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阳光,走出卧室的小门,随着刺眼的光线渐渐黯淡下来,吵杂的大街场面开始呈现在小鬼的眼前,原来这扇卧室的小门连接着某处的结界通口,站在结界通口处,源源不断有各种形态迥异的玩家从里面走出来。
有的体格高大,身上的肌肉就像一块块岩石一样焊接在一起,小鬼必须抬起头一百五十度才能看清他的面孔,喷着残火的鼻息,以及枯树皮一样的嘴唇,还有那一颗颗如浴缸瓷盆一般的眼窝。
有的体格娇小,小鬼又低下头去,看见一个小妖精一样的玩家,正从他的胯下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他的两扇耳朵有脑袋那么大,可是他的脑袋才仅仅小鬼的手掌般大小,整个身体细胳膊细腿,仿佛一只战斗狂魔小蚂蚱。
小鬼此时站在一个高约十几米的平台上方,平台有餐厅那么大的面积,周围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物。精卫鸟在他的耳边叨唠了几句,咬了他耳朵两口,他这才回过神来,看见游戏中的自己是个什么打扮。
他全身穿着华丽的龙袍,衣服仿佛是用上等的龙皮制作而成,脚上穿着一双巨鳄之靴。他的手指光滑细腻,没有现实生活中的汗毛和毛孔,左手的食指上套有一个金色的戒指,戒指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看见自己这一身奇装异服,他急忙三步两步走下台阶,向着喷泉的水坛方向跑过去,借着微波荡漾的水面的反光,小鬼能够勉强看见自己的脸孔。
这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张稚嫩的脸庞,虽然依旧显得年轻,可是他的瞳孔却变成了灰黑色,具体的说来,里面是深不见底的纯黑,而外围是一圈波浪形的沉灰色。小鬼的头发,也高高的拢起来,两边向中间挤压过去,头发的颜色也不再乌黑,而是显出淡灰色。
“哇......”小鬼望着自己水面里童话般一样的脸庞,暗自沉醉其中,自我欣赏而无法自拔。
这时,精卫鸟从小鬼的肩膀上飞起来,在水坛的水面拍打着水花,把水花溅湿在小鬼的脸上。
“臭美!”
“臭美!”精卫鸟一边拍打着水花,一边说着。
小鬼抹去脸上多余的水花,于是抬起头来,遥望平台下方的小镇。
台阶之下,铺着石块的路面宽两个车道,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道路的两边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房子,大多都是木质建筑,窗口的布帘下探出密密麻麻的人头,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何其欢乐。
“桔梗,这里是哪里?”
听见主人召唤,精卫鸟在小鬼的头顶转悠两圈之后,又落回在小鬼的肩上。
“你看不见大门上那横匾上的大字吗?”
精卫鸟的声音叽叽喳喳,再没有房间里那个仙女翩翩女子的清脆悦耳声。
小鬼顺着精卫鸟竖直的羽毛看过去,原来在结界的上方,巨大石门的头顶部位,横放着一块巨木削成的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蛮荒小镇”
“这里是新手进入世界的通口,接下来的时间,你将会在这里学习如何在这个世界里生存。”
精卫鸟叽叽喳喳叫着。
“这些人都是新手吗?”
小鬼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有的玩家五米之高的身躯背后,负着一把刃口有一米多宽的巨斧,身上金属编制的铠甲,从袖口的方向看,厚度足有十几厘米。
“当然不是。”精卫鸟在小鬼的肩膀上跳来跳去,“快走,快走,别老在这一个地方带着,会被人认出来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新手蛋子。”
“哦。”
小鬼在精卫鸟的催促下,开始向着台阶之下的小镇走去。
天空中的光线开始暗淡下去,很显然这里也有白天黑夜之分,暗淡的天空也显露出几颗耀眼的星星,唯一和地球的傍晚有些区别的地方是,这里的天空中,不止有一个月亮,前前后后一共七个月亮在不同的方位东升西落。
小路的一旁,竖着的火杖五米多高,开始燃起熊熊烈火,照亮路上行走的人群。
一路上,不仅有穿着各异尚且还具有人形的玩家,还有很大一部分玩家,兽身人头,或是人身兽头,或者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
“这些玩家都是来自宇宙的不同地方吗?”小鬼一面在人海中与路人擦肩而过,一面向自己的管家精卫鸟询问着自己迷惑的问题。
“是的。不仅如此,很多玩家可能还和你处在不同的时空维度之中。”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自己独立的时空维度?”
