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易却不那么想,冷森森道:“你别被特侦十一那凶狠的样子吓到,他们厉害,是因为有特勤部全力支持。现在我给了他们一个虚假的情报,去石塘寨抓我。却不知道我在那儿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们进了圈套,就休想从里面活着出来。”
陈行见说服不了他,也只得作罢。稳了稳神道:“易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个。”王易低声道:“我那外甥女今天应该已经到了。你去接接她,把她控制在手里。万一我要失败了,你就带着她去跟我交换。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要是死了的话,孙铿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我不信他敢豁出去。”
“知道了,包在我身上。”陈行阴狠回答道:“我找几个可靠的弟兄去做这件事。”
王易道:“就这样说定了。到时候我们从孙铿那里敲一笔钱然后远走高飞,等到风头过了再想办法回来报仇。放心,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我要留着慢慢的杀,杀到他们胆寒为止。”
陈行心中自是不信,陪着干笑了几声。王易见他表情,冷笑了一声也懒得多话。“就此别过,有缘再见吧。要是我没回来,你就把人质随便处理了。杀了,卖了都行。随你喜欢。”
“你放心吧。”陈行敷衍着,隐隐萌生退意。可是这心思无论如何都不敢表露出来,唯唯诺诺目送着王易远去,才松了一口气。眼神复杂的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已经是一片迷茫惶恐。陈行并不知道,这场不愉快的会面无形之中救了他的性命。就在他离开边防军总部大楼之后不久,杀气腾腾的特勤部特工突然赶来,控制了楼里的军官们。
闫峰带着林瑞,缓步走到大楼前的水池旁边。慢条斯理的从兜里抽出一张名单,递到林瑞的手里。
“照单抓人。”闫峰面无表情的吩咐了一句,然后点燃了一根烟卷。
林瑞表情阴沉的点点头,朝着手下们挥了挥手。后勤部和军需处成为重灾区,特勤部的暗探离开以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一个两股战战的低级军官和满地狼藉的文件。这场风波同样波及到了李忠的卫队和侍从官们。尉迟恭被从房间里带了出来,来到闫峰的面前。
他很平静,似乎早已经料到会有这一天。
“能给根烟吗?”
“老尉,我真没想到这名单里还有你。”林瑞递给他一根点燃了的烟卷,言不由衷的叹息了一声。
“我姓尉迟,不是姓尉。”尉迟恭淡淡说道:“第二,长官不想承担责任,不屑同流合污。那就得有个人替下面人撑着。这事我不后悔。”
“明白你的难处。”林瑞拍拍他的肩膀,“不过,这代价也太沉重了。走好啊!”说完,他绕到尉迟恭的背后,掏出手枪扣动了扳机。
枪声响起,闫峰的眉毛动了动。转过身来,看着林瑞提着手枪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解决了?”
“是。”林瑞收起枪,肃然回答道:“首恶拒捕,已经就地击毙。六月份枉死的那位装备处军官,如今沉冤得雪了。”
“那他以后再也做不成铁匠了。”闫峰低声咕哝了一句,“收队。”
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陈行一个哆嗦,他顿住了脚步,站在路边朝不远处的边防军大楼观望着。
不多会时间,十几辆马车驶了出来,车厢两旁站满了特勤部的暗探。陈行打着哆嗦,站在路旁望着车队远去。他知道自己的家恐怕也回不去了,毫不迟疑的转头就跑,奔向另外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
情报站审讯室中,樊东美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清楚的知道,签署完这些文件之后,她将面临的是永无穷尽的牢狱之灾。这是她出卖下属的酬劳,也是对于自己最严酷的惩罚。从此铁窗之内独自终老,红颜给谁看?想到这儿,她不由得有些忧愁,轻轻叹了口气。
“我可以走了吗?”
“还要再等一会儿。”负责审讯的特工回答道。
“等什么等?老娘累了,要休息。”
“恐怕您以后会没时间休息了。”特工不软不硬的回了她一句,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铁门外,秦风倚着墙根站得笔直。他低着头,似乎在犹豫什么。
“听我一句劝,里面那人可是你亲妈。这次不见面,以后说不定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闫峰低声劝道:“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你自己看着办。”
“不用半个小时,我现在就跟你走!”
闫峰为之气结,微怒道:“你心怎么能这么硬!”
