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儿感受到了怀中人的颤抖和无力,这才惊觉她中了毒,脸色一下子惨白一片,“郡主,你怎么样了?”
“我要去看他,快,带我去看他!你不能死,我不准你死……”夏颜有些语无伦次,泪水糊了脸,表情非常凄凉。
“郡主,你中毒了!”
“带我过去,带我过去……”
菀儿望着怀中哭得凄惨的人,咬咬牙,给她喂了一味药,便扶着她朝几步外的楚沂走去。然而,步子才迈出,一直驻守的士兵们却突然爆发了。萧铮寒的倒下使他们瞬间失去了首领,他们是派去阻击夏墨时残余的势力,因遭到朝廷抛弃的怨气再无人能压制,高喊着朝四面冲去。
广场上剩余的禁卫军重整士气,瞬间和对方厮杀起来。菀儿夺过一把军刀,目光凌厉,不断将涌上来的士兵砍倒,给夏颜和楚沂围出一个小小的包围圈。
夏颜的双腿已经彻底麻木,双手死死抠进青石板中,磕破了指甲,刺破了血肉,她却丝毫不在意,目光死死盯着前方倒在地上的人,艰难的、坚定的,朝楚沂爬去。
周围的厮杀声不断充斥着耳膜,鲜血和汗水的味道让空气变得浑浊不堪,整个广场瞬间便成了人间烈狱。
匕首紧紧插~在胸口,有鲜血缓缓溢出,在白色的月锦袍上,染出一片刺目的腥红。楚沂脸上没有痛楚,仰着头,微微闭眸,面容舒缓,嘴角甚至有一抹笑。
缓缓吐了口气,忍着痛,楚沂慢慢起身,平静地走到还在努力爬向他的女子。他跪坐在地上,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竟将夏颜抱入怀中。
一系列的动作,使胸口有更多的血溢出,俊朗的容颜,也越发惨淡。
夏颜的眼泪越发止不住,在她印象里,楚沂一直是个温文儒雅的男子,她难以想象,这样一个温柔的人,竟然有着这般坚忍激烈的一面。
一把刀子插在胸口,他却依旧风轻云淡,甚至不皱一下眉头。
淡淡的香气缓缓溢开,楚沂满足的将头埋在夏颜脖颈间,闻着那股让人舒心的味道。
“颜儿,不要自责。这是我的选择,不只是为了救你。”
若不是此刻鼻间浓重的血腥味,若不是自己身体麻木的身躯,那样温柔的话语,夏颜会以为她正如大半年前一样,躺在楚沂怀中昏昏欲睡。
夏颜不明白楚沂的话,她只知道,这个男人,为了不让她受更多的痛,决然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明明知道萧铮寒不会傻到轻易杀了自己,明知道孤身一人前来抵不上任何作用,但是,他还是来了,只为确认自己是否安然无恙,只为自己不多受半分痛楚。
一旦夏颜的事情不再与皇权和南楚有冲突,他,不仅不舍得让她死,甚至不舍得看到她受到一丝伤害。
“你好狠,你是不是要我内疚一辈子你才甘心?”夏颜望着他,泪眼婆娑。
楚沂淡淡一笑,如昔日一般,温柔地抚过她的墨发,“真正自私的人是我,因为我的选择,怕是要让你难过了。”
“你再忍一忍,我已经让段御清出宫了,援兵很快就到……”夏颜说着自欺欺人的话,心疼地看着楚沂胸口那把该死的匕首。
“卫离辰不是二弟的对手,他——”
“不要跟我再提他!”夏颜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尖声大叫,眼里是仇恨,是熊熊烈火。
聪明如她,很多事情,只要微微转动心思,便有了答案。
楚沂苦涩一笑,手中的力量在逐渐消失,胸口的痛也越发明显,“颜儿,他是我看着长大的,相信我,不是他。”
“不是他还有谁?你告诉我,还有谁!”夏颜激烈地颤动的身体,大吼着嘶叫。
几千士兵,轻松破宫而入,放眼整个南楚,有这个势力,能够打通这么多道宫中接口、彻底破坏中央信息传递体系的人,除了他,再无别人。
嘴角已经有血缓缓溢出,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头顶突然有一片阴影洒下,抬眸间,便看到满脸鲜血的萧铮寒,正拖着残躯挥刀站在身前。
嘴突然被覆住,冰凉而柔软的触感,掺杂着血腥味。
很浅的一个吻,不带任何情欲,温柔又怜惜。
夏颜错愕地抬眸,便看到楚沂近在咫尺的容颜。他的双眼微微闭着,眉宇微微轻蹙。一瞬间的诧异过后,夏颜便感受到胸口被匕首的刀柄顶的有些痛,这才惊觉楚沂这个举动有多么不妥,这一压,无疑又将他胸口的刀子往里推进了几分。
夏颜正欲摆脱他的吻,眼角突然扫到一张狰狞的脸。
下一刻,抱着自己的身躯突然狠狠一震,血肉刺破的声音,还有余光撇到的那一闪而过的刀影,让夏颜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嘴边的柔软突然消失,后背的大手也缓缓松开,而那双温柔的眼睛,始终没有再睁开。
楚沂如若木偶一般,毫无征兆的,缓缓倒在夏颜身旁。
眼中的惊恐在扩大,泪水无意识地顺着眼角滑入耳鬓。夏颜此刻已经完全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沂倒下。
上一刻,他还在温柔的和自己说话,还抱着自己要让她相信楚煜,此刻,他却突然这样倒下,除了吻上她时眉宇间细微的轻蹙,整个过程中,楚沂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
“贱人,你们都去死!”
萧铮寒双目通红,就在刚才,自己爱了十多年的妹妹,在自己怀中香消玉损。
十多年的守护,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萧铮寒仅有的一丝理智,也灰飞烟灭了。
他飞快地举起刀,再次对向地上的夏颜。
夏颜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讲话一般,视线始终停留在楚沂脸上。她死死盯着那双微微闭着的眼睛,耐心等待着它再次睁开的瞬间。
“郡主小心!”被几个士兵围在一旁的菀儿发现了这边的危机,惊恐地大喊。她的周围有太多人,离夏颜也有些距离,萧铮寒的刀已经举起,她分明就是来不及再去救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