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之所以会来,完全是因为年氏这次被吓怕了,才遣她跟过来看看。
别看年氏病殃殃的,消息却灵通着,昨晚献计的妇人刚走没一会儿,那妇人说的话就全传到年氏耳朵里了。
也不知年氏是怕死,还是被病折磨疯了,反正是想象力十足,当听到被治好的那家人屋里也出了虫鼠蛇患的时候,她整个人就不好了。
联想到自己这身怪病,怕不会与秋霞园的虫鼠蛇患有关吧?
越想,年氏就越害怕。
秋霞园是她老三媳妇的居所,若真是因为那里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连累到了她,可怎么办啊!
不要怪她疑神疑鬼,任谁像她一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也会怀疑自己身边是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
所以怎么着也得安排一个亲信随老三家的一起去真妙观,这才能安心。
众人拾阶而上,被雨打过的青石板有些滑,不敢行太快,足足用了一刻钟才行至半途。
石阶拐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满眼都是粉色紫色的花,一串串,一排排,挂满枝头,风吹过,像极了林间的鸟儿叽叽喳喳在飞舞,成群结队的,煞是喜人。
“哇,娘,这是什么花啊?好漂亮!”季如月被眼前的美景震惊到了,缠着李氏问个不停。
李氏哪曾见过这种花,连真妙观她也是第一次来,还好之前听闻安阳镇上的禾雀花是京郊一绝,便随口答道,“许是禾雀花吧。”
说完也没再理会,由丫鬟扶着继续赶路。
“哇,原来这就是禾雀花啊,好漂亮啊~!”季如月站在高高的禾雀花树下,试图伸手去摘花,可花长得太高了,即便跳起来,也拽不到。
她有些不高兴地吩咐丫鬟去找杆子,试图把花打下来。
“七妹妹,禾雀花的藤韧着,便是你用杆子去打,也打不下来的~。”季如玉笑着上前解惑,语气虽中正平和,却难掩眉梢的沾沾自得。
她继续显摆,“禾雀生于南方,四季常青,一般清明时节开放,串串如铜铃,娇艳至极。”
说着,又指了指漫山遍野的禾雀花,“听闻这些禾雀花乃是当年真妙观第一位观主从南方带来的,如今真妙观不知换了几代观主,禾雀依旧,甚至长成了参天大树,真是造福后人呐。”
见季如玉侃侃而谈,季如月有些不服气道,“既是清明开放,为何现在六月了还有?”
“这……”季如玉被她噎住,缓了好一会,才不慌不忙道,“许是书里记载错了,或许六月才开吧。”
季如月撇撇嘴,“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只有你识得此花,爱怎么编就怎么编喽,切~,不就是多读了两本书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季如玉是由二爷季崇礼亲自开的蒙,好歹季崇礼也是个官老爷,教出来的女儿见识不会差,即便不能与京城里一等一的名门闺秀相比,放在季府众姐妹里,却也是拔尖的。
因此,季如月总觉得自己低了季如玉一筹。
所以每每对方显摆,她都心气难平。
看两人为了小小的禾雀花明争暗斗你来我往,沈心然不觉有些好笑。
一个不过半吊子水,另外一个连半吊子水都没有,难怪会互看不上眼。
禾雀的确是清明时节才开放。
前世沈心然逃难的时候,去过南方,见过很多禾雀花。
此树按理说不适合北方生长,但恰好安阳一带地势较低,常年湿暖,此树才得以在此扎根,饶是如此,花期也被推迟到了盛夏,且一年只开一次,一次只开一月。
安阳镇上的人只知道禾雀花漂亮,却不知道这也是味中药材,在他们沈家的医经里有记载这味药,叫做鸡血藤、血风藤,晒干后切片,可入肝肾两经。
具有活血补血,调经止痛,舒筋活络等功效。
南人更是把它运用到了极致,清明过后,南人会把新长出来的鸡血藤枝条砍下,压制成手串,打磨包浆,佩戴于身上,起到祛风除湿的功效。
尤其适合南方瘴气丛生的环境,常年佩戴,可强身健体。
沈心然自不会跟她们讲这些东西,可却依旧有人不放过她,想把祸水引到她身上。
只听季如玉笑呵呵道,“七妹妹不识得禾雀也不足为奇,毕竟这是南方的树种,姐姐我也是道听途说的,今个也是头一次见,倒是托了三婶和妹妹的福,大开眼界了。
倒是六妹妹,我看六妹妹刚才见着这么漂亮的花都无动于衷,一脸的冷静,莫非以前见过这花,要不跟我们讲讲呗?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季如玉把话题抛给了沈心然。
往日这个时候,沈心然必定会站在季如玉这边,先是好好吹捧一番季如玉,再与季如月斗上两句嘴。
这样一来,所有的仇恨都转移到了她身上,季如玉反而脱了身,只管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待她俩撕得差不多了,才跳出来,摆出一副长姐架势,拉开两人,做和事佬。
如今回头看这些把戏,沈心然只觉幼稚可笑。
不过也对,季如玉心机再深沉,此时也不过是个15岁的少女。
饶是装得再温厚大度,也有着少年该有的争强心性,既想出风头,展现一番自己的博学多才,又不想被人惦狠上,便只有祸水东引了。
可惜啊可惜,沈心然再也不是以前的沈心然,才不会接这个茬呢。
所以根本没有理会她们,答都没有答,径直朝山上走去,只留下一句,“四姐姐和七妹妹既然对这花感兴趣,那便留下来多赏一会吧,我脚步慢,就不作陪了,免得跟不上三舅母的步伐……”
“哼~无趣~!”季如月虽剜了眼沈心然,却没有再留下来赏花,转身跟了上去。
相比起跟季如玉在这儿赏花,她还是情愿跟沈心然一起上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