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咱们已然是毫无顾虑的了。”齐姝似是没听见她的质问一般,忽得伸出了一直紧握的右手,诡秘笑道:“母亲你看。”
她的掌心内安静的躺着一块莹白通透的玉珏,正是她向齐念讨要而不得,生生自齐念手中夺去的那号称为山神所赐之物。
周氏的面色阴晴不定,“你便是为了夺这个东西,而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推入水中的?”
“母亲,当时是我被气昏了头了,才做了那般糊涂的事情。但后来我仔细的想了想,为何那个贱人前一刻还十分谦和的与我说话,后一刻却口不择言的辱骂我?”齐姝收回了手,将那玉仔细的放进怀里收好,蹙眉道:“想必是她看见齐伯他们正好快要走过来而故意激怒我,借我的手来做戏,好叫我声名涂地罢了。”
说起来齐姝并不是个完全蠢笨的女子,她只是人生一路太过顺畅,少有遇见过齐念这样对她忤逆抗拒却又令她无可奈何的对手罢了。
在这一连串的败局之后,她只能凭借母亲的威势勉强向对手宣布平局,自然会痛定思痛反省自己,从而找出这其中的缘由与破绽。
且她能说出这番话来,是向着最疼爱自己,也是自己最为信任的母亲说的,自然是不怕丢了面子,而敞开心扉坦诚相待了。
“你能想到这一层真是叫我欣慰,我只道我女儿竟那般冲动无知,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竟还不自知。”周氏总算是缓和了神色,喝了口茶徐徐道:“只是如今已然是这般局面,你打算该如何?”
“母亲也说了,如今都是这样的局面,我们如若再任她耍心计叫我们吃暗亏,恐怕父亲还没回来呢,咱们齐府就该给她当家了。”齐姝面上笑得十分娇艳绝伦,口中之言却令人毛骨悚然,“反正她这护身庇佑的宝玉都叫咱们夺来了,咱们索性一了百了,今晚便送她去见她那死鬼娘亲,也好叫她们娘儿俩在地下团聚不是。”
她倒是忘了,如若不是周氏自齐念刚归齐府便暗自在她的饮食之中下药,齐念也不会以言语激怒她们愈做愈错。
大约在她们的眼中,只有顺应她们的心意乖乖吃了周氏的毒药最后致残苟且的活着,才算是最为识相可放过一马的吧。
“你的意思是……”
齐姝踮脚在周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周氏似是沉吟了片刻,二人均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来,算是一拍即合。
当晚正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钱姑自主院偷偷摸摸的出来,穿过漆黑一片的小花园,直往齐念的小院去了。
她轻手轻脚的敲开了院门,里边已然等候多时的浅苓的慢慢的开了条门缝,钱姑把手伸进来,掌心里赫然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纸包,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浅苓低声问道:“钱姑,怎地夫人又叫给四小姐吃这东西?不是说了她有快能识毒的玉么?”
“这你便不用管了,夫人说了,只要你办好这差事,过几日便叫二公子一乘小轿抬了你做二房,恐怕以后在府中姑姑还需仰仗姑娘你的关照呢!”
浅苓面上一红,忸怩道:“钱姑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敢奢望这些,我只求以后我们姐妹的日子能过得松快些,便再无其他念想了。”
“我的好姑娘啊,日后你的荣华富贵哪里是你今日能设想得到的。”钱姑四面张望着,急急的道:“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若是误了今晚四小姐吃药的时辰便不好了。”
浅苓自然心知她的言外之意,心中顿时不由得狐疑,以往下乌骓毒时因着那是慢性之药,便是多一顿少一顿也都是无妨的,如今怎么这般急切,且仿佛必定要在今晚一般?
她略松散了那药包,正打算靠近面庞闻闻味道,却只听门外钱姑忽得轻喝阻止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是想作死么!”她激动间将手伸进门来,那尖长的指甲几乎就要触碰到浅苓的脸了。
浅苓吓了一跳,忙将药包移开了去,惊声轻道:“钱姑,我只是觉着这味道仿佛不同于平常……”
“你这蹄子,主子怎么吩咐的怎么做便是,还管他这味道正不正宗!”钱姑低声骂了一句,急匆匆的道:“反正我把夫人的话已经带到了,这事你做的好便是姨娘主子了,你若是做不好,小心夫人揭掉你一层皮,再将你姐姐卖到窑子里去!”
浅苓无法,只好忧心忡忡的将那东西仔细揣好带了回去。
四小姐自落水后惊吓过度且着了风寒,是而在大夫的嘱咐下,是须得一日三顿的喝药的。
今晚的药本该轮到浅芷去煎熬,只是她被浅苓撒娇痴缠着回屋去帮她绣一个花样去了,倒无暇再分心于熬药之事。是而浅苓将此事包揽了下来,如今夜幕渐深,小厨房内静悄悄的,倒只有她一人在了。
在齐府中,虽有大家共用的饭厅和后厨,但每座小院也一应配有小厨房,如若公子小姐们错过了用膳时辰或想吃些什么零嘴儿了,便可直接就在自己的小厨房开火,不必再去共用后厨那里去折腾了。
齐念自入府来虽十分省事儿,但架不住丫头们欢腾还爱折腾,是而这小厨房就从未断过烟火,今日这个糕明日那个汤的源源不断直往小姐屋里送,她虽吃不了那么多大多都是被丫头们分了,但也因着这伙食格外的丰盛,近日里身量倒长高了些,模样也似长开了。
此时夜深人静,她正和衣靠坐在床头,手握着书卷静静的看着。阿瑶替她多点了几支蜡烛,屋里顿时便明朗了很多。
她抬起头来,向阿瑶微微一笑。
浅苓在屋外徘徊了许久,咬紧了牙关迎着这个温柔的笑容推门便进去了。
“小姐,该喝药了。”
翌日一大清早,周氏刚刚起床还在梳妆,正就着铜镜思量着该戴春兰手中的金累丝凤簪,还是夏萝刚刚捧出来的玉叶金蝉簪,还未打定主意呢,就只见齐姑自门外匆忙进来,俯身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夫人,四小姐身边的丫头浅葱来报,说她们院中出……出人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