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害怕什么?
蓝云悠心头一荡,忍不住抬手抚上润嫩脸颊。“你讲得特别好。”
“那奴婢可以不去宫里了吗?”
“随你。”
轻到只有他自己听得清的叹息里,气闷尽数散去,只剩下不受大脑控制的…心疼。
“多谢殿下,殿下英明神武,千秋万代,一统江--咳,那位是御史大人吗?”
“你一直这么擅长一心几用么?”
忙着调查笑话满意度,还有空观察门头,研究陌生人。
蓝云悠看了眼来人,好笑地弹了弹玉洁额头。“自己到那边玩去,乖乖等我谈完事,不要乱跑,不许惹事。”
“人家什么时候惹事了…”
赵大侍女小小声地抗议着,路过某御史还不忘冲他礼貌微笑reads;秘书的瑰色交易。
半山腰的亭子视野极好,赵明月悠闲地喝着茶吃着点心,慢慢眺望着绚丽春色,乍然瞧见两道活泼稚嫩的身影,明眸瞬间亮了数十瓦。
一对粉雕玉琢的龙凤胎!
“不成!老臣自幼熟读圣贤,断不能做出殆类奸佞的行举。”
“敏御史既广览故卷,该懂得通达权变的道理。对待非常之人事,岂能拘囿于君子之念?”
“道理老臣俱懂,殿下所言老臣亦明白。只是老臣职居御史,自当身正气清。便是对待不正者,也要正面应对!”
讲话这么大声,不怕吓到小朋友吗?
算吓不到小朋友,吓到她这个大孩子也不好啊!
赵明月停下抽到半道儿的陀螺,微微拧眉。
别的御史为了搏个清名都是使尽浑身解数,各种不看过程只要结果,像敏老头儿这般固执保守、一尘不愿染的倒真不多见。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在公有碍肃佞成效,于私得罪她家老板,他到底在坚持个铲铲啊!
对比总结瞎琢磨间,某人已经气哼哼地甩着袖子停在她身畔。“你倒随遇能安!”
不然咧?
不打招声地给她带到陌生境地随便一丢,她不跟玩趣相投的小朋友跳格子滚铁环抽陀螺,还能让人管家帮她取来纸笔画衣制宝吗?
“走了!”
大手还没碰到她的指尖便被一只小嫩胳膊拨拉开。
敏大人家的小公子牵住赵明月的手,一双清灵灵的眸儿可劲勾魂:“姐姐,你还没给我们讲故事呢。”
“哎呀小帅哥,姐姐得听主子的话,不然要受罚的,下次来再讲给你们听好不好?”
“叔叔,让姐姐讲完故事再走不可以吗?”
水当当的小姑娘一脸期待地仰望某张没有最黑只有更黑的酷庞。
敏言随后赶至,老脸微赧,欲言又止。
赵明月的视线在气氛诡异的两人之间逡巡了数轮,笑容倏忽开绽:“那姐姐给你们讲完故事再走。敏大人,您看行吗?”
“哎,有劳姑娘了。”
眼见他家俩宝贝已经欢呼着扯了人坐下,敏言下意识瞄了眼蓝云悠。“殿下也一起听听吧?”
“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国家,有一名很小很小的县官,他的官儿有多小呢?大家都叫他‘九品芝麻官’…”
故事娓娓展开,美眸儿状似无意地瞥过。
很好,龙凤胎的古板老爹听得出神儿了。
“最后,巡按大人为那名犯妇平反了冤屈,抓住了真正的坏人。”
“那名大人好厉害呀,怪不得大家都叫他‘青天大老爷’呢。”
“是呀,”
赵明月笑眯眯地捏捏包子小脸,“小公子觉得那位大人坏吗?你会因为他偷别人账本、故意吓唬证人看不起他吗?”
“不会呀reads;痴男怨女。要是他不这么做,怎么能救出好人呢?姐姐你别看我小,这个道理我可懂呢!”
“是是,小公子最厉害了。”
明眸颇有深意地转向某古板老头儿。“你爹爹教得你真好,让你从小明白‘清官要比奸官更奸’的道理了。”
车再辚辚马复萧萧,赵明月透过帘缀左瞄右瞧。
“咦,殿下,您不回府换衣服啦?”
“不去宫里了。”
“您不去宫里奴婢怎么去--”
小黑脸肃了肃,满满的恳切。“您是一国储君,不宜这样任性。”
“我这储君的丫头都敢任性了,我难道还不如她么?”
“如,如,殿下您的任性指数,天下第一!”
蓝云悠抬起小指勾住某丫头且翘且晃的大拇指,心念一动,扬声冲着车夫吩咐:“去广言楼。”
听书是好事,能博闻增见识,可是非得捎上她吗?
“我们去四楼,看戏法。”
“真的!”
强烈的感叹,表明了某侍女强烈的内心渴望。
“许你给我惊喜,不兴我给你一个?”
剑眉微挑,随着转蔫为喜的嫩红唇角飞扬。“刚刚那个故事讲得很到位,想要什么奖励?”
“唔…四串冰糖葫芦,四串棉花糖,四串糖画--”
“这么多甜嘴儿,不怕长虫牙?”
“怕啊!所以小帅哥跟小美女一人一串,其他的都是奴婢的!”
“不许给那男童。”
“为啥?”
因为她是“姐姐”,他竟然是“叔叔”!
稍稍别开的愤赧峻颜缓缓转回。“我还以为你不会要任何奖赏,只道为我分忧解难呢。”
“为什么不要?”
大眼轻眨,通透澄澈。“奴婢费了时间跟精力,这是奴婢应得的。”
这姑娘到底是如何长成的?
说狡狯,这样直坦剔透;说粗率,却又那么九曲玲珑。
蓝云悠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贴身大侍女,终于忍不住抬手揽过小蛮腰,用力地抱紧娇躯,在她抗议之前及时松开,一脸和畅。“额外奖赏,太子爷的拥抱。”
“可别拿这抵银票啊。”
某姑娘不大受用地嘟囔,察觉到某爷似阴非晴的目光,忙咧开小嘴。
蓝云悠转脸望向窗外红彤彤的晚霞,心头那份越来越清晰的情感亦如晚霞般红火灼心,已经远远超出了“悸动”甚至“喜欢”那类字眼的承载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