“她早就不要我们了,我见她又有何用?”秦风扭着头,恨声道。
“我命令你,必须去见。你是情报员不假,但还是一个有父有母的人。如果心里没有亲情,那你的性格会有缺陷的。”
“我不会去的。”
“你……”闫峰气得抿起了嘴唇,师徒两人正互不相让的对视之时,忽然听见审讯室中传来了一声令人不安的闷响。
闫峰面色一变,夺路奔了进去。樊东美躺在地上,气若游丝。鲜血顺着墙壁缓缓滑下,令人触目惊心。闫峰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微松了一口气。“叫医师来!”抬起头,他望着站在门口的手下吩咐道。
秦风呆呆站在门前,望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女人。他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动物啮咬似的痛,那痛楚并不强烈,却持续了很长时间。
他突然想起,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正是这个女人牵着他的手,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徜徉;他突然想起,他应该叫这个女人一声……“母亲。”
不管她犯了什么错,终归是他的母亲。
特工们蜂拥进来,七手八脚的把樊东美抬了出去。闫峰走到少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应该感到庆幸。”
“嗯。”秦风点点头,心中仿佛像打翻了五味瓶。
大通军事医院,抢救室门前。
“哪个混蛋擅离职守?审讯室里不能离人这种事情还需要我一遍遍的重复吗!”林瑞暴跳如雷,在手下面前厉声咆哮道。
这时候,没人敢说是因为要安排一场特殊的会面,所以提前撤离了全部的人手为他们母子创造时间。
闫峰知道因为这件事情苛责下属是不必要的。抬了抬手示意林瑞停止他的表演。“差不多就行了。事情已经发生,应该考虑的是我们应该怎样预防这类事件。”
“是!这就回去进行深刻反思。”林瑞擦着冷汗道。
闫峰烦躁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滚蛋了。他踱步到少年面前,低着头审视的望着他。
秦风自从事发后,一直呆呆的坐在长椅上。似乎受了不轻的打击,又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漠不关心。
“这时候知道后悔了。大夫说她没事,一会儿你可以进去看看她。”
“老师……”
“嗯。”
“您为什么……”秦风欲言又止,眼神中迷惑不解。
“想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是吗?”闫峰哑然失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我说我喜欢你,你信吗?”
秦风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这些学生里,有一个算一个,只有你最像我。”闫峰道:“这个答案,你可还满意?”他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唯一不同的,我是孤儿,而你有父亲母亲。”
“……似乎懂了。”秦风低声回答。
“懂了就好,时间还不晚。”闫峰道:“你进去见她一面吧,今天晚上还有任务。”
“是。”秦风点头答应,站起身来,驯服的走进抢救室中。
樊东美悠悠醒转,看到雪白的房顶和雪白的墙。她咕哝了一声,伸出手摸了摸头顶。
“敢不让老娘休息,这就是下场!”她哼了一声,转过头来,顿时如遇雷殛。少年支着手臂,倚着床帮。他已经困倦至极,却强撑着不肯趴下多睡一会儿。头一点一点的,可爱又可怜。
忘却已久的母性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她望着别离已久的儿子,缓缓伸出手来,牵引着他躺在自己的怀里。那感觉充实而温暖,她摸着他头上刺手的短发,不知不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 ……
大通铁厂附近,一辆马车缓缓停在路边,几个骑马的卫士翻身下马,在四周警戒。陈全推开车门,下了车环望四周。这里远离城市和乡村,一栋孤零零的房子矗立在原野里,显得孤单而冷峭。
“安全!您可以出来了。院长阁下。”
随着陈全的声音,孙铿走出车厢,一眼就看到了那栋房子以及窗后闪动的身影。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到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许久之后,门开了。露出李忠那张满是惊慌的脸。
“在这里住的可还安好?”孙铿笑吟吟问道。
李忠低下头,羞愧的道:“我错了。”他伸出手,邀请孙铿进屋。但是对方并没有理会他,背着手仰起头来。
“我来只是看看故人。看他心安理得,安然无恙。我就放心了。”
“院长……请您让我离开这里,这里并不属于我,您让我去大草原,去当普通一兵都行!”
“普通一兵?你太高估自己了。”孙铿冷声道:“帝国的军队里不需要胆小鬼和不敢担负责任的人。从今天起,你爱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只是来给你送通知书的。”
说完,将肋下挟着的一张薄薄的文件递到李忠的面前。
李忠早已经做好了接受狂风暴雨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份文件时,还是两眼发黑,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栽倒在地。
文件上赫然印着五个黑体字——退役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