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出现一道白光,林光一眯起了眼睛。
梁轲、父亲和母亲、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站在光圈的尽头,面带微笑的望着他。他朝那光明走了几步,却撞上了一层透明而有弹性的薄膜。
“回去,回去!”梁轲突然变了脸色,像驱赶苍蝇似驱赶着他。
“我……”他迷茫了,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下一秒,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中。他感觉自己的嗓子眼儿痒痒的,重重咳了几声之后,一阵剧痛侵袭了他的神经。
“咚!咚!咚……”
那是什么声音?他皱眉仔细分辨着,却怎么也听不出那声音的源头。
“好了!”白静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最后一粒弹头丢进铁盘中,发出“咚”得一声脆响。
“情况怎么样?”孙铿坐在帐篷中声音沙哑的问道。他脸色苍白,配枪平搁在他的膝前。枪口对准了白静炘,让小神医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天幸没有击中要害,要不然没人能救得了他。”白静炘道:“输了血之后,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孙铿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白静炘欠身行礼,退了出去。一场短促的激战之后,卫队里多了十几个伤号。最严重的就是躺在帐篷里这位了。但其他人也少不了他,战斗之后,最忙最累的人就是他了。
“哦……我还活着。”林光一沉默了许久,恍若大梦初醒。
“我没允许你死,你就不能死。”
孙铿退下枪里打空的弹夹,将子弹一颗一颗的推进弹仓里。“我没那么容易死,不需要你舍命相救。”
“你以为你是谁?”林光一想活动一下身体,可是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似乎被钉在床板上。
“别动了。”孙铿道:“你身上流着的都是我的血,别浪费了。”
“该死……”林光一呻吟了一声,“险些阴沟里翻船。”
帐篷门猛地撩了起来,萧孟和谷雨两人冲了进来。两人先行出发去打前站,谁料没等到孙铿的车队,却等来了车队半路遇袭的消息。
“光一哥哥……”谷雨跪在林光一床前,泫然泣下。
“别担心……我还没死。”林光一艰难的碰了碰她的头发,用眼神示意萧孟把她拉开。
“从特使来到我们出发,一共只有半个小时间隔。”孙铿淡淡道:“卫队该换血了。”
“只有薛汉臣、车善行还有我们四个知道具体的行程。”萧孟沉吟道:“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言下之意,已经将薛、车二人置于不可信任的境地。
“不管是谁!”孙铿脸色森然道:“所有人就地接受审查。我的防务问题,全权交给特侦十一。”
快刀斩乱麻,也许是当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几人尽皆默然,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出了那么大的疏漏,卫队的正副队正难辞其咎。至于卫队其他人会如何作想,那已经不甚重要了。
“院长!”薛汉臣兴冲冲的进了帐篷。“抓到了一条大鱼……”他话说了一半,敏锐的注意到帐篷中众人对自己的诡异情绪。他顿时沉默了下来,注视着孙铿。等待着他的发落。
“什么大鱼?”孙铿提着枪朝他走去。
“老师!”
“孙铿!”
林光一三人慌忙阻止,但孙铿不为所动,仍执意走到薛汉臣的面前。
“我以为……你不会过来的。”薛汉臣笑得有些苦涩。
“带我去见见你说的那条大鱼。”
“是。”薛汉臣望着这脸色阴沉的男人,心中竟生不出半点抗拒的情绪。欠身一礼在前带路,孙铿跟着走出帐篷。
他看着一片狼藉的街道,四分五裂的马车和血迹斑斑的车厢。恍如经历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他跟在薛汉臣的背后,默不作声的将子弹推进弹膛。
两人穿过街道,来到一幢僻静的院子前。在这里,车善行正持枪对准了几个浑身发抖的男人。院子里的另外一侧,还横陈着几具尸体。
“就是他们了。”薛汉臣低声道:“庸亲王府卫队的人,我们还抓住了一个叫熊明江的家伙,供述称是庸亲王府卫队队正熊明雨的亲生弟弟。”
随着他的话语声传到那几个男人的耳中,其中一个干瘦的男人哆嗦了一下。孙铿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皱着眉指着那干瘦的男人道:“那人是谁?”
“和老三,卫队的士兵。”
“拉出去毙了。”孙铿嘴角勾出一丝冷漠的微笑,毫不犹豫的道。
“这……难道不问清楚……”薛汉臣话说了一半,就迎上孙铿的目光。他心中打了个突,恭顺的道:“按您的吩咐办!”说着,他朝车善行做了个手势。
车善行就等着这一刻,提起那“和老三”的衣领,一脚踢倒在地。举起枪对准了他的后脑勺,就要扣动扳机。
干瘦男人惊慌的大叫了一声,“不要开枪!我才是熊明江,里面那个才是和老三!”