“不是,以后你应该就会明白,在这里的时间不等同于你在现实生活中的时间。一般来说,这里的时间都会比现实中的时间要慢。至于慢多少,是可以改变的。只要你具备相应能力。”
“哇,那不是太好了,如果我获得了那种能力,我不是可以无限放慢在这里的时间,那我不就等同于永生不死了。”
精卫鸟啄了一口小鬼的脖子,责骂地说道。
“笨蛋,你距离获得那种能力的路还远着呢。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获得那种能力,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天赋和擅长,只有极其擅长控制时间的人,才可以极大程度延伸时间的维度。至于现在的你来说,你在这里度过八天,也就意味着你在现实世界里活了十二个小时。”
“外面一天的世界,等于我在这里的十六天对吧。”小鬼暗暗掐算着。
“嗯嗯。”
“今天晚了,快找个地方先落脚歇息吧。明天一早我们要开始最基本的训练。”
“明白,长官!”小鬼显得很兴奋。
各家各户的商铺门口都灯火通明,有一些铺门是出售享受品的,有一些铺门专门是为了商业交易的,还有一些铺门是提供旅客暂时居住的。小鬼来到这样一家提供住宿的商铺门内,走了进去。
木质的房屋内,火焰舔着木头梁柱却并不会把它引燃,宽敞的柜台内,坐着一个猪身肥胖的店掌柜,他那颗人形头的鼻梁上还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看着眼前这个不够柜台高的小子走进店内,他前肢双腿攀在柜台上,探出头来询问小鬼。
“住房?还是吃食?”
“住房。”小鬼果断回答。
猪身人头的掌柜,用一只长长的鼻子拢了拢鼻梁上的眼镜框,上下打量着小鬼的穿着,然后报上价。
“有一晚三千珠、五千珠和一万珠的,请问要住哪间?”
三千珠?珠是个啥?小鬼细细一思索,珠不会是这个游戏里面货币的称谓吧,可是他才初来乍到,哪里有这些钱买住宿,于是他低下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精卫鸟。
可是精卫鸟却偏转过头去,不理会小鬼。
“没珠子,你是新手吧。”
“是的,第一次进入这款游戏,还并没有老板所说的什么珠子。”
“我看,把你肩上的那只鸟抵在这里也行,其实大多数玩家后来都不需要这种玩意儿,都会将其扔掉。我看你初来乍到,算便宜你了。”
精卫鸟一听说老板打她的如意算盘,一下从小鬼的肩膀上飞了起来,去啄老板肥猪身后宽敞的后背,由于掌柜身体太过肥胖臃肿,以至于他的猪蹄捞不到他的后背,只能在柜台的地面不停打滚。
“没钱还想住店,你以为我这里是做慈善的,快走,要不然我请人把你们给除了。”
随着柜台里面闹出动静,店面里面原先坐着歇息的客人开始把目光向这边聚拢过来,小鬼看着这些如刀锋般锋利的眼神,只好赶紧呼唤着精卫鸟,从住宿的店铺里逃了出来。
“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啊,要是大白天,还能去野外打打野怪,那样说不定就有珠子,那样就可以住店了。”
精卫鸟飞回来落在小鬼的肩上,伸出自己的喙去啄啄自己的爪子。
“喂,你还没有回答刚才掌柜提出来的问题呢?你到底会不会为了住一晚,就把我给抵了,你先回答了这个问题。”
“当然不会,住一晚才几个钱,我怎么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去出卖自己的管家,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听到这些甜蜜蜜的话,精卫鸟在小鬼的肩上有些如痴如醉,半天没有回应小鬼的谈话,仿佛还沉浸在受人夸奖的喜悦之中,陶醉而无法自拔。
“不可能每家店铺都那么黑良心,总有一两家店铺会遇见好人的。”
小鬼不死心,于是沿着铺着石面的大街向前走去,遇见一个石子路口,换了条街,在这条新街上又找了一家提供住宿的店面,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去打听。
这家店铺的规格和刚刚那一家差不多,然而墙壁处的火炉燃烧着明亮的大火,围坐在火炉旁的客人都有说有笑。柜台的里面并没有人,小鬼仔仔细细向里面眺望了许久之后,一个和蔼的老头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还被精卫鸟给啄了一下。
“哦,好厉害的鸟。”老头捂着自己的手指头,欢快地笑了起来。
被人从后面拍打一下,小鬼回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老人,明显能从其目光之中读出善良的信息。
“那个,请问您这里有没有提供给新手住宿的房间,钱的话,等我挣到之后,一定会还的。”
