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李太医师从何人,竟如此精通医理?”
陆瑰云见他说了一时辰还没停下来的意思,实在忍不住打断了他。
李其玉颇为自豪地答道:“回皇后的话,微臣师从欧阳珍老先生。”
世人皆知,欧阳珍所编写的药典是现存的最全面的医学辞典,就连陆瑰云的师父木樨先生早年都曾向欧阳珍请教医理。陆瑰云在木樨山庄时就听说师父说起过欧阳珍的大名,当时以为是作古之人,没想到竟然还有弟子。
怪不得太医院那帮平时最讲究资历辈份的人,竟然愿意推举一个而立之年的青年担当重职。医学讲究出身门派。像李其玉这样师从欧阳珍的,可谓是不折不扣的名门正派,自然是要推崇的。
既是名门弟子,陆瑰云忽然来了好奇心:“本宫想请教李太医一件事。”
“娘娘请讲。”
“这世上有没有,只有欧阳先生一人知道的药材?”
这是她最好奇的,虽然医书已然那般的厚,似是要穷尽世间所有的药材,会不会有一些神秘的药材,是不能写进医书里,或是编者不愿告诉别人的。
李其玉没想到皇后会向他抛出这个问题,眼中先闪过一丝诧异,又闪过一丝复杂,最后归于平淡,笑道:“娘娘能问出如此问题,实在是有高见的人。说实话,这样的药材自然是有的。”
“哦?我想听听。”陆瑰云顿时来了兴致,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她已许久没听过这么新鲜的东西了。
“微臣记得师父和我提过,像娘娘所言的这种药材,要么是能控制人的心智,要么是一不小心放错剂量就会致毒,多多少少危害世人,所以不宜写进辞典,怕被有心人利用,造成天下大乱。”
陆瑰云点头,表示明白,又问:“那你师父可告诉了你?本宫愿闻其详。”
殿内骤然静了下来,茶水已凉,青玉龙耳香炉里的香似乎也烧尽了,只有十分微弱的雾气从炉盖上散出。
他们交谈得有些久了,已超出太医请脉该有的时辰,更超出皇后在宫内能会见外人的规定时间。
李其玉跪倒在地,答道:“并非微臣不愿告诉皇后娘娘,而是微臣的师父说,此等药材还是不要传世的好,所以也没有告诉微臣。”
原来失传了?陆瑰云有些许的失望,不过同时也庆幸,既然是害人的药,失传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怕就怕被坏人利用,为害人间。
从这一点来说,欧阳珍是有智慧的人。
“既然如此,本宫也不打听了。你今日同本宫说的,我都记下了。你回去当差吧。”陆瑰云挥挥手,叫小莲送他出去。
“是,微臣告退。”李其玉躬身退下,似乎松了口气。
有些事情。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种柳柳成荫。
当初怀孟和昶的时候,她也没咋努力,现在想再要一个孩子,却是费了气力调养也没见效。
好在这事不急,可以从容自在地应对。
蜀王夫妇进京,带来襁褓中的孟池修。皇帝不停地抱着逗弄,还对弟弟孟池星说:“你小时候跟他似的这么大,我就天天琢磨怎么逗你不哭。你再瞧瞧人家,就不怎么哭。”
话音刚落,手里的小娃娃就开始哭了。
呜哇哇呜哇哇
打脸不要来得太快。
杨念玉不好意思地道:“还是让臣妇把她抱走吧,在这里打扰皇上歇息。”
皇帝举手表示不必,叫人去拿波浪鼓来,果然孩子都吃这套,波浪鼓摇两下就安静了。
孟池星对这个小宝宝很感兴趣,也拿着波浪彭逗弄他,还对孟世端道:“三叔,池修弟弟和你长得好像啊。”
“老子生的娃,能不像老子吗?”孟世端嗤笑,“你看昶儿不像皇上?不像就完了!”
杨念玉听他说话声气粗,眉头登时皱了起来,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斥责:“怎么说话呢?”
孟世端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膀,继续与众人说笑。
当着皇帝的面儿,杨念玉不好再说他什么,等回了景阳宫去,她打开了话匣子,数落他道:“你说话也该有个分寸,皇上和娘娘还在呢,你一口一个老子难听不难听,这是第一,还有第二,你说自己也就罢了,怎么能这么开皇上的玩笑?皇上敬你是长辈,才不怪罪你,你也得做出个长辈的样儿来才是。”
孟世端被她说烦了,回了一句:“行了吧,皇上没你这么小心眼。”
这话听着刺耳,她又有几分敏感,脸色一冷,别过脸去。
他无奈地摊手:“你瞧你,怎么说不了两句就生气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也值得这样么。”
她仍是不理,他正待要说些什么,有宫人在外头传话,说皇上找他下棋。
孟世端扳过她的肩头:“那我先去了。”
她没说话,他就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转身去了。
暖阁里,皇帝见蜀王不大高兴的样子,就问:“谁惹三叔生气了?”
夫妻琐事没必要多说,所以孟世端就摇头说没有。
“朕不信。方才您还笑呵呵的,现在这脸色可不好看。”
“还不是那婆娘,嫌我说话没分寸,同我吵了一架。”
孟世端下棋来势汹汹,手上的白子步步紧跟小爷的黑子,大有要“扑杀”的架势。
皇帝心宽,打小知道三叔的性子,也一样不以为意,只将心思专注在棋盘上,道:“三叔这是一心要‘杀’我啊。”
“废话,非把你杀得片甲不留。”孟世端下意识说完这句,又失笑,“得,你看,臣又说错话了。”
两人来来回回下了整整一时辰,不见胜负,孟世端想起儿子该醒了,看了一眼棋局,似乎也占不到对方什么便宜了,将手上未落的棋子丢回棋盒,提出要不就下到这里。
这盘棋下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皇帝眼睛盯着棋盘,挑眉:“不成,下完了才能走。”
小爷打小儿下棋就是一定要分胜负的,他不怕输,就怕棋下到一半断了,不明不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