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不慌不忙,说道:“这山庄,咱们大家觉得好,无非是这么几点,其一是山清水秀,风调雨顺。其二是荒地甚多,土地肥沃。其三各家虽不富裕,但户有余粮,其四是民风淳朴,没有好凶斗狠,无理无法之徒。其五山居偏远,没有官差乱兵土匪骚扰。”
各人都是频频点头,陈家家主道:“夫子说的甚是,就是这些。”
李煜说道:“既然这几点各位大叔都赞成,小子的这几个法子即从这上面生发而来。”
李煜开始提出自己的方法,其一是公田分配法。这谷中的所有田地,均归山庄大家所有,所有外来村民,想要在这居住,开荒,一则要有山庄同意,二则不得随意开荒,必须由山庄分配划分地界,这数量按各家人口算,每个超过八岁的人,可以分给六亩荒地开垦。所有新来的,一视同仁。
这以前的老住户,则按每口8亩,每家超过这个数量的,就按现有的田亩,山庄登记造册,不在减少,没达到这个数量的,就着过去的田地,补足数量。开不开恳,各家随意。
这李煜也是当过销售经理的人,虽然官不大,却是知道,不管你要立规矩也好,改革分配也好,首要的一点,就是要保护这既得者的利益,否则大家一起反对,能执行下去才怪。他这个法子,首先满足了在座的几位家主和他们代表的老住户的利益,自然大家都没有意见,而新来的人,毕竟受了限制,也满足了老住户的主人心理。新村民刚来,又是统一的规矩,也容易执行。大家估算了一下,就目前这山谷,方圆七八里路,就算是再来个几千人,土地也是够用。
李煜的第二个法子,则是保甲法。目前的山庄,有事是几个家主商量,然后是各家主回去,协调自己家族的小户。这各家主的地位,都是约定俗成,其实没有什么约束力,只是山的人习惯了而已。这要是山庄大了,一则下面的人未必听话,二则家族多了,议事也未必能有结果。况且难免有些强横之辈不服管教。所以李煜提出,十家编为一甲,五甲编为一小保,五小保编为一中保,五中保编为一大保。这样编下来,一大保足有一千多户,用于这山庄目前的范围地界想必是足够了。
这甲长,先有十家推举,但要成为甲长,必须要山庄元老会认可,山庄元老会不认可,必须重新推举,这是以免有强横之辈把持保甲。
这小保的首领,称为保正,由下面各甲的甲长推选,山庄任命。这中保的首领,称为保长,则是先有山庄元老会提出人选,再由下面的保正、甲长认可通过。这大保首领,则称为保主任,由山庄元老会推举。
这山庄元老会,目前就由几位家主组成,以后扩大到11人组成。这几位家主,是终身世袭成员,即使过世了,可有其他元老,挑选子侄一人顶替他的位置。以后凡在山庄居住三年以上,年龄三十岁以上的,可以通过保甲推举,进入元老会,一任3年,可以连选连任。
这保甲的作用,一是调理各家纠纷,二是监督匪盗不法和外来的生人,三是传达山庄的政策,执行山庄的命令。要是那个保甲出了匪盗不法之人,或者有和外面生人勾结,对山庄不利的,若同甲自行检举揭发,则处分犯人,若是同甲无人发现检举,则全甲连坐。
这保甲法,在于把单独的各家各户,编练成上下通达的管理体系,让每个人都纳入了一个严密的组织,自然对保证山庄的安宁能有巨大的作用。至于李煜所说的选举元老会和保甲长,则差不多就是李煜的民主思想在作怪。
几位家主听了李煜的保甲法,虽然觉得有点麻烦,目前这点人还真是没啥作用,倒添了不少的累赘。但细细想想,按李煜的保甲法,则可以让所有新来的村民,迅速的纳入到山庄的管理体系当中。保证山庄原有的良好秩序。况且,有了保甲法和元老会,才能光明正大的宣布对这山谷的拥有,才有公田法的基础。同时,终身元老的存在,也避免了豪强大族到来后,对山庄秩序的威胁。
这第三个法子,则是公租公仓法。这灾民逃来,必然什么样都有,那些没有粮食的灾民,再开的荒地产出谷物之前,必须要让他们能活下去,才不会出乱子,这就要设立公仓。目前的老住户,按现在到收成的日子,无论大小,每人每天一人一斤半留足口粮。其余的粮食,计数归入公仓。算是公仓暂借,如有灾民要用,则按每人每天8两救济,五天一发。虽然不够吃饱,但加上野菜山果,生存下去还是没问题的。灾民中,粮食多的,也按这个方法归入公仓调用。
这公仓的粮食,到收成的时候,加收一成的利息收回,而且,凡事在山庄分配田地的村民,每次收获后,老住户每亩交一斗公租,新住户一律两斗公租。今年暂借的,也记一成利息,交公租时可以抵扣。这公仓由元老会掌管。就算是灾民用不到,也可以作为山庄的公用储备以备天灾。
这公租公仓法,其实对各家各户,都是加了一个差不多是税收的意思,虽然家主们都想到以后要拿出粮食来交租,未免有点肉痛。但论以前,该救济别人的时候,还不是尽自己所有往外拿,毕竟也不能看着别人饿死。现在是统一规定,设置这公仓,一则留够了自己的吃用,二则老住户毕竟优惠,每亩一斗量很小。以后救人性命,那是多大的阴德。
周二叔和那两个汉子,安置完了老小,已经回来,听李煜说了这公租公仓法,本来还在担心这青黄不接的时节怎么过去,以后如何过活发愁,听到这救命的法子,那两个汉子早已跪在地上磕头,拜谢李煜和各位家主仁义。至于要交租,在这纯朴村民眼里,人家早就来了,这山庄田地,自然就是人家的,给你地种,交租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才两斗,实在不多呀。
