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大牢,暗无天日,空气混浊,里头关的不是欺君重犯,就是罪抄九族的死囚。
今日,原本死气沉沉的大牢突然有了动静,只见禁宫侍卫神色紧张的张罗着,似乎有大人物即将到来。
而牢笼一角,一名男子面向墙壁躺着,无视于牢里騒动的氛围,伟岸的背影沉敛不羁,就算是在这骯脏污秽的地方,也无损他与生俱来的倨傲气质。
爆里内监站在大牢门口,一脸严肃的喊道:“皇上驾到!”
牢里不论是太监还是侍卫,全都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高喊:“吾皇万岁!万万岁!”
此时,躺卧着的男子这才缓缓起身。
太监见状,恼怒的大声喝道:“大胆!皇上驾到,还不迅速跪接?!”
年约三十、一身紫衣龙袍的皇帝朱烨,威仪不凡的走进大牢里,抬起一只手阻止了太监,“无妨,把门打开。”
“是!”一名侍卫急急起身,解开牢门上沉重的铁链。
铁链落地,朱烨纡尊降贵的弯身走进牢笼里。
“皇上。”男子单膝跪地,不卑不亢的行了个君臣之礼,俊磊的脸庞从容不迫,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卑微神态。
朱烨非但没有因为男子的态度而动怒,反而上前将他扶起,沉重的叹了口气。
“天风,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臣有罪,理当接受律法制裁。”朱天风平淡的说。
朱烨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天风,朕知道你自尊心强,看你受此折磨,朕实在于心不忍,但朕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这其中的原因,你该明白才是。”
“皇上,既然依律法臣必须受到诛连,臣无话可说。皇上不必有所顾忌,臣已有心理准备。”朱天风昂然挺立,缓缓回话。
“唉,你愈是这么说,朕就愈感到内疚。”朱烨满脸不舍,“你爹城平王是朕的九皇叔,他意图反叛之事朕也是这半年才察觉的,你身为征南大将军驻守关外,六年来也难得回京几趟,朕相信你必然毫不知情。”
朱天风沉默不语。
朱烨微蹙起浓眉,“但通敌叛乱乃削藩籍没之重罪,若非念在你战功彪炳,为我朝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只怕朕也难以在文武百官面前暂留你一条命。”
“这些事臣全明白。”朱天风说得平静。
自他听到爹起兵叛变的消息后,便知道自己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
身在千里之外,他本来可以选择叛逃苟活,但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他仍然决定单骑回京受死,以替爹这一脉维持最后一丝尊严。
就是这一股气魄,让文武百官动容。否则正如朱烨所言,倘若几位文官参他一本,就算朱烨是一国之君,恐怕也无法循私护短,让他活到现在。
朱烨无奈的说:“你真的明白?你一家数十口,包括九皇叔在内,都难逃伏法命运,你真的不怪朕?”
“皇上,我爹一步错,步步错,罪有应得。但皇上心存仁意,对臣一家多所开恩,老弱妇孺只贬为庶民,并未治罪,臣自然能体谅皇上为难之处。”
朱天风并非无情无义,只是他的生母早就在二十多年前去世,他虽然身为城平王唯一的儿子,但因父子不合已有十多年,对这个家可谓无所眷恋。
“为免皇上难做人,还是请皇上马上下旨杀了臣,以免落人话柄!”
“你乃朕的堂兄弟,又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朕要是想杀你,又怎会等到今天?”朱烨语带不舍,上前一步。“天风,朕为此日夜苦思,不得安寝。现在,朕想到了一个方法,只要你肯答应,不只你的命可以保住,朕还将赐封你武定王的名衔,让你后代子孙世袭罔替!你以为何?”
皇上赐封王位,这是何等荣耀之事?
但朱天风乃是死囚,若要让他这濒死之人从此翻身,所付出的代价只怕也不小!