孙铿摆了摆手,示意车善行停下动作。薛汉臣和车善行两人面面相觑,本来以为抓到敌方的大鱼能够将功赎罪。谁想到对手竟然使了个金蝉脱壳把两人都糊弄了过去。
孙铿走到干瘦男人面前,用枪管拍了拍对方的脸颊。“你到底是谁?”
“……熊明江,我是庸亲王府卫队队正熊明雨的弟弟。”干瘦男人瑟缩着,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来历倒了出来。
“不对。”孙铿摇了摇头,脸上带着谜一般的微笑。“你不是熊明江,熊明雨也没有弟弟。你到底是谁?”
“……”干瘦男人欲言又止,他东张西望着,似乎有什么担心的事情。
孙铿站起身来,怒喝道:“车善行!”
“在!”车善行打了个激灵,持枪跨前一步,大声回答道。
“拉出去毙了。”
“别别别……我招我招!”干瘦男人高举双手求饶道。
“我的耐心不多,你最好快点说。”
“好吧……”干瘦男人道:“我是荆州军……”
“砰!”得一声枪响,那男人的眉心突然出现了一个血洞。他呆滞了一下,仰天倒了下去。
电光火石间,薛汉臣一个飞扑把孙铿按在身下。
“老车!人在五点钟房顶上!”
“得嘞!”车善行摘下了背上的步枪,转身半跪地上。找到了目标,不假思索的扣动了扳机。
枪响人倒,车善行呸了一声,“还有一个,可惜跑了!”
“他跑不了。”萧冰出现在他们面前,神情冷淡的道。
“哦?”薛汉臣见了她,顿时有点心虚的朝后退了两步。
“狐队正已经追过去了。”萧冰解释了一句,望着地上的尸体道:“为什么是荆州军的人?”
“荆州军还有哪支部队还没离开?”孙铿道。
“国防军第一百一十四卫。”萧冰道:“卫指挥是王渐。”
“劳烦你去查一查。”
“职责所在。”萧冰向他微微欠身,转身去了。
与此同时,剑门关的城墙上,一场激烈的追逐战也进入了尾声。暗中潜藏的刺客被特侦十一的士兵围堵到了一个死角里,周围都是身穿黑绿迷彩,手持步枪的士兵。他无处可逃,索性放弃了抵抗。坦然直起身来,厉声喝道:“狐九重在哪儿?我要见她!”
“果然是你。”狐九重缓步出现在他的面前,曼声道:“女皇陛下特使——赵甲。”
“转告孙铿,他永远也别想知道那个秘密。”赵甲说完,断然举枪塞进口中,狠狠扣动了扳机。
飞艇还在临时起降场等候,但它的乘客却再也回不到飞艇上。主脑一死之后,剩下的很快就查清了。参与袭击的这几人都是荆州国防军第一百一十四卫的士兵,几天前就接到了指令,准备在剑门关城内截杀帝婿孙铿。
而向他们下达命令的人,却是已经被打死了的那个枪手。事后查明这个人是第一百一十四卫的军籍处人员,名叫孔秀。似乎一切都真相大白,但又扑朔迷离。这到底是赵甲的个人行为,还是主使者另有其人?
如果是后者,主使者到底是谁?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指使最忠于皇帝的人,去暗杀女皇的丈夫?
孙铿在第一时间向未央宫和统帅部拍了电报,向他们说明了情况。同时宣布征用这艘用来运送特使的飞艇。在整场暗杀事件中,林光一作为受伤最重的伤员,将会享受一下特使的待遇。
“特勤部已经联系了乔老,给你进行下一步的治疗。”孙铿拍着他的肩膀,“好好休息,暂时不要管这边的事情了。”
他拍的太大力了,以至于林光一都忍不住闷哼出声。萧冰忍不住道:“院长,时间差不多了。我想我们该出发了。”
孙铿这才放过了他,退到了舷梯下面。“祝一路顺风!代我向陛下问好。”
转过身时,已面无表情。他一声不吭的朝远处的车厢走去,在那里,特侦十一的士兵正严守各处位置。
狐九重坐在马车顶上,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怕了?”
孙铿哼了一声,没有应答。甩开萧孟过来搀扶的手,径直坐进车厢之中。
萧孟和谷雨见了,心中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