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太阳照常升起,陆瑰云揉着惺忪的睡眼,由着宫女为自己梳妆打扮,听见小莲道:“今儿该您和太子殿下去给皇后娘娘行家礼,要打扮得隆重些。”
陆瑰云“哦”了一声,想起什么来,问:“找到太子爷了?”
“是。”小莲低声回道,“太子殿下昨夜在恒王府上,和世子爷喝酒,一早儿回来的。”
陆瑰云皱眉,正要说些什么,那人已经出现在了门口,摇着把折扇,仍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
宫人们请安不迭,她也起身行礼,还未屈膝下去,就被冰凉生硬的扇骨抵在了下颌处。
他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美人如玉的颜容,在他眼里,却不知为何那般可恨。
“不是要画眉吗?本太子亲自为你画。”他用力一推,她的膝盖就撞上了梳妆台,硌得生疼。
他再无二话,取了方才宫女用过的眉笔,三横两竖地开始乱画。陆瑰云知道,他哪里会好心为自己画眉,分明是要毁了她的妆容,要她今日出丑。
果然,她原本的柳眉,被他画得比狗尾巴草还粗。
“娘娘!”小莲看不下去了,想要上前为她擦拭。
“谁敢动本太子亲自画的眉,就去慎刑司领二十大板!”孟池羽的声音不高,却很吓人。小莲被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
陆瑰云不慌不忙,起身弯腰将小莲扶起,对孟池羽勾唇一笑:“臣妾觉得,殿下画眉画得很好,就这样去未央宫吧。”
姑娘不都最爱美了吗。毁她容貌,她竟然这么冷静?还夸他画得好?太子爷的脸拉了下来。
“殿下愣着干嘛?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啊。”陆瑰云一把夺过他的折扇,扶着小莲的手就出了门。
孟池羽愣了一会,跟上去。
未央宫门口,两人一前一后地到了。陆瑰云先到,回头看见他还高高坐在轿辇上。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她那又粗又丑的狗尾巴草般的眉毛,嘴角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走下轿辇,轻蔑地经过她身边,三步两步就要迈进未央宫的宫门,衣袖突然被人扯住。
回头一看,小野猫猛地扑了上来,在他左边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一口。
皇后宫里的胡嬷嬷出来相迎,甫一见面,就瞧见太子脸上的红唇印,掩拍一笑:“给殿下和侧妃娘娘道喜了。快请进,皇后娘娘等着呢。”
陆瑰云像无事发生过般,挺直腰杆走了进去。孟池羽使劲搓着脸,拼尽力气想擦掉该死的唇印,可是越用力,颜色就越明显。
这下子,没人再关注陆瑰云的眉毛,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太子脸上的胭脂唇印。所过之处,所见之人,无不窃窃私语,议论着太子是不是昨儿逃婚今儿醒悟了。
“来人,给我打清水来!恶心!”孟池羽忍不住了,见到皇后也不请安行礼,就坐到一边的炕上,叫叫嚷嚷。
皇后皱眉,语气中隐有厉意:“逆子!过来跪下!”
母亲一向宠爱他,很少这般疾言厉色。孟池羽知道肯定为的逃婚的事,不情不愿地跪在软垫上,手掌仍然紧紧捂住唇印。
“好大本事,还学会逃婚了?”皇后指着他,气得微微发颤,“昨晚洞房花烛的时候,你人呢?”
“儿臣不想娶她。”孟池羽争辩,“陆氏心机深重,还屡屡戏弄儿臣,毫无妇德,怎堪做儿臣侧妃。”
“胡说!”皇后一声喝止,“瑰云是我亲自为你挑的大家闺秀,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孟池羽把手掌从脸上移开,指着陆瑰云留下的红唇印,特意展示给母亲看:“您瞧这印子,像是大家闺秀干的事吗?”
皇后一愣,看向陆瑰云,又好气又好笑:“你干的?”
陆瑰云跪在太子旁边,点头应是,从容不迫地道:“昨儿新婚之夜,太子爷不在,宫里传闻纷纷,说太子爷逃婚,是对圣上不满。臣妾为了辟谣,才这么做的。”
自古以来,皇帝与太子的关系都很微妙。虽说天下至亲莫如父子,但生在帝王之家,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隐隐有与皇帝并肩的架势,少不了互相忌惮。
从前皇后要塞给太子的女人虽然多,但只有陆瑰云是皇帝正式下旨赐婚的,意义不同。孟池羽昨儿干的事,往轻了说叫逃婚,往重了说就是抗旨。
皇后自然明白其中利害。见儿子这么冷落陆氏,陆氏反倒处处为儿子考虑,实在是个以大局为重的好姑娘。暗自庆幸,当初真是选对了人,一番夸赞赏赐不提。
孟池羽大发暗火,这个陆氏真是巧舌如簧!要等他做了皇帝,非拔了她的舌头不可,看她还说不说得出这么违心的话!
惹怒太子殿下的后果很严重。孟池羽不能抗旨休妻,就在自己的地盘玩儿阴的,传令下去,三天不许给陆氏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太子殿下冷笑,这个陆氏饿死之前,肯定屁滚尿流地跑来求饶。到时候,再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想到这里,脸上再次露出得意的笑容。
“殿下,清水来了,奴才伺候您把印子洗了吧!”永福端着一个金盆,躬身进门问。
孟池羽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口红印子,忽然回忆起唇瓣的柔软触感,她那时身上淡淡的丁香气息。
可恶!还夺走他的初吻!
不管洞房花烛有没有新郎官,至少陆瑰云现在名份上已是太子侧妃。本以为有这个身份,无论孟池羽待不待见她,生活起码无忧。可是
陆瑰云看着锁死的房门,还有外面严严实实的守卫,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个太子殿下,这次是真想弄死她啊!
小莲急得在屋子里转圈:“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娘娘您聪慧,快想个法子吧!”
“这次我真没法子。”陆瑰云摊了摊手,苦笑一声,“你眼下也瞧见了,咱们西偏殿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那您就在这儿活活饿死不成?”
陆瑰云仰脖想了想,倒挺豁达:“三天不吃饭,也未必饿得死。看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