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荀斗胆问一句, 不知宫中有何喜事?”
不止城阳郡主,所有人都想知道, 尤其是宣瑾,她感觉夏炽陌的眼神不对, 有个荒谬的念头呼之欲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夏炽陌,以夏炽陌的胆大妄为,能做出任何出人意表的事,镇定的脸上有了几丝慌乱,没有避开夏炽陌的目光,还用眼神制止她。
夏炽陌自然读懂了, 仍朝着宣瑾风轻云淡的说了一句:“本王要纳妃。”
一石激起千层浪。
饶是有了准备, 宣瑾还是惊得手一抖,险些打翻茶盏,吟霜眼明手快,连忙用倒茶帮她掩饰。
妃嫔们听得则都不由自主的轻呼出声, 景王早就到了娶亲的年纪, 多少王公大臣想把自己闺女嫁给他,统统被他回绝,现在景王突然提出要纳妃,事先竟是毫无征兆,除了太后,还未听说景王对谁家姑娘有意,太后自是不可能下嫁景王, 难道是眼前这位城阳郡主?之前听说景王在北川王府住过一段日子,跟城阳郡主是旧识,而郡主来京城这段日子都住在景王府中,方才见他们态度又十分亲热,如此看来,倒是有很大可能,只是言语中听着又不像,又见夏炽陌一直盯着宣瑾,神情专注,态度十分暧昧,其实人人心中都还有一个幸灾乐祸的想法,因为太过不切实际,而不敢深想,如真是如此,恐怕要天下大乱了,偷情跟明媒正娶可是天壤之别。
夏芷荀帮众嫔妃问出心里话,笑问道:“王爷的喜酒自然要喝,只不知哪家姑娘如此幸运,能得到王爷的垂青。”
所有人都看向夏炽陌,宣瑾的一颗心更是提到嗓子眼,从夏炽陌说出纳妃的话,她的心已经乱了,无论夏炽陌纳谁为妃,都不是她期望的,夏炽陌曾放言,要她以太后之尊心甘情愿下嫁,当时只觉荒诞无比,先不说太后下嫁史无前例,就说她根本不可能对夏炽陌动情,然而事到如今,就算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夏炽陌用极蛮不讲理的方式,硬生生闯进她的心里,这个人明明就是讨厌的很,又野蛮,又不讲理,脾气还很坏,动不动就暴躁如雷,却偏偏让她恨不起来,很多时候想得更多的竟然是夏炽陌的温柔,和看她时那一往情深的眼眸,让她毫无抵抗力,习惯真可怕,她习惯了夏炽陌的亲吻拥抱和各种各样的亲密举动,不但没有了羞耻之心,甚至有些期待,期待被呵护被疼惜,也只有在夏炽陌跟前,她才不需要伪装,可以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人总是贪婪的,她害怕接受夏炽陌,却希望夏炽陌能一如既往的对她,刚得知夏炽陌是女儿身时,的确很震撼,也确实有些难以接受,适应了之后,发现其实男人女人并不重要,夏炽陌还是那个夏炽陌,也或许正因为夏炽陌是女人的缘故,所以才对感情如此忠诚执着,高珩虽对她旧情不忘,但是跟夏炽陌相比,这个男人懦弱多了,风花雪月是能让人忆起一些往昔,但也仅此而已,夏炽陌是独一无二的,也只有这个人敢无视礼教,敢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比如说娶她,心蓦地一跳,竟隐约期待起来,反正她跟夏炽陌已是剪不断理还乱,她水性杨花之名早就传出千里之外,行不行此一步,不过是五十跟一百步的区别罢了,何不乱得更彻底一些?到时候的她,也就无需再顾忌,夏炽陌已对她付出太多,她想偿还一些……
心里有此想法,宣瑾反倒不敢看夏炽陌了,垂下眼眉,以前总是嫌夏炽陌胆大妄为,这一刻竟是无比希望夏炽陌能嚣张一回,她是景王,手握重权,朝中上下无不威慑与她,她决定的事,无人敢左右……
夏炽陌将宣瑾的每一个表情都收入眼底,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她看得出宣瑾妥协了,只是这种妥协是认命还是默许?若是宣瑾继续挑衅她,她还能赌气将宣瑾的名字脱口而出,但是看到宣瑾示弱,心里反倒犹豫了,她最见不得宣瑾委曲求全,更不想让宣瑾当众难堪,刚才也是一时冲动才说出纳妃的话,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反正娶宣瑾,她势在必行,只是需从长计议,便哈哈一笑道:“且容本王卖个关子,不日后,本王自会昭告天下。”
此言一出,顿时有不少人露出失望的表情,还有一些有心人则暗松一口气,宣瑾的心情最为复杂,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庆幸多些还是失望多些,也没有心情再应酬众人,只道:“郡主就在宫里住下吧,到各位娘娘处走动走动,去看看皇上,哀家有些累了,就作陪了,都散了吧。”起身,看也没看夏炽陌一眼,就搭了吟霜的手,往宣宁宫方向而去。
御花园里只剩夏炽陌和水轻灵主仆时,水轻灵立即拍着心口,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说:“主子,您不会是说真的吧?”
