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独孤皇后狠狠一拍桌,玉指颤抖着对着王喜,忿忿道:“你怎么能让陛下随着那个贱人去!”
“是奴才一时糊涂!”王喜道,“陛下让奴才不许跟着,奴才便没有跟着,过了片刻才想起来不对。然而这时奴才再去寻,却怎么也寻不着陛下了。太子殿下如今出征,奴才也寻不着个能拿主意的人,只得来求见娘娘啊!”
那罗眉心一挑,冷冷道:“这事一出,王公公应当最先来寻娘娘才是,怎么又去先寻太子?后妃之事,难道王公公觉着娘娘不能拿主意么?”
“这…”
王喜本想说,这事关陛下安危,怎能是后宫之事?出了此等大事,自然是要做万全的准备,请东宫太子来主持大局了。独孤皇后再如何位高权重,也不过是个女人,上次陈柔言的事情她去了也不过是徒增了麻烦,最后还是靠晋王来了才得以解决,她能拿什么主意?
不过这些话,他自然是不敢公之于口的,且事态危急,也顾不上那许多,王喜便只一味的叩首,心中暗暗祈祷文帝千万莫要出什么事:“是,奴才该死!还请娘娘想想办法!”
独孤皇后的心中一阵绞痛,心底的恨意一丝丝的沁出,将她的心完全笼罩住。薛萦…无疑是她心中最不愿记起的噩梦!她竟然没有死,并且还回到了宫中!
她如今是一个什么姿态?自己明明毁去了她的容貌的声音,还断去了她的双手,将她扔到了兰若寺辛苦劳作,她怎么还能回到宫中?
而最让她心痛的是,文帝看到薛萦如今这副模样,竟然…竟然还魂萦梦牵地随她去了!难道他对薛萦,真的到了如此念念不忘的地步么!三年过去了,她在他的心中,依然还有这样重的分量么!
“娘娘,您要早下决断…”王喜见到独孤皇后似是失了神,不禁轻声提醒道。
“本宫难道不比你心急么?”独孤皇后越想越气,恰逢王喜催促,便将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发泄到了他身上:“若不是你糊涂,陛下如今怎么会不知影踪!若是陛下伤了一分一毫,本宫便第一个发落了你!”
“奴才罪该万死!”王喜瘦骨嶙峋的身子一凛,一把老骨头几乎要被独孤皇后这一阵呵斥给吓散了,额头上也已磕出了血印:“奴才罪该万死啊!”
那罗只冷眼瞧着王喜一下下的磕头,眼中并无半分怜悯之色。她回眼望向蹙眉凝思的独孤皇后,不禁微微俯身,在独孤皇后耳畔轻声道:“娘娘,不若传晋王殿下入宫吧?”
“广儿?”独孤皇后的眸中闪烁出了几分神采,不过转而却又有些担忧,有些犹豫道:“按理说,这宫闱内的事,是不宜外传的。上次陈柔言那小贱人的事情,便是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竟然传到了宫外。幸的是晋王府的广儿足智多谋,听到消息便来及时救驾,可恨的是这事儿竟已然传遍了民间,对皇家声誉有损。”
那罗一蹙眉,一向冷面得令人心中生惧的她,此时清冷的眸中竟添了几分急躁之色,急忙道:“可娘娘,上次若是没有晋王,陛下岂不是…更何况,咱们只需将晋王叫到宫中即可,具体的事情此时先不必明言,此事便不会传到民间了。”
独孤皇后低眸思量,不禁面露难色,而王喜虽然一直伏在地上,心中却也是暗暗多了几份盘算。
“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办。现在传本宫的旨意,去晋王府,宣晋王入宫。”片刻后,独孤皇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奴才遵命。”王喜一叩首,便颤巍巍地跑去传旨了。
半个时辰后,杨广终于急匆匆地赶来重阳宫。而独孤皇后的一颗心,也终于微微放缓。
“哎呀,广儿,你可来了,”独孤皇后立即上前,拉着这个最疼爱的儿子的手,不住的摇头,几乎要有泪水夺眶而出:“你父皇…唉,又是因为那些风流债!母后已经没了主意,一切都要指着你啊!”
外面已经蒙蒙下起了雨,杨广深夜急忙前来,身上的华服早已被打湿。他一听“风流债”三字,心中便暗暗有了计较,连忙安抚独孤皇后道:“母后先别着急,到底出了什么事?”
独孤皇后早已心力交瘁,还是那罗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听完之后,杨广的心中也不禁砰地一跳,俊秀的眉毛紧紧蹙起:“怎会如此?儿臣记得那薛萦,不是三年前便…”
“本宫也想知道,这小妖精是如何还了魂,又人不知鬼不觉地进了宫!”独孤皇后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震得头上的几支凤钗连连摇晃着,“这一次,本宫定然让她不得好死!”
杨广的面上不露声色,只是恭敬道:“母后先息怒。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寻到父皇和薛萦到底藏身何处。外面已然下起了雨,若是伤了父皇的龙体便不好了。”
独孤皇后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似是一个傀儡一般,满心倚着自己的儿子杨广:“是,是,本宫糊涂了。广儿,一切都要靠你来拿主意了。”
杨广蹙眉沉思片刻,回首对王喜道:“王公公,依我看,先将薛府中人秘密押解到宫中来,必要之时以作要挟。”
王喜的面上不禁露出了难看的颜色,摇首道:“晋王殿下,这一点奴才已经擅自做主,着人前去薛府了。可是薛府…现在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杨广的眸中透出了惊讶之色,道:“不错,薛褀昨日确实递交了辞呈,可是也不该这样快便离开薛府。难道,他们是串通好的,早有预谋…”
“自然是早有预谋!”独孤皇后越想越气,素面上不禁泛起了铁青之色,削弱的手骨紧紧握成全,水葱似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肉里:“若不是早有预谋,那小妖精如何能够起死回生!他们这是弑君之罪!”
“弑君之罪?”远远的,一个沙哑的女声悠悠响起。“皇后娘娘,妾身何曾想过弑君?”
独孤皇后身形一凛,只觉一股凉气从后背慢慢沁出。而宫人们回过神来,惊讶之余连忙跪地,冲着薛萦身旁的文帝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