朱天风比谁都明白其中吊诡之处,非但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更加沉静,“皇上,有话不妨直说。”
朱烨叹了口气,“你也明白,自从金国大王子和你爹密谋起事,不成身亡后,我朝和金国的关系一直紧绷难解,近来,金国新任国王有心求和,朕考虑再三,与金国结盟确实不失为安内攘外的策略之一,所以…”顿了一下,他紧盯着朱天风的俊脸。“天风,朕有意让你娶金国公主为妻。”
朱天风轻轻抿起了唇。
事情果然不简单。
朱烨杀了金国大王子,两国已经心生嫌隙,金国选在这个敏感时刻提出和亲的要求,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真心求和,只要朱烨答应这个条件,两国自然从此和平相处。
但就怕新任国王笑里藏刀,存心不良。如此一来,便可能将上门迎亲的皇亲国戚俘虏囚禁,挟诸侯以要胁天子,到时候,迎亲者凌辱受屈事小,命丧异地,甚至引发战祸,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天风,你是个聪明人,必定明白这中间尔虞我诈的凶险之处。但是这已是朕想出能够救你的唯一办法,除此之外,朕已无计可施。”朱烨语多无奈,用力一拍朱天风的肩。“当然,不论金国国王是否真心求和,朕都希望你能肩负起和谈的使命,以免枉生战事,生灵涂炭。朕相信以你征战沙场多年的经验,必能完成此一任务,将功赎罪。朕的一番苦心,你能否体谅?”
朱天风沉默不语。
自他沦为阶下囚以来,便明白皇上一直想替他找条活路,对于这份知遇之恩,他铭感五内,情愿肝脑涂地,以谢皇恩。
包何况就算和谈失败,迎亲不成,下场也不过人头落地,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好损失的。
“臣本将死之人,不论此去金国是生是死,臣必定竭尽所能,以不负圣恩。”朱天风单膝下跪,接受旨意。
“好,好兄弟,朕果然没有看错人。”朱烨再次一拍朱天风的背,欣慰至极。“放心吧,朕虽然没有见过金国国王,但依他的诚意看来,和亲的可能性很大。天风,你是朕的兄弟,是朕倚重的股肱大臣,朕绝对不会故意让你去送死,你要相信朕的判断。”
朱天风站定。
不论情况是否如皇上预料的那般乐观,他都将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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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
大汉塞外,一望无际的草原如锦织的地毯,和风吹拂而来,一**绿浪起伏汹涌,蔚为奇观。
远处,在草原上唯一一条蜿蜒的小河边,一名女子坐在大石头上,小脸宜嗔宜喜,身着轻便简单的异族衣裳,露出白嫩的香肩,小手不住的梳洗着乌黑柔顺的长发,嘴里还轻轻哼唱小曲。
“嘿,草原儿女多豪情,苍天为幕,大地为席,牛羊成群如白云,骏马驰骋势破竹,嘿,看我草原儿女多豪情。”
李向彤眼中闪着晶莹的光芒,唱得兴起,光裸的小足配合着旋律不住踢踏河水,水花飞溅,在阳光下更显缤纷耀眼。
突然,她呆愣住,像是想起什么事,皱起了小鼻子,哀声叹气起来。
“什么嘛,都火烧屁股了,我还这么高兴的唱歌,真是的!好端端的,为什么二哥非得要我嫁给中原人?闯祸的明明就是大哥呀!大哥也真是的,没事干嘛和汉人勾结,搞到身首异处,真是太不值得了。”
虽然她从小就不太喜欢阴沉的大哥,但自从知道他客死的消息后,还是小小的难过了一下。
“二哥说因为大哥起兵在先,所以不能怪中原皇帝为了捍卫国土而杀了他。就算咱们金国也有理亏的地方,但错都错了,为什么非得要我成为两国和谈的牺牲品呢?”
李向彤叨叨絮絮,还不时做出嫌恶的表情。
“听说中原人个个手无缚鸡之力,个头矮小,性格懦弱,没用却又眼高于顶,和咱们豪气干云的金国勇士压根没得比…啊,我完了,要是真嫁给那种三脚猫,这辈子岂不是就要像朵枯萎的小花一样,只有认命的份?”
