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有问题要解决!”我趴在祁少遥肩上,看他别扭的用被子蒙住脸:“我睡着了!”
睡着了还说话?我就是不想让他安静,硬把被子从他脸上扯下来:“你刚才为什么说岳圆圆是个臭三八?”
他的回答无波无澜:“这不是你想听的吗?难道你不觉得她是个臭三八?”
“你下次不要再这么说她了……”
“为什么?”终于轮到他发问,他翻过身来,双眼明澈的望着我。
我叹口气:“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她还是我的朋友……”虽然我动不动就骂她,可是听到祁少遥说她“臭三八”,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毕竟,这二十几年的交情,不是白白混来的。就好像我可以骂我自己,但是别人骂我的话,我绝对会跳起来和他打一架一样。
“还有,我想过了……你不要辞退岳圆圆了,她对服装设计其实是很有天赋的,她妈妈对她的期望也很大……”我还记得她妈妈向我妈妈炫耀说女儿就是块当服装设计师的料时,那股得意劲儿,如果她知道岳圆圆因为剽窃而被公司解雇,一定会很失望很失望。
祁少遥轻柔的把我搂进怀里:“我懂了……岳圆圆能交到你这个朋友何其有幸……我想,她要是知道,也应该好好反思反思自己了……”
我并不期望岳圆圆能够反思,永远活在自私自利的世界里,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她不会后悔自己曾经犯过的错,亏欠过的人。我了解岳圆圆,以前的我也和她一样,凡事只想到自己。现在反思,才发现,这样的自己多么令人生厌。
我自私的游离在祁少遥和许小山之间,自以为可以剖成两半,心里记挂着许小山,身体交付给祁少遥。也许,我一直不屑于相信的那句话是对的——“通往女人心灵的最直接路径是她的yindao”,把我紧紧搂在怀里的这个男人,我已经离不开他,也永远不想离开他。现在想来,竟然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第一次坦诚相对,我躺在他身下,把他包容进我身体的时候,我就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他了。而许小山,我是注定要亏欠他的,我想过弥补对他的亏欠,因为那样会让我也好过一点,结果却把对他的伤害扩到最大……
他不去三亚,是因为我吗?因为我在机场对他的忽略?我不知道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我该不该求祁少遥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祁少遥答应了,许小山又会不会接受呢?他会不会认为这是我,或者祁少遥对他的施舍,更甚者是侮辱?
人生的路有两条,一条通向理想,一条通向死亡。这句话放在祁少遥身上很贴切,因为我将和他一起走向理想或死亡。而许小山,我不清楚,我不知道他的理想究竟是“世界名模”,还是“替妹妹报仇的世界名模”,我更不知道他是否能在理想和死亡之间找到第三条路,因为,我已不能够再帮助他多走一步!
祁少遥一下下拍着我的后背,他掌心的热气从背心透进去,带着使人安定的力量,我梦见我是一只漂泊在汪洋中的小船,终于找到停泊的港湾,海水轻轻的摇,小船跟着摆荡,就像妈妈的摇篮,细心呵护着至爱的宝贝。
我安静的窝在他怀中,呼吸平稳。他的手指柔柔的,把我脸上的发丝拨到脑后,眉毛是细细的弯月,轻轻闭上眼睛,遮去清醒时亮的可以摄透人心的锐利眼神,嘴唇微微张开,不骂人的时候,出奇的恬静。
他是眷恋着我的,当我在公司大堂,把菜汤泼了他一身,就已经在他身上留下了专属我的纪念,这个纪念不是从他面前晃过来晃过去妖娆多姿的美女们身上的香水味,而是一种属于家的味道,在他住的那个家里闻不到的味道,那是一个对生活充满热情的人身上诚挚而温暖的味道。
想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女人对他有企图,她的企图不仅仅是他的人,还有他背后傲人的家世。他身边这样的女人有很多,她们每一个都有一只敏锐的鼻子,闻着金钱的腐朽爬到他脚边,然后又因为在他脚边嗅到更腐朽的另一具身体而爬开。但是她不同,她看他用的是眼睛,而不是鼻子。她甚至至今都想不起来,那一天他在柜台写她名字的时候,同时还有另一个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那个人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祁少逸!
祁少逸也问她:“你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她回过头去,他以为她马上就会被祁少逸抢走了,然而她只是淡淡一笑,她说:“对不起,虽然你的职位比较高,但是他先问我的,所以我要先告诉他,再告诉你。”
爱上她真的很简单,只需要一句话的时间。
除了姐姐,她是第一个把他摆在祁少逸前面的女人。
那时候他就决定,这个女人将会是他此生的伴侣。他向所有人宣布“她是我的女人!”这句话吓跑了他的哥哥,留住了她。
她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小心思,自作聪明的以为骗过了所有人,其实被欺骗的只有她自己而已。有时候他故意问她:“你刚才去哪里了?”她会眯着眼睛回答:“我在图书馆啊!”其实是和那个模特班的小男朋友散步去了。她不知道,每次撒谎她都会不自觉的眯眼睛,她的眼睛总是比她的嘴巴诚实。他要是多问几句,她就会抵死不认,绞尽脑汁编一堆大道理,从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里蹦出来的话,足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弯的说成直的。渐渐的,他连她死不认账的样子都爱上了,她越抵赖,他越爱她。
他不在乎她用她的嘴来哄骗他,反正,她的眼睛总会告诉他真相。
所以刚才,他问她“你有没有骗我”的时候,根本没有用耳朵去听,他在用眼睛看她,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告诉他,她骗了他!不是关于许小山,而是关于她的伤!
摔的?他怎么可能相信?
他的手划过她熟睡的脸庞,落在包裹着纱布的肩膀和双臂,紧紧缠绕的白色布条扼住了他的呼吸,每一下都疼得像在他的身体里面爆炸。
——傻女人,每一次你不说,我还不是都能猜出来?你又何苦为了不让我自责,用伤痕累累的身体去承担我那股没来由的怒火?如果我再粗暴一点,如果我再粗心一点,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你是不是也默默承受?如果伤害你的那个人是我,我哪里还有脸再回过头来面对你?
还记得我给过你的第一个承诺是什么吗?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可能在危机来临之时,让我的女人挡在我前面?相信我,很快我就会给你你想要的平静。今夜,暴风雨将停止,明天又是艳阳高照风和日丽……
他慢慢从床上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今晚的夜色很暗,没有月亮,风也停止了,浓得透不过气的黑夜像一把载着生命重量的秤砣,跌进同样漆黑没有波纹的深水里……
他把那个东西揣进胸前口袋,最后看了一眼被窝里睡得香甜的女人。
……
如果我知道,我睡觉的枕头旁边一直放着这么一个危险的东西,就算在美梦中也会吓醒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