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家伙怎么就不死心呢?”
杨庆坐在太师椅上,守着一张桌子双脚翘在桌上,手拿牙签插着桌上西瓜边吃边看着外面说道。
他脚下赫然是万仞宫墙。
而在护城河对岸,数百名耆老乡贤趴在那里哭嚎,还有人干脆头顶着朱元璋和朱棣等人牌位的,而他们身旁的家奴们则举着各种横幅,血书之类,总之尽情展现他们对大明的忠心。
话说山东忠义们并没放弃努力。
在崇祯到达曲阜后,附近各地的地方官员,耆老乡贤,成群结队跑来堵着门就像哭丧一样,试图挽回崇祯的心意,甚至还有一些地方卫所军官带着部下准备来武装示威的,但他们无一例外被高一功给暴揍一顿。后者哪怕在沿途留下大批驻军,到这里也依然还有一万大军,原本这一万就是要送崇祯到徐州然后接管徐州的,那里是未来顺军控制区前沿,明军则是淮安,中间留出一段算是双方的缓冲区。高一功也怕崇祯在曲阜之行的过程中出现上次被劫事件,杨庆带着三千关宁铁骑护送崇祯到曲阜的同时,他的兵马也控制了兖州及曲阜周边,那些试图以武力兵谏的统统被他揍回去,至于那些哭丧的就无所谓了。
话说对他这也有好处。
事实上他正开心地拿着小本子在一边记黑帐呢!
把这些家伙的名单都记好,等崇祯走后挨个上夹棍就行。
可怜耆老乡贤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上夹棍的道路上排队,因为杨庆的锦衣卫接管曲阜各门,他们也不可能进城向着崇祯倾诉,最后只能堵在仰圣门外,向着崇祯,向着他们的信仰哭喊,话说着大热天也算他们很有毅力了,虽然他们的喊声无论崇祯还是他们的信仰都听不见……
连衍圣公都躲着。
孔胤植很清楚这时候不能露面。
他一露面那就尴尬了,支持这些耆老乡贤会破坏他在李自成心目中形象,这可是孔家安全的保证,以后他还想争取当大顺朝的衍圣公呢,不支持他们就和山东士绅决裂,他毕竟也算山东士绅,互相之间都有利益纠缠的。
同样也会沦为笑柄的。
在这些人的忠义映衬下,理论上儒家的精神领袖,却用献媚于贼寇来换取富贵,这就很让人不齿啊!虽然孔家这种事情经常干,但那都是在和士绅一伙的情况下,以后那些士绅自然会给他家洗地。可现在这不一样,李自成和过去他们跪的那些完全不同,这是完全站在士绅们对立面的,不见面还好,见面那耆老乡贤们肯定希望他能站出来充当山东士绅甚至北方士绅代表。他肯定是要拒绝,他要不拒绝紧接着孔家就该倒霉了,但拒绝就激怒了后者,他们终究是掌握话语权的,回头这些家伙愤怒之下大肆宣扬,甚至干脆给他记录在史书上,那孔家的形象也就垮了。
和崇祯一样做鸵鸟,至少还能保留一丝颜面。
所以衍圣公同样做鸵鸟。
崇祯随行的文臣也一样做鸵鸟。
他们同样无颜以对这些人,这里面多数都是些告老的官员,资历都比他们要高得多,就像张凤翔一样指着鼻子骂他们也得忍着,吴伟业再好的口才面对一个自己没出生时候就中进士的也得闭嘴。
那干嘛来找骂?
“想躲可没门,去,把衍圣公和张尚书,吴司业请来。”
杨庆对身旁的锦衣卫说道。
“他们要是不来呢?”
后者小心翼翼地问。
“不来也得来!”
杨庆冷笑着说道。
的确,不来也得来。
半个小时后,孔胤植,张慎言和吴伟业三人就被锦衣卫架来,吴司业还边走边怒斥这些粗坯,倒是衍圣公涵养更高一些,始终脸上就没断了笑容,话说这能写出八荒咸歌盛世的就是不一样。看着他们走过来,杨庆立刻起身走过去还没等孔胤植反应过来,就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在后面孔家家奴的怒喝声中,直接夹着衍圣公脖子把他拖到了女墙边。
“衍圣公,你这是何意?”
杨庆狞笑着说。
“杨,杨同知,鄙人,不,不明白!”
孔胤植脸憋得通红艰难地说道。
“兄弟是来曲阜做客的,难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兄弟和曹都督带着几千人马这大热天跑到曲阜,是来喝酒吃肉的,不是来受气的,你弄这么一群哭丧的堵在门口是成心赶我们吗?兄弟我的确年纪小,官职也不高,可也不能任由你这样欺负啊!”
杨庆说道。
“杨同知,你不要无理取闹!”
张慎言喝道。
“无理取闹?那就请张尚书出去晓之以理吧!”
