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爷把弟弟接到了干清宫里亲自照顾,除了处理政务的时间,其余时候尽量亲自守着弟弟。
蒋太医使劲法子给孟池星退了烧,勉强治好了风寒,但他现今是多症并发,心热、肝热、肺热症等都难根治。
太医院的太医们聚在一起讨论病情,仍在翻阅古籍,寻找良方。
孟池星醒来,发现自己好像睡在养心殿的寝宫龙床上,迷迷糊糊不知怎么回事,以为在做梦。
睁开眼睛一看,这不是梦。他真的睡在龙床上。他的皇上哥哥就坐在床前的一把座椅上面,离他令咫尺的距离,正闭着眼打盹。
恰逢顾襄端了粥和参汤进来,见小星星终于睁眼,兴奋道:“小殿下!你醒了!”
小爷一听声音顿时清醒,满脸关心地看着弟弟。
孟池星的回忆渐渐清晰,是三叔孟世端把自己带出了桂雪轩。当时三叔说他是奉了皇上哥哥的旨意。这么说,是皇上哥哥救了自己出来。
而且,现在皇上哥哥还衣不解带地坐在这里!
“皇上哥哥!”孟池星激动不已,小手抓着哥哥的龙袍,“你在这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因为他有些过度激动,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几处伤口,疼得一阵抽搐。
疼痛也让他产生了真实感,猛然意识到自己身份是罪人,连忙跪在床上,给皇上哥哥磕头:“小的冒犯皇上,罪该万死!”
小爷见他惶恐的模样,心里愧疚又加深几分。
顾襄端了参汤来,就近跪在床前的脚踏上,舀起一勺送到孟池星嘴边:“你先别忙请罪了,喝口参汤补补。”
小星星张开嘴,喝了一口,人参那特殊的味道让小家伙皱起了眉。
顾襄想哄他喝药,冲他一笑:“这可是御用的上好人参,金贵着呢。”
一听这是御用的东西,孟池星脑子又晕晕的,还以为自己误服了皇上哥哥的参汤,急得眼泪直打转。
“小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皇上,您打小的板子吧,小的再也不敢乱喝了……”
小爷见他这副样子,简直心酸得要死,从顾襄手里接过碗,亲自舀起,以命令的口吻道:“你快喝!给朕立马喝光!”
小星星害怕地看着小爷,不知道他在说正话还是反话。最后,咽了咽口水,不敢违抗命令,老老实实地喝完了整完参汤。
参汤滋补的效果好,喝过之后,小星星原本虚弱不堪的身体好像又有劲儿了一些,神智也更加清醒。
他看着哥哥一脸的不高兴,猜想这不高兴可能是自己引起的,连忙跪直了,低头请罪:“皇上您请息怒,小的已经知道错了。可是,小的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赎罪……”
他战战兢兢,真像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但其实他又有什么罪呢?他误以为哥哥害死了母亲,仅此而已。
后来知道了真相,他就乖乖地开始求饶道歉。反倒是皇上这个哥哥不够大度,不依不饶地给他关了两个多月。
见他喝完了参汤,小爷又去拿粥,一口一口地喂弟弟。
小星星喝着哥哥亲手喂的粥,简直受宠若惊。
等到确定哥哥是真的在关心自己,这才敢打量小爷的脸色,试探地叫了声“皇上哥哥”。
小爷脸色稍霁,“嗯”了一声,继续喂粥。
顾襄在旁边温柔安慰小星星:“皇上早就不生气了,听说小殿下生病,就亲自来照顾你呢。”
小星星正要谢恩,忽然感到胃里一阵排山倒海的恶心,忍不住呕了出来。
刚喝下去的热粥,还没消化,就吐到了床上。以及,皇帝的龙袍上。
这下完了!皇上哥哥会不会以为他是故意的!
“小的不是有意弄脏皇上的东西。”他伏在床上,嘤嘤哭泣,“皇上哥哥,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只求你别……别把我关起来伺候太监了……”
顾襄赶紧把小星星从床上抱了起来,给他裹上棉衣,叫几个宫女来换了床褥。永福也进来伺候皇帝换了外衣。
小星星的眼泪不一会儿就打湿了顾襄的肩头。
她拍着小星星嶙峋的瘦骨,也是心疼孩子,转头对小爷道:“皇上,小殿下还病着呢,在这儿难免给您添麻烦,要不奴才还是带他回东宫去吧。”
炕桌上那碗剩粥已经渐渐冷却,小爷望着那碗粥,沉默地一会,转过头来看着小星星,突然问:“你生母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太后威胁过孟池星,不许他说。小星星既害怕太后,也害怕皇上,下意识地往顾襄身后缩了缩。
顾襄看出来他的害怕,摸他的头诱哄:“殿下别怕,你皇上哥哥疼你,会护着你的。你只管说。”
如果是以前,小星星一定会无条件相信哥哥,把事实告诉他,可是他现在知道了自己不堪的身世,又经历了严厉的惩罚,有点儿犹豫。
还有一点,太后是皇上哥哥的亲娘,就算她撒谎,也不会受什么惩罚。可是如果让太后知道他告了状,一定还会狠狠罚他。
“没……没有人告诉我,我胡猜的。”孟池星眸子里闪过一丝难受,低着头不敢直视哥哥的眼睛。
小爷看出弟弟似有苦衷,也没再为难他。
“不必带他回东宫了,就住在这里。”小爷命道,“把伺候朕的人,都分派到这里来。”
“这……”顾襄一愣,“那皇上您……睡哪?”
“朕住隔间吧。”
养心殿的隔间只有一张小床,原本只是暂时备用的。皇上将自己的龙床让出来,去睡侧床,若传出去,恐怕礼部那帮大臣就要疾笔上书了。
顾襄忙劝:“皇上,这于礼制不合。您要是真想留小殿下在身边,就让他住隔间吧。”
孟池星已明白是怎么回事,感动地跑上前,一把拉住小爷的手,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感激,还夹杂一丝害怕:“皇上哥哥,你真的原谅我了吗?”
手心浅浅的温暖,让小爷深为触动。
他弯下腰,握紧那小手,只恐小小的温暖将会消逝,温和如玉地微笑:“傻孩子,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