滑下大石头,她垮着肩走到唯一的一株大树下,倒头就躺在草地上。
晴空朗朗,万里无云。
想到遥不可及的未来,她就不免有些不安。
她不想离开她所熟悉的大草原,跑到十万八千里外的地方生活呀!
“什么武定王嘛,二哥只跟我说他是个将军,至于他长得是圆是扁也不知道!算了,听说那个中原懦夫这两天就要到了,唉,该怎么办才好?”
草香扑鼻,边想边怨,边怨边念,乐天知命的李向彤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阵马蹄声给吵醒。
微蹙着眉,睁开惺忪的双眼,透过长密的草缝极目瞧去,原来是一队人马和一辆马车正不疾不徐的往这儿直行而来。
他们是谁?
李向彤知道他们一定不是自己的族人,因为这些男人全都穿着汉人的服装,而且必定是兼程前来金国的。
兼程而来的汉人?难道…
领头的威凛男子突然抬起手来,大队人马随即停了下来。看样子,是想在这里稍事歇息。
此时,那名仪表不凡的男子下了马。
盯着他,李向彤忍不住瞪大眼。
男子昂藏的身躯高人一等,宽厚的胸膛结实有力,浑身散发出来的英雄气魄足可比拟金国最强壮的勇士。
老天,中原也有长得像他这样英伟不凡的男人吗?
如果他就是那个即将成为她老公的男人,她一定…不,也许就不会这么排斥这桩婚事了。
朱天风挥手要侍卫们各自寻觅休息处,他则牵着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黑色战马,缓步往李向彤这儿走来。
朱天风俊挺的五官愈来愈清晰,一向大剌剌惯了的李向彤,此时一颗心竟不由自主的怦怦狂跳。
这个男人真是俊呀!不管他是谁,总之来者是客,她这个金国公主出来招呼一下,应该不为过吧。
才这么想,突然,从马车里下来一名妖娆艳丽、身材丰腴的女子。只见她酥胸半露,风情万种的走到了朱天风身边。
“风,真是累死人了。”温丽娘嗲声说着,无视不远处众人的眼光,直将丰满的身子往朱天风身上蹭去。“你一定是知道人家累坏了才下令在这儿休息,是吧?风,还是你对我最好,也不枉我风尘仆仆的跟你来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
朱天风刚毅的神情不变,抚了抚黑马后才放开缰绳,令黑马自行踱到河边喝水去。
见他没回话,温丽娘不依的说:“风,怎么不说话?你也不想想,我都伺候你这么久了,从你驻守关外到京城,从你让皇上降罪到赐婚,我这颗心从来没有变过。反正我丽娘这辈子是跟定你了,可不许你甩了我。”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发现这半年朱天风有意无意的疏远她。当朱天风被打进大牢后,她原以为无缘富贵一生了,只是没想到获释后的朱天风竟然没有不理她,甚至连迎亲都不忘带她同行。
看来,是她多虑了。
朱天风依然沉静,不发一语的躺在草地上。
“风,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你准备娶进门的妻子?”温丽娘深情款款的偎在他身边。“我听人家说,那个金国公主长得又黑又小,身材又干又扁,头发像枯草不说,皮肤被风吹得龟裂又红肿,根本一无是处。皇上也真是的,怎么会要你娶这个丑八怪当王妃呢?”
一个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喘息声自李向彤的躲藏处传了出来。
朱天风似乎没有听到,两手枕在脑后,目光幽远。
“不过就是个金国人,你也不必将她说得如此不值。”
“但你不是应该恨透了金国人吗?要不是他们,你又怎会落得差点…”
“你的话太多了。”朱天风的话不轻不重,却蕴含威严。
温丽娘跟在朱天风身边多年,深知他刚毅忠心的个性,就算他的头真让皇帝给砍了下来,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她连忙陪笑道:“对不起,风,我只是觉得要当你武定王的王妃,怎么样也要有三分样才配得上嘛。若是那个金国公主长了一脸的麻子,又怎么登得了大雅之堂?”
