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他们会有些话要说的。”齐念不过稍稍停步,复又走近了华府的马车,只低声道:“上车吧。”
候在门口的车夫并两个侍从忙为她们放下了脚凳,打开了门帘。
等安稳的坐入了温暖而又舒适的马车中,本来已然绷紧了一整天的这根筋,总算是可以松泛松泛了。
且眼下这季节已然入了深秋,锦衣华服虽然精致和暖,但此时已然黄昏日落时分,天地之间的寒气也在渐渐而起,若是站在门口那风头上,也令人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许是前世临死前过得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今生这样无关痛痒的小冻小饿,倒是令齐念没什么感觉,几乎都无视了。
只是眼瞧着华玉菁那副少女情怀泛滥的模样,她这心中就跟明镜似的,那大皇子殿下也并非全然无情无意之人。
毕竟除了她自己妄自菲薄之外,在旁人的眼中,那位华府的四小姐不仅温柔端庄且楚楚动人,就算是觉着她太过寡淡了些,娶回家中好好的供着也比娶个精明泼辣的女子来的省事儿。
尤其是今日,在爱慕之人的面前华玉菁倒是增添了几分平日里难得会有的勇敢与果断,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阿瑶见她兀自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本来是不想打扰她的,只是她跟随着齐念久了,这心中便愈加的藏不住事儿。
憋了片刻,她终于憋不住了,只期期艾艾的道:“小姐,我有点儿不明白……”
齐念不由瞥了她一眼,“你是不明白我为何要替妙嘉公主挡住四姨娘的袭击,还是不明白我对晋国夫人那样毫不留情,竟逼着几位殿下处置了她?”
“都不是……”阿瑶的双眸本就十分的黑亮,此时正值黄昏时分,马车之内亦是颇有些晦暗不明,但她的眼眸却是愈加的明亮了起来,“我只是不明白,在面对那晋国夫人之时咱们本来不必那样大费周章的,只需要让……让七皇子殿下说几句话就成了,你为何一直都暗示着,不许他插手此事?”
这样的问题显然是在意料之外的,齐念不由微微一怔,却兀自轻笑了起来。
阿瑶果然不愧是贴身保护的暗卫,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主子的身上,自然就也将她暗自向李锦见使的眼色全都收入眼底了。
不过她究竟为何如此呢?
阿瑶不知道,李锦见也不明白。
沉默了片刻,才只听她轻声道:“因为我与他终究不是一路人,还是少些牵扯比较好。”
阿瑶听了这话下意识便想出言反驳她,但想了一想,终究还是无话可说。
的确如此。
又静静地等待了片刻,就在夜幕完全笼罩天空之前,华玉菁终于带着茵茵姗姗而来。
齐念一眼便瞧见了,原本茵茵两手空空,此时却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被她当宝似的紧紧地抱在怀里。
且这主仆二人在外或许还掩饰着些,一坐进马车之中,那面上的喜悦之色顿时便洋溢于表,难以自持。
华玉菁才在齐念的身边坐定,茵茵便抬手撩开了小窗帘往外道:“走吧,回府。”
车夫忙不迭的应了声,这马车便不疾不徐的行驶了起来。
茵茵回转过身,满面笑意的将怀中的那个包裹双手奉送给了华玉菁。
华玉菁亦是一脸羞涩难当的样子,接过那包裹便抱入了自己的怀中,仿佛这是一个至爱的珍宝一般贵重。
齐念虽有些惊讶,但在瞧见她怀中的那个包裹边角处露出一小块名黄色的布料来,似乎有点儿眼熟。
她不过细想了想,心中顿时便了然了。
华玉菁此时的心情显然很慌乱却又很欢喜,她那双明眸在闪烁间数次都欲言又止的望向齐念,只是齐念却不打算搭她这茬儿,只浅笑着静静地看着她,就是一言不发一句不问。
终于,还是她先忍不住了,掩口轻笑着低声道:“难道七妹丝毫都不好奇,大皇子殿下与我……都说了些什么吗?”
“四姐想说的时候自然便与我说了,我又何必不知趣儿的,非要问呢?”齐念亦是笑着撇了她一眼,故作神秘的道:“而且我虽不知你们究竟说了什么,但我知道,能让四姐这样高兴,想来那大皇子定然是个让人心悦诚服芳心暗许的真君子……”
“七妹!你这丫头、你这嘴坏极了!”华玉菁哪里听得了她这样调笑的话,顿时便羞得满面通红,举手只恨不得将她的嘴给捂严实了。
“四姐,莫不是被我言中了你的心思,所以才这样恼羞成怒?”齐念只欢笑着躲开了她,直往阿瑶的身后躲去,口中却是丝毫都不饶人,“不过郎才女貌本就年岁相当,家室也算相匹,就算这是真的,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华玉菁本就只因羞涩难当方才要阻止她,这时阿瑶又全心全意的护着她,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
不过笑闹了片刻,马车里边才安静了下来,华玉菁抬手抚了抚自己滚烫的面颊,幽然的叹了口气,“就算是……是真的,又能怎么样呢……这终究只是我的痴心妄想,我又怎能配得上他……他可是身份尊贵高高在上的大皇子殿下啊……”
她这心情骤然低落,便是两个丫头都不再嬉笑了,这马车内顿时便安静了下来。
车轮倾轧着青石街道的声音本不刺耳,只是在此时这样又喜又忧的静谧之中,却是颇有些刺心。
阿瑶扶着齐念复又坐好,齐念只坐在华玉菁的身侧,轻声道:“他是大皇子殿下身份尊贵不假,但你亦是国相府的千金小姐端庄秀美,若是二人皆有情的话,这些本不该成为彼此的鸿沟,而是桥梁才对。”
华玉菁本来只抱着怀中的包裹兀自出神,听了齐念这番话,却只轻叹了口气,苦笑道:“你虽说的不错,但我只是相府毫不起眼的庶女,又曾嫁过人亡了夫,说出去便是个寡妇……此时我虽住在相府,一切都似当初待字闺中一样,但这名声终究已然不一样了。我又什么资格去肖想着可以嫁给殿下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