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诗听说钱德胜提亲成功,连忙赶往景仁宫,请太后做主赐婚,只想快些敲定这门婚事。
太后自然明白赵瑞诗的意图,却迟迟没有答应。
赵瑞诗长跪于太后面前,再三请求。
熏炉里瑞脑香安静地焚着,散出阵阵轻烟,太后嫌这香的味道过于浓郁,叫宫人撤走,回过头看了赵瑞诗一眼,轻笑道:“瞧你严重得,不过是桩小事,坐吧。”
虽然她说是桩小事,却还是没有表态答应的意思。赵瑞诗越发忐忑,没有起身,反而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
“儿臣知道女官任期未满不宜出宫,但是钟氏在宫里一日,儿臣心中便不安……求母后心疼儿臣。”
心疼她?她已经成功当上了太子妃,有什么可心疼的。太后嗤之以鼻,端起案上的茶碗,抿了一口,嘴角笑得讥诮:“哀家心疼你,谁又来心疼我呢。”
赵瑞诗呼吸一滞,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这个天下至尊的女人:“母后此话从何讲起?”
太后的眼神有些飘忽,声音不轻不重:“你也知道,我不是太子的生母,总得为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侍立在侧的瑞锦登时明白过来,娶太子妃的事上,太后已经拂了太子的心意,若再将钟灵慧嫁给别人,恐怕太子会记恨她一辈子。
太后也不是傻子,当初在后宫宫斗了那么久,自然明白做人要留后路的道理。要维护皇室的尊严规矩,同时也要兼顾人情,不能做得太绝。
“母后……您对太子殿下恩重如山,他绝不敢对您不敬的!”赵瑞诗抬起头,眼里满是乞求的眼神,甚至作势要哭。
太后嫌她太矫情,对瑞锦道:“快把你姐姐扶起来,这像个什么样子。”
瑞锦知道太后最讨厌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扶起瑞诗,轻声劝道:“姐姐别哭了,坐下慢慢说吧。”
正好这时,皇后带着小公主来给太后请安,赵瑞诗连忙让到一旁。
陆瑰云甫一进门,就看见赵家姐妹的脸色不太对,再看太后也是被气得不轻,想着礼多人不怪,正要给太后行礼,却听她开口:“云儿坐吧,咱们娘俩用不着虚礼。”
显然是亲疏有别,赵瑞诗心头一堵,但还是不敢忘了行礼:“臣妾恭请皇后娘娘大安,皇嫂万福金安。”
陆瑰云扶了她一把:“不必多礼。正巧,你也在母后宫里。”
乳母将小公主递给太后,太后抱着孙女,心情总算明媚了些许,哄了一会,对陆瑰云笑道:“你把曼曼养得真好。”
小公主咯咯地笑,往薛氏的怀里钻,简直把祖母的心都要化了。
“哀家就想要个闺女,没有生成,这下有了孙女,可真是桩圆满的事。”薛氏对陆瑰云笑道,“云儿是我的福星。”
陆瑰云也笑,满脸慈爱地看着女儿,对太后道:“曼曼还真就和您亲,我一抱就哭,在您怀里就笑。”
婆媳说笑了几句,见曼曼闭眼好像要睡了,太后就把孩子交给胡嬷嬷,让她带下去歇息。
小公主一走,太后的笑意顿时不见了,揉了揉眉心,对陆瑰云道:“你来得真好,太子妃有件事,要请你裁度一下。”
陆瑰云一愣,看她俩这神色,指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看来,是个烫手的山芋啊。
但是为婆婆分忧,她也不介意。
轻轻摇着团扇,笑问:“母后在这,哪有我裁度的道理?不过弟妹不妨说来听听,我看看怎么回事。”
因为钟灵慧是陆瑰云宫里的女官,赵瑞诗觉着她肯定会偏心,所以言辞有些闪烁:“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求母后与皇嫂做个主,为我一个娘家表弟赐婚。”
按理说皇亲国戚,赐个婚不过是个名头上的事情,讨个吉利喜气,哪里用得着这样周折。陆瑰云不太相信,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没好气:“灵慧现在是你宫里的女官,我不管了,你这皇后来管吧。”
踢皮球既然已经踢到了脚下,不如顺势而为。陆瑰云说道:“我记得灵慧任期没满,尚未出宫,不宜谈婚论嫁。”
“皇嫂听臣妾解释,臣妾的表弟对钟女官十分倾心,已经去了钟家求亲,也得到了钟家的同意。臣妾表弟已到了婚配年纪,恐怕不好耽搁,求皇嫂通个人情吧。”
动作可真够快的,陆瑰云眼色一转,虽然钟灵慧从来没有明说过,但是她知道小姑娘家的心思总是在小星星身上,不可能说变就变。
而赵瑞诗这么急着要钟灵慧嫁人,恐怕会误了人家一辈子的幸福。
“男婚女嫁,讲的是你情我愿。虽然到父母那里提了亲,也要灵慧自己看过才成。”陆瑰云轻咳一声道,“不必操之过急。”
“皇嫂!我那表弟是真心要娶,甚至不惜当钟家的上门女婿,求皇嫂看在他一片真心的份上,成人之美。”
什么成人之美,陆瑰云心中不屑,你表弟真心求娶,人家也没说真心想嫁呀。难不成貌合神离地过一辈子?那才是真的造孽。
不过,这事儿也不好当面拒绝,陆瑰云思量片刻,说白了是人家的事,只有当事人有权决定。
如果是真心愿意,那么赐婚不过是个形式罢了,也未尝不可。
如果并不愿意,那么赐婚的诏书就会成为一道束缚,像山一样压在别人的身上。
陆瑰云一番思忖后,笑道:“不妨问问灵慧的意思,再决定不迟。来人,去把钟女官叫来。”
钟灵慧惧怕太后,听说要去景仁宫,不敢耽误,拢了拢头发就随着宫人去了。见赵瑞诗赫然在席,便知道没有什么好事,又见陆瑰云也在,紧绷的心稍稍松弛了些。
她上前行礼如仪:“奴才恭请太后娘娘安,皇后娘娘安。”看了赵瑞诗一眼,补了一句:“太子妃娘娘安。”
陆瑰云亲自去扶她起来,拉她到一旁:“灵慧,你先坐。”
钟灵慧恪守着礼仪,忙侧了侧身,摇头婉拒:“主子在前,哪有奴才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