第四个法子,则是团练法。这山外大乱,难免会有溃兵土匪,进了山谷,若是毫无防备,就可能像新来的这些人一样,吃个大亏。况且庄子大了,也要有个弹压的力量,防着有人不服,坏了规矩。李煜记的很深的一句话,就是枪杆子里出政权,有人的地方,就有好有坏,要想推行自己的这些想法,这山庄要有权威,就要有山庄的力量才行。小小山庄,组织军队,那是胡闹,既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个财力。但是利用农闲,组织青壮训练,让大家习惯于战斗军伍,了解号令,一则可以震慑对山庄规制不满的,二则有外敌进来,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那两个汉子,在溃兵手里吃了亏,知道这战阵搏杀不是有把子力气就行的,想想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地界,总要想方设法的安置下来,不在四处逃难。要是这山庄能不断扩大,大家组织起来,不怕溃兵和土匪,那自然是好,因此大力赞成。
周二叔更是鼓掌欢迎,道:“夫子这个团练法,还真是周全,一则保咱庄上安宁,二则那些小伙子,平日没事,也是喝酒较量,这要搞起了团练,这些孩子跟着夫子,又练了本事,又涨了学问,多好的事呀。”
周叔道:“好是好,可是要是光冬季农闲操练,怕也顶不上大用,这平时习练,就怕这团练误了农事。”
李煜道:“这团练之法,自有规矩,既要不误了农事,又要习练成形,懂得战阵进退,搏杀格斗。具体如何,小子回去以后,在想一想,才好办理。”
王家家主笑道:“也就是夫子,到底见多识广,懂得一些军伍的事情,我看这团练,就有夫子一手办了,我们几个,对这个可是不懂。还是不要瞎操心的好。”
周蓉儿和崔氏夫人,早已听了半天,这崔氏在权贵人家,也曾听那些高管权贵,处置公务。见李煜所想所说格局阔达,条理分明,心想:“这李煜虽然是郡王之后,却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之辈。原先听孩子们传说的那些东西,还不过是见多强记而已。而今看他处置事务,立意宏远,别说这山庄,就是一县一郡照此办理,那也未尝不是安民之法,而且又条理分明,不落空言。这李煜心中确有大才。”
周蓉儿到底年龄小见识浅些,听李煜说的头头是道,父亲他们又不断地点头称是,虽然没懂,也知道这李煜又是大放光彩。心里也是美得不得了,想想这人人敬重,个个称赞的大才子,在这山庄见到说话的第一人就是自己,不由小有得意。
看看到了午时,李煜让周蓉儿到学堂那里,让孩子们放学回家,周蓉儿兴冲冲的去了。这边崔氏夫人下厨做饭,几个人继续商议,这分配田亩,组建公仓,编练保甲,都离不开李煜,众人想些细微之处,如何办理,一一商议定了,周叔说道:“这几件事,可都要离不开夫子,依我看,咱这说的保主任,我看别人也做不了,不如就夫子当了好。”
李煜还要谦逊几句,其他人也都点头。李煜想想也是,这无论哪一件,都要有人造册登记,就算自己不当,也要自己主事参与,还不如自己直接做了,倒也顺当。李煜点头应了。
吃过午饭,李煜在地上勾画图形,哪里起造房屋给新到的灾民安排了,众人看着,没什么遗漏也就过了。至于人手,倒是几位家主更会调配,谁去砍木,谁来弄草,一一分配停当。李煜嘱托众人回去,各家回去,定要和各户主人,将今日的议的事项解说明白,众人应了,各去做事。李煜自行回去,一是给孩子们上课,二则也要做些准备。
这李煜回去,想了一想,这几件事,有缓有急,第一是要建房盖屋,这个不用自己操心,第二则是尽快建立公仓,然后还要丈量田亩,建立保甲,很多需要写写画画的事情,非自己动手不可,却是有些忙不过来,而且就算自己做的过来,现在连纸笔都没有,总不能写在地上吧?
当日晚上,李煜和周宝说了,周宝知道这是和山庄有关的大事,恰好这几日野物不少,当即应了,明日出山,去换些纸笔应用之物过来,李煜自家事自家知,毛笔字是写不来的,告诉周宝,纸张不要好看,结实就行,笔倒不用买,再买点墨就行,另外,路上不平静,还要小心。
次日周宝自己出山去了,李煜一边上课,一边琢磨,到下课时,告诉孩子们,明天上课,每人两支鸡翎,小的不要,专要身上最大的那支。孩子们不知道先生要干什么,但先生布置了,自然要遵从,不仅要办到,还要办的好。当天晚上,这山庄里养的鸡,被孩子们追的四处乱跑,没一个能逃得了这拔翎之灾。各家家长,也不知道这拔鸡翎和大事有啥关系,但夫子本就是自己看不懂的高人,又刚刚给山庄出了好大的主意,那自然这布置想必是有大用,不仅没人干涉,不少大人还要帮忙,于是到了晚上,山庄的鸡除了几个确实跑的快的以外,其余的全都成了秃尾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