“哦,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一定是来自某个落难的星球的王子吧,或许是某个没落文明最后的希望之子。”老人看着小鬼的眼睛,仿佛在审视其灵魂一样。
“我这里可不是新手应该待的地方,不过能遇见我,也说明你是有些幸运的,不知道有多少新手,由于第一次进入这款游戏,一开始就误入歧途,最后沦为失败的附属品。”
“小伙子,你去找一个叫玛雅的女人,她专门帮助像你这样初来乍到的新手,我想,在她的帮助下,或许你应该能够安稳走上正轨。”
“这里可不是什么开始的地方,我即使能够提供给你几个免费的夜晚,也不过授人予鱼罢了,还不如授人予渔呢。”
“老人家你真是个好人。”小鬼听着这一番肺腑之言,仿佛遇见了指明前进之路的引路人,对此格外感谢。
“沿着这条街向前走,不要转弯,一直走到街的尽头,那里有一个院子,若是迷了路,也可以询问路人,玛雅学院怎么走,到达那里你就安全了。”
“谢谢老人家,还没询问您尊姓大名。”
“不用知道我的名字,我就是个开店提供住宿的商人罢了,一路好走,小伙子。”
小鬼一而再再而三和那位店铺的老人告别之后,他开始向着所谓的玛雅学院存在的方向前进。
天开始渐渐黑下来,因为天上有七颗月亮的缘故,所以即使天完全黑下来,也不会丝毫看不清路上的行人和障碍物。
可是,降夜之后,原本熙熙攘攘的路面此刻显得沉寂,在路面上偶尔遇见的几个玩家也都显得武功高强能够独当一面。
寒风凶猛地吹刮起来,精卫鸟可没和小鬼事先透露,这个世界里的夜晚温度会降得这么快,显得异常寒冷。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鬼看着街上的火杖,火光在渐渐暗淡下去。透过如薄雾般灰暗的夜色,小鬼冥冥之中,仿佛看见有硕大的黑影一个一个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嗯,加快步伐,我也有种很不祥的感觉。”
精卫鸟在小鬼的肩上怂拉着身子,挤成一坨,若是此刻小鬼受到什么进攻和打击,他有什么天生的本领去捍卫自己呢?他还没学会这个世界里的一招一式。
一个路口,有一个玩家疯狂般从里面窜出来,虽然语言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可是来自灵魂里恐惧的喊叫和哭泣声总能引发共鸣,那个玩家风一般从小鬼的身旁略过,撕裂灵魂般的吼叫异常让人麻木。
就在那个玩家一闪而过之后,紧跟其后的,小鬼能够明显觉察到危险降临的,是空气中仿佛在哪里睁开的一双双,**深厚的眼睛。
精卫鸟扑打一下,从小鬼的肩上飞了起来,嘴里开始呼叫。
“小鬼,快跑。”
“小鬼,快跑。”
小鬼听见一声令下,他自己的身体像一个马达一样飞快运转开来,自己的脚步以从来没有想象过的速度飞奔而去。
可是,他毕竟只是个新手,再怎么天资禀赋,他又能跑得多快。
下一秒,他感觉到一把锋利的剑,仅仅是擦着他咽喉的皮肤飞逝而去,果然,一声巨大的轰鸣出现在他右边的墙壁上,那是一把刀口雪白的大刀,插在墙壁的表面,显出巨大的砸痕。
七个黑影在小鬼四周的墙壁上、建筑的屋顶上站立着,有的身高八尺,有的四只手四只腿,有的一条蛇身缠绕在屋檐翘起的角尖上。
虽然仅仅是游戏而已,可是小鬼此时却完全觉得自己深陷其中,命在旦夕,沉重的掠杀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下一秒,七个人影从屋顶和墙壁上消失,同时向小鬼所在的方向冲刺过来。
只见一眼刺目的宏光划破天空,小鬼仿佛被谁给拦腰抱起,然后迅速腾离地面、跃入空中。
下一秒,小鬼额头布满惊魂未定的汗珠,睁开自己的双眼。他没有死,他抬起头发现自己身旁站着一个如山峰般**的女人,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看着自己。
“好险!好险!”
“你是个新手吧,差一点你就夭折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鬼看着眼前丰满的女人,他一下子扑在她的怀中嚎嚎大哭起来,哭声之大,远在之外的精卫鸟循着声音就飞来小鬼的身旁。
站在房门口的一群小鬼,其中一个对着旁边一个男生说道。
“喂,你看看那个家伙,他是不是故意的。”
另外一个循着同伴的思路,发现那个刚刚被救的男生,正好整个头颅都埋在女人的怀抱之中。
于是一声惊天的警报声响彻云际。
“大色狼!”
“啪”一个红红的巴掌落在小鬼的脸上,小鬼歪过去的脑袋只能盯着肩上的精卫鸟看着。
“你怎么不哭了。”精卫鸟盯着面露愁容的小鬼说道。
“好疼,能不能帮我把脑袋扭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