杨庆说道。
那些锦衣卫一拥而上,在张慎言的怒喝声中,直接把他架起来,放到城墙外一个大筐子里,张慎言挣扎着还想往上爬,一名锦衣卫拿长矛杆很开心地推了一下筐子,那筐子立刻晃动起来。张慎言吓得赶紧双手死死抱住那绳子,就在同时城墙上的锦衣卫转动绞盘,这个大筐子缓缓落到了城下,还没等完全落地,那些哭丧的耆老乡贤就两眼放光地一拥而上把张尚书包围,只看见后者的手在无数人头中举起来,下一刻就如溺水般消失了。
“把吴司业也送下去!”
杨庆说道。
“杨庆,此辈惊扰圣驾,你身为锦衣卫不把他们赶走岂非失职?”
吴伟业挣扎着喊道。
他才不傻呢,因为张凤翔的抹黑他在这一带士绅眼中早就成奸臣,甚至还有传言就是他蛊惑崇祯的,无数北方士绅都恨不能咬死他,这要是下去,还不得被那些耆老乡贤们拿脚踩死啊!他自知自己的那点战斗力肯定比不上马顺,马顺都没撑住何况是他。
“赶不走啊!”
杨庆装模作样地哀叹。
就在这时候锦衣卫已经把吴伟业放到了女墙上,后者正好可以俯瞰下方,下面的张慎言已经重新露面,只不过衣服也碎了,脸上也多了一道道血痕,正被一堆老家伙抓住了狂喷口水,而张尚书虽然也算才华横溢,但面对这么多同样才华横溢的终究还是势单力孤,只能徒劳地招架,其中一个还拿着靴子要往他脸上抽……
“汝之兵马何用?”
吴伟业义正言辞地怒斥道。
“此辈皆耆老贤达,岂能以刀兵加之?我可是对他们很尊重的。”
杨庆同样义正言辞地喝道。
“放下去!”
紧接着他说道。
“杨庆,你这个逆臣,我与你无冤无仇……”
吴伟业惊恐地尖叫着,然后被一群锦衣卫直接按进筐子,就那么又放了下去,下面那些正围攻张慎言的耆老乡贤里面不少认识他的,话说那也是江南诗坛领袖,当年的榜眼,名满天下的,于是还没等他落地无数怒骂响起。吴伟业抓住绳子惊恐地拼命向往上爬,然后下面一个乡贤就像生化危机里的僵尸般,猛得跳了一下抓住他的衣服直接拽落。紧接着后面的乡贤们舍弃张慎言,向着这个新晋奸臣扑过去,吴伟业还想跳进护城河,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在无数只手的拖拽下被拖进人群消失在无数的大脚下。
“衍圣公,看来还得您亲自出去晓之以理啊!”
杨庆一脸惋惜地说。
下面蓦然间传来吴伟业的惨叫。
孔胤植哆嗦了一下,突然间换上一脸大义凛然说道:“杨同知,吴司业说的难道不够清楚,此辈藐视圣旨惊扰乘舆,汝为护驾之臣坐视其猖狂是何道理!”
“衍圣公的意思是出兵驱逐?”
杨庆说道。
孔胤植犹豫了一下。
外面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的吴伟业终于从无数脚下爬出,但紧接着就被那些耆老乡贤们抬起来扔进护城河,在河水中挣扎着眼看就沉下去,然后这些家伙一个个面目狰狞地看着城上……
“然也!”
孔胤植毫不犹豫地说。
“快,兄弟们,打开城门,骑兵列阵,衍圣公说了以兵马驱逐,咱们都听衍圣公的,对了,这种事情得衍圣公亲自带领,快请衍圣公上马!”
杨庆满意地说。
孔胤植用哀求地目光看着他。
然后他的目光被杨庆无视,紧接着锦衣卫把他拖向城下,而城下数百关宁铁骑列阵,很快伴随着雷鸣般的马蹄声,骑兵的洪流以衍圣公为前锋冲出了仰圣门,冲过了万仞宫墙,径直撞进了那些耆老乡贤中。可怜后者群殴吴伟业的确殴得酣畅淋漓,可就他们那些老胳膊老腿如何能顶得住骑兵?尤其还是可以说这个时代大明最强的骑兵,这三千关宁铁骑可全都是当初那些吴三桂家奴,沿着护城河上小桥冲锋的骑兵,拥着衍圣公就像举着一面旗帜般纵马向前,将一个个耆老乡贤撞翻践踏在马蹄下。
后者惨叫着瞬间做鸟兽散。
“闹啊,我就不信你们闹得过坦克车!”
杨庆鄙夷地说道。
“这样有些不好吧?陛下万一怪罪?”
曹友义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们堵门不会散的,陛下也不可能一直在曲阜,只要陛下出城那么终究还是要面对他们,那么陛下如何做?难道由陛下下旨武力驱逐?这样多好,这是衍圣公干的,陛下什么都不知道!”
杨庆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