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芝娴的细心照料下,闵渡的伤势渐渐好转。
眼见这月将至,沐芝娴每日诵经八百,打扫清院,日子平淡且静逸,白须和尚对于沐芝娴出家一事已有了明确表示,下月初为其落发,破例收她一名女弟子。
木鱼敲得缓而急,只因心始终无法保持平静,木头来找过沐芝娴,然后带给她一个消息,就在下月初,沐焱执将和闵厌成亲。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欲静而心不平,心若不静怎能静心?”
沐芝娴停止手中的动作回过身来,来人是白须和尚,沐芝娴轻声道:“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静心,你可知放下二字?”
“放下便是解除束缚,是放开的意思。”沐芝娴答道。
“不……”白须和尚边摇头边念叨:“世人以为放下身份,放下财富,放下尊严即可放下一切,可惜啊可惜,若不能真正理解放下的含义,又岂能放开?佛门要求放下贪、嗔、痴、欲、念,又有谁知世人终有七情六欲,又岂能放开?真正的放是不受世俗束缚,心无杂念才可放开,放下是另一种形式的得到。”
沐芝娴听后,白须和尚的话却有道理,自己一直逃避却还是难以让内心平静,原来是自己的心没有放开,所以才导致现在难以静心。“听师父一言,弟子受益匪浅。”
“有些事已经有了美好的开始,但是却不一定会有美好的结局,有时候,没有结局便已是最好的结局。”白须和尚语重心长的道。
“没有结局便已是最好的结局……”沐芝娴碎碎念着,然后她突然豁然开朗,笑道:“弟子懂了。”
白须和尚满意的点点头,与沐芝娴相视而笑。
“娴儿……”熟悉的声音传来。
沐芝娴回头,见闵厌站在身后,白须和尚见有客便自行离开。“惜儿来此,有事吗?”
“我……”闵厌欲言又止,想了半天,终是开口。“谢谢你为我隐瞒,还有,为上次的事情道歉。”
沐芝娴不敢置信,她竟然会向自己道歉。
“孩子的事,谢谢你替我隐瞒。”
“你都知道了?”沐芝娴没有想到,她悄悄的隐瞒,原来那日她并未熟睡,那她知道了,心里应该很伤心吧,毕竟是自己的骨肉。
“恩。”闵厌说着有些悲伤。“你和大夫说的话我都知道了。”
沐芝娴突然有些怜悯她,这么大的事,若是寻常人家早就哭天喊地,可她却如此一如平常,看来沐焱执并没有减少对她的关心,这样一想,心里便更加暗淡。
想到木琴所说的话,关于闵厌所做的事情,本来她想告诉沐焱执。或许可以挽回一些悲剧,但是,当听到她失去孩子的那一刻,她还是迟疑了……
“不用谢我,命中注定的事,好好休养身子。”沐芝娴关心的道。“身子要紧,不要为了这件事忧心。”
闵厌见沐芝娴的穿着,一袭禅衣,妆点朴素,不禁有些奇怪。“在观音庙清心寡欲,难道你要出家吗?”
“凡尘俗世已与我无关,我已入佛门……”
闵厌心一怔,到底要怎么样的心态才能安然的遁入空门?看她的样子,她本就娴静,如今只字片语,却更显得清冷,闵厌突然为她感到一丝悲凉。
“这么说,你不会在与我争焱执?”闵厌不可置信。
“难道你还在担心?”沐芝娴淡淡的道。
“你放弃了?”她放弃了,她却一点都不感到快乐,反而失去了胜利的喜悦,从今以后,没有人再与她争夺沐焱执,她突然觉得人生没有的目标。
“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那我不奉陪了。”沐芝娴不想再与她说下去,免得又闹出什么不愉快,她都放下了,她还要怎样?
“等等……”闵厌叫住她。“焱执知道这件事吗?”
“你是说我出家?”
“恩……”闵厌点点头。
“不要让他知道,下月初他就要与你成亲,就让他忘了我,从此与你一起。”沐芝娴有意隐瞒,虽然明知他终有一日会知道,但是她不想在他成亲之时再出状况,她知道,虽然两人有各自的责任,但是为了不让她出家,将会又是一场风波。
“他竟不知道?”闵厌这才确信,仔细想想,难道是自己太过入迷,太过刻意在乎沐焱执和沐芝娴的一切,因为害怕失去,所以刻意抓住,只要沐焱执没有在身边,她就胡思乱想,以为他在她那里。
“这是我的选择,或许这才是我的归宿,我没有必要让他知道,他的归宿是你。”沐芝娴刻意这么说,免得又引起误会,她已经不想在纠缠在这段感情纠葛中。
“那么,你是打算瞒着他了?”
“我已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需要瞒着他。”沐芝娴为了让她不再怀疑,只能让自己表现得淡漠。
沐芝娴一如既往的冷淡,让闵厌觉得,自己的争夺突然没有了意义。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闵厌摇摇头,她都不要了,那她还要什么?
沐芝娴看着她。“那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吗?一直以来我都羡慕你,也嫉妒你,所以我拼命想要得到你拥有的一切,我恨你,是因为你从小夺走了本属于我的东西,但是现在我得到了,身份,亲人,包括爱人,我通通都夺回来了,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开心,为什么?”
“因为你的执念,你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所需要的是什么。”
“你和焱执……说同样的话。”闵厌觉得悲哀,为什么明明分开的两个人,竟然能够这么心有灵犀,他们都这么懂她?
“他说了吗?”沐芝娴沉思,白须和尚说得对,放下便是另一种形式的得到,即使被迫分开,曾经有一个人这么懂她了解她,她得到了。
“娴儿,以后,我们不再争锋相对,让我们做好姐妹可以吗?”闵厌抓着她的手,期待的看着她。
“只要你愿意。”
沐芝娴微笑,她能够想明白,对她来说是莫大的安慰,心里的愧疚感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