豆卷,随意塞入嘴中。
“郡主这般情深意重,那也是云锦宫这些宫人的福气。那小宫女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能得你这般厚待。”凌映秋不动神色地继续试探道。
“雪鸢服侍地很好,这云锦宫上上下下,也就她最顺我的意。”夏颜呵呵道。
凌映秋点头而笑,拿起茶盏喝茶。茶杯遮住脸神,也挡住了那双漂亮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锋利。
又寒暄了几句,凌映秋正色道:“丫头,这几日宫里头事情多,你好歹安静些。再过些日子就该选秀了,皇上左右到那时候,定会将你的事情落定。他已经对你大不满,千万不可再惹他。你如今和那两人都是绑在一块的,一旦你出点问题,难保那兄弟两又出什么岔子,可记住了?”
夏颜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捧起茶杯,她悠然地望着远处,似有些感慨,“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不希望他们出什么岔子。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不想就不会发生的。冥冥之中天注定,该来的总会来,硬是与天为逆,反而会弄巧成拙。娘娘您也是信佛之人,您说,丫头我说的可对?”
妖娆的红唇再次扬起,凌映秋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不满十八岁的女子,她的眼眸黝黑通亮,宛若一汪泉水,清澈见底,又有一股舒爽之气。此刻,她俊俏的小脸正洋溢着自信的微笑,颦笑间,自有一股让人难以忽视地威仪。
送走凌映秋,夏颜软软倒在椅子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懒散。凌映秋话语间,虽有询问试探之意,却都是浮在表层,并未深入。这让夏颜放心不少,看来,皇后也只是怀疑自己,并未确定自己是否真正掌握什么信息。不过夏颜的话却是处处带刺的,似是似非,又是指桑意槐。夏颜没有装作一概不知,也不表示自己已经获悉什么,她就是要凌映秋摸不着头脑,让她自己去猜。
从凌映秋刚才那番话中,还是能听出拉拢的意思的。她的想法已经很清楚地传达给夏颜:无论你嫁给谁,我都会帮你,只要你乖乖待在宫里,不要惹是生非就行。
夏颜心中一阵冷笑。
怕是这位皇后压根不知道楚煜如今的想法吧。她以为一切还可以瞒天过海,她以为自己做的没有人知道。
凌映秋低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程度,也忽视了现今微妙的朝廷暗云。她不明白,如今最好的方法,便是据实相告。
除非,楚煜能够继续如往日一般,低调地做他的煜王爷。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即使不确定未来事态会如何发展,但是夏颜却还是不会、也没有权利出言相劝。
楚煜这样的男人,本就是一颗熠熠生辉的琉璃石,注定要在世间发光发亮。
他受尽世间磨难,为何还要容忍和沉默?凌映秋自以为自己的方法是对他最好的保护,殊不知,她的爱子,痛苦了二十多年,即使活着,也是一种折磨。
暴风雨虽恐怖骇人,但一旦挺过去,那便是夺目的海虹。
帝王相,天象应。
命理玄说,终究是要印证的。
哪怕有心人费尽心机,也是枉然。二十多年后,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
这是命运的安排,亦是上天的选择,无人能拒。
“娘娘,午膳已经备妥。”
凤仪宫中,凌映秋正坐在正殿主位上凝神沉思。
“倩雪,我总觉得那丫头话里都是带着刺的。她似乎知道些什么。”
“您是说地宫的事情?”
凌映秋有些烦躁,连连摇头,“不,不是地宫的事情。”
倩雪扶上凌映秋的肩头,安慰道:“郡主好歹是向着小主的,即使她知道些什么,也不会陷小主于险境。那人到底就在云锦宫下头,如今雪鸢死了,郡主发现是早晚的事情。现在就等小主病情好些来宫中,寻个机会和他把事情说清楚了才是要紧的。”
凌映秋缓缓点头,眉宇松缓了不少。
“郡主,东宫元宝公公求见。”有宫女款款而来,细声在夏颜寝殿门口通传。
夏颜缓缓从堆积如山的书籍中抬头,“让他候着,就来。”
“是。”
夏颜一边扭着脖子一边朝正殿走。自东暖阁那事发生后,楚沂便从未来过这里。往常他隔三差五就往自己这跑,如今好久不来,倒是有些不习惯。
楚煜当着他的面要人,如今他与她之间,到底生了几分间隙。怕是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元宝参见郡主。”
“哟,元宝啊,几天不见,身子越发丰润了。看来最近混的不错啊!”夏颜见了圆滚滚的元宝,不由呵呵笑起来,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肉脸,调侃道。
“哎哟!”元宝眯起原本就不大的眼,这么一来,整张脸除了肉就只剩下肉了,“郡主,您可折煞奴才了。男女授受不亲啊,郡主要自重些!”
我们家那位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的,您老就别见谁就调戏了好么?
“男人?”夏颜一愣,瞪得一股溜儿圆的眼珠子顺着元宝的身子一路向下,最后老道的在他腰带下方似有似无地扫了几眼。
元宝哪里受过这般chiluoluo的歧视,那眼神太犀利,表情太淫.荡,元宝如临大敌一般,往后跳了好几步。
“噗!”云锦宫一众宫人都忍俊不禁,各自低头不语,眼角却不住地往元宝身上瞟。
“哈哈!”夏颜被元宝那悲愤的表情惹得大笑连连。
“郡主,奴才今日奉太子殿下之命而来,要给您传个话。”元宝语速很快,脸上已经有两抹可疑的红晕。
夏颜微微敛了笑意,挥手撤退一众人。很快,空旷的殿内,就剩两人。
“说吧。”夏颜随意挑了张椅子坐下,看向身前的人。
“太子殿下让奴才转告郡主两件事,第一,灵儿已经安排出宫,郡主大不必担心。”
夏颜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中一桩事不由放下了。灵儿本没什么错,若是因为此时而送了命,她心中自是愧疚的。好在楚沂素知夏颜的性子,并未为难。
“第二件事,”元宝抬眼不安地看了一眼夏颜,又继续道,“虽一个月的禁足期限已到,但殿下希望郡主依旧如现在般,深居简出,万不可再兴风作浪。如今朝堂混乱,郡主身份特殊,即使一个无心的动作,也难免会让人记到心头去。”
夏颜眉头微皱,再无笑意,盯着前方的眼神凝肃起来。
元宝岂会知道她所想,只当夏颜是生气了,忙忙继续道:“郡主,殿下今日公务繁忙。您是自己人,奴才也不瞒您。皇上近日几乎将所有的奏折都私底下让殿下处理。殿下如今日夜繁忙,连吃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殿下这番话,用心良苦,还请郡主不要误会。”
“我明白。”夏颜站起身,走到元宝跟前,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好好照顾他,代我向他说句谢谢。”
“奴才遵旨。”元宝连连点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