夏炽陌乜了她一眼:“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您真的要娶……”水轻灵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连忙压低了说,“太后?”
夏炽陌道:“原是一时起意,待说出口后,我突然想明白了,与其跟瑾儿兜兜转转,不如当机立断,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断了她对高珩的念头,然后一心一意对我。”
水轻灵自然能体会到她的迫切之心,只是她跟太后可不是简单的男婚女嫁,太后下嫁,还不知会引起怎样的骚动,便将心中的担忧跟她说了。
夏炽陌先是冷笑一声,跟着一脸自负道:“别说让太后下嫁,就是让皇上禅位,都是本王一念之间的事,本王倒要看看谁敢隆!
“若是太后反对呢?”水轻灵不是泼她冷水,只是道出可能的情况。
夏炽陌沉吟片刻,不答反问:“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觉得瑾儿心中有我吗?”
水轻灵认真想了一回,说:“有,不过有几分,奴婢不敢肯定。”
夏炽陌自己也能感觉得到,得到水轻灵的回答,就更肯定了,也更有自信,道:“这样便够了,瑾儿这个人,心思藏得深,嘴更严得撬都撬不开,想让她亲口承认对我有意,那比登天还难,对付她,只有一个法子,就得强来,我心意已决,瑾儿,我是娶定了!”
水轻灵立即被夏炽陌的气势折服,想到她跟宣琉璃,虽是两情相悦,但是对于将来还是迷茫的紧,昨日被太皇太后撞个正着,一惊之下,她竟然将宣琉璃推开,虽然事后有过补救,还是伤了宣琉璃的心,今日宣琉璃站在太后旁边,竟是正眼都没瞧她一眼,显然还在气头上。
夏炽陌见水轻灵在走神,不满道:“想什么呢?”
水轻灵还未来得及告诉夏炽陌昨日的事,便照实说了。
夏炽陌听说母后撞见她们亲热的场面,立即忍不住笑出声,她能想象到母后当时的脸色,这样也好,让母后多一些视觉冲击,日后也好接受她跟宣瑾。
水轻灵灵机一动,有了个想法,热切道:“主子,奴婢跟着你多年,从未求过你一件事,你可否帮奴婢一次,待你跟太后的事成了后,能否成全我跟琉璃?”
夏炽陌笑道:“昨日你怎不乘机求了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她老人家那么疼你,你求她什么,她都会答应。”
水轻灵苦了一张脸:“主子你就别取笑奴婢了,你是没看到太皇太后的脸色,恐怕杀女婢的心都有了,奴婢差点没吓破胆,哪还敢求她。”
夏炽陌道:“母后就算是生气,肯定也是气我,气我带坏了你,说也奇怪,母后对你还真是不一般。”跟着假意叹道,“幸亏我气量大,不然非吃你醋不可。”
水轻灵连忙摆手道:“主子你可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太皇太后对奴婢刮目相看,还不是看在主子的面上,奴婢跟了你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太皇太后只是体恤奴婢辛苦罢了。”
夏炽陌不过是逗她罢了,哪会真这么想,道:“放心吧,你跟琉璃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从明日开始,你随我上朝,本王也不能太徇私,你就先做个左散骑常侍吧。”
水轻灵又惊又喜,夏炽陌一张口就赐了她一个三品官,不过还是不无担忧道:“女子为官,恐怕会引来争议。”
夏炽陌倒是无所谓:“女子在朝为官,又不是没有先例,再说有本王在,你怕什么,作为本王的左膀右臂,以你的军功,一个左散骑常侍,本王还嫌屈就了。”
水轻灵这才跪地谢恩。
夏炽陌不忘正事,对水轻灵道:“你且将本王纳妃的事大肆宣扬出去,至于这景王妃的人选……就说是你吧。”
“我?”水轻灵吃了一惊,甚是不解,“为何是奴婢?”
夏炽陌道:“即是传言,当然要半真半假,一来是掩人耳目,我不想筹备婚礼期间出纰漏,二来我想以退为进,瑾儿心里若真的有我,一定会十分在意,如此才能逼她认清心意,心甘情愿嫁给我。”说完不忘叮嘱,“对了,这事只能你知我知,连琉璃也不能知道。”
水轻灵吐了吐舌头,心中想法竟被她一眼看穿了,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