说话间,温丽娘已经整个人趴到朱天风的身上,红艳的指尖存心挑逗的在他胸颈上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圈圈。
“风,别再提这些扫兴的事了。总之,我想那个金国女人一定伺候不了你,没关系,还有我呀。只要你不嫌弃,我愿意永远留在你身边伺候你。”
此处有大石及大树挡住众人的视线,再加上浓密的草足足有半个人高,令得温丽娘的手更加肆无忌惮。
“风,自你回京后,就一直冷落我,一定闷坏了…不如,现在就让我来好好抚慰你…”
不待朱天风表示,温丽娘艳红的嘴就印在他唇上,舌尖随即灵巧的钻入她渴求已久的牙关之间,轻喘之际,大胆的将朱天风的衣襟扯开,露出他黝黑的胸膛。
她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涸旗的,她便拉下朱天风的裤头,青天白日之下,就这么不知羞耻的坐了上去。
这迎合的浪劲着实让所有男人都要招架不住,仗恃着与众人有段距离,她甚至毫无顾忌的喘了起来。
“啊…风!再来…”
温丽娘发丝微乱,媚眼迷蒙,红唇性感的微张,呻吟不断。
经历如此阵仗,朱天风阴鸷的表情依然,两手安然的枕在脑后,似乎丝毫个为所动。
然而,这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可让躲在旁边的李向彤吓到呆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见!
这对狗男女简直太…太不象话了!虽然她是不拘小节的金国儿女,但是也从未亲眼见过有谁胆敢在大白天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包何况,这不要脸的女人刚才说什么?说她身材平板,脸黑瘦小,一无是处?!可恶,简直一派胡言!
又羞又气,她咬着牙,半掩着红透的粉脸,本想来个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可是双眼仍不由自主的从指缝间偷瞄着这两个人狂肆的举动…
她心惊胆跳、暗暗吞了吞口水。
老天,他们还要这么上上下下的骑多久呀!
这…这还有天理吗?他不是来此迎娶她的吗?怎么竟然把娼妓都给带来了?!
不行!她要马上制止这场荒谬的闹剧!
对,她应该表明身分,让这个浑身上下都是肉的女人知难而退!她要让她的未来夫婿知道,她可不是又瘦小又好欺负的笨女人…
“啊…风…”温丽娘情绪高亢,欲情汹涌。
终于,在几个剧烈的颤抖后,她无力的趴卧在朱天风身上。
“风…对不起,我不行了。”她喘息的说。
朱天风看来并未获得满足。但是,这并不是他最在乎的,因为身旁草丛的动静声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
黑眸朝李向彤的方向一闪。
不是动物,那个从刚才就一直窝在草丛里的难道是个人?
李向彤震惊得差点就要尖叫,没想到她未来的夫婿竟是如此不知羞耻的鲁男子!她堂堂金国的公主,怎么能嫁给这种别有二心的臭男人?!
太阳穴猛跳,脸颊火红一片,随着温丽娘的嘤咛声,她的呼吸也愈来愈急促。
就在李向彤快要隐忍不住时,眼前这场旖旎的风光终于圆满结束。
温丽娘眼角含笑,娇媚异常。
“风,瞧,咱们两个还是如此合拍。我相信你就算是娶了妻子,普天之下依然只有我能满足你,你说是不是?”
朱天风听而未闻,黑眸再次往李向彤的方向闪了一下。
现在他不只知道有人躲在暗处,而且还知道对方是个俏脸如盈、香肩小露的美人儿。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瞧她那春漾满面、气喘吁吁的模样,彷佛和他一块缠绵的就是她。
朱天风轻扯嘴角。
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这小东西揪出来,但是既然对方选择继续隐藏,他又何必多生事端?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起来吧,时辰不早了,咱们还得赶路。”
朱天风推开温丽娘坐起身。
温丽娘谄媚的替朱天风整理衣裳。
那长年征战沙场所锻炼出来的体魄让人望而生畏,高壮的体型更是如同精硕的马匹一般充满危险的气息。
温丽娘看得眼神充满贪婪,心跳不止。
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怎么舍得将他交给另一个女人?
她绝对不会让朱天风离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