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张天恩才终于明白雪沫口中的变数到底为何。

　　此刻，虽然鬼域里也有内斗，但结局却是显而易见。唯一的变数，便就在星国。

　　夜天凌虽然不容易对付，但无殇亦不是泛泛之辈。这场仗，谁输谁赢，现在都还言之过早。

　　经雪沫一分析，张天恩也意识到，眼下无殇的成败，更甚至关乎到天下之势。二人最终商议，雪沫回去楠国筹谋，张天恩则前去助阵夜无殇。

　　为了暂时钳制住花弄月，雪沫还在锱国的皇宫动了些手脚，以此来护张天恩一时周全。

　　无殇的行踪，雪沫早就告知张天恩，但去之前，张天恩还是决定先去见一个人，一个她亏欠太多之人。

　　不错，此人正是红绯霓。

　　原本声名在外的“是非之外”何时有过这般冷清？就连应门的小厮，也没精打采。

　　凭着令牌，她一路畅通无阻。

　　这也才从仆人口中得知，自打红绯霓出了一趟远门回来之后，就一直关在房中，闭门不出，谁都不见，更别提打理生意了。

　　打发走所有人，张天恩这才心情沉重，扣响房门。

　　“滚，我谁都不见！”

　　红绯霓近乎咆哮之声自屋内响起，直教人心疼不已。

　　几近艰难，张天恩才迟疑道：“红绯霓，是我，你开门！”

　　屋中顿时没了动静，直听得张天恩心下一紧，生怕红绯霓连她也不见，亦不知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

　　半响，门终于是从里面打开了……

　　红绯霓用轻纱遮住的脸，终是没能瞒过张天恩的双眼。

　　一开口，不觉哽咽，“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红绯霓眼神一暗，径自背对她而站，沉声道：“不怨你，你无须自责！”

　　不怨，怎么可能不怨？换作任何一人，都不可能不怨。明明遭此算计的是她，却无故让红绯霓替她挨了，又如何能够让她不愧疚？

　　“红绯霓，我知道眼下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你放心，这笔账我一定会替你讨回来。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我也会亲自前来赎罪！”

　　闻言，红绯霓陡然转身，直盯着张天恩，痛苦道：“天恩，替你挡下这一劫，是我自愿的，不需要你替我讨什么，更不需要你来赎罪。我只是一时无法接受，我不知道该怎么用这张脸来面对你们？”

　　“红绯霓，你是为了救我才弄成这样，该自惭形秽的是我，不是你。况且，真正在乎一个人，是不会去计较对方长什么模样的。相信我，只要你肯，你一定能活得同之前一样，甚至是更好。”

　　“不，天恩，你不懂。我从来都生活在世人的鄙夷唾骂中，唯一让我有勇气站在人前的，便只有这张脸。如今，我就连这张脸也没有了，我还凭什么去光明正大活在这世上？”

　　“红绯霓，我都懂，我知道容貌对你的重要性。你从来都不是肤浅之人，你该知道，真正交心之人，无关身份地位，更无关长相皮囊。这些年，你的出众，大家伙都看在眼里，你的容貌只是锦上添花。”

　　对于红绯霓越发痛苦的神色，张天恩上前轻搂住瑟瑟发抖之人，安抚出声：“红绯霓，既然你都能原谅我，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你自己？

　　你若是就此一蹶不振，作茧自缚，你让我，让无殇又该如何？你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你叫我们怎么忍心弃你于不顾？”

　　“天恩，我难受，我心里好难受！”

　　红绯霓直接嚎啕大哭起来，委屈得跟个孩子似的。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断情”，用情越深则毒性越重。可想而知，他是得有多爱无殇，这才会毒发至此？

　　见对方好不容易平息了很多，张天恩这才敢轻声开口道：“‘断情’无药可解，但倘若人能自己断情，便会不药而愈。”

　　“天恩，你不必再劝我。我也想通了，反正不管我容貌如何，无殇此生都不会接受我。既然如此，我又有什么好耿耿于怀的呢？”

　　“既然你都想通了，那何不放下？”

　　“天恩，感情的事，你我都懂。就算无殇心中没我又怎样？喜欢他，本来就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儿。倘若我连这份感情也要舍去，那么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张天恩当然明白，感情只怕是这世上，最最让人无可奈何之事。倘若真能说舍就舍，说放就放，这世上，又哪来那么多痴男怨女？

　　“天恩，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你说！”

　　“眼下，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去见无殇，所以无殇那边，暂时就只能托付给你了。”

　　还以为他会有什么事情呢，原来，他一心牵挂的还是无殇的安危。

　　“你放心，我本就打算前去助无殇一臂之力。”

　　在红绯霓的帮助下，张天恩很快便见到了无殇。

　　星国毕竟不久前才经历了一次内斗，此次，无殇心软，亦不想事态扩大，牵连更多无辜百姓，便让夜天凌有了可乘之机，入主天都，占尽天时地利。

　　对于张天恩的到来，无殇说不上是该喜还是该忧？

　　眉头轻蹙，自责出声：“天恩，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

　　“没事儿，都过去了。”

　　张天恩淡淡出声，但眉宇间那抹悲伤却是骗不了无殇。

　　“天恩，花弄月他……”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天知道，当得知花弄月将她掳走那一刻，他是有多担心？多害怕？他甚至全然不顾一切的想要去救她。

　　只是，他终究还是没能前去。夜天凌实在太过狡猾，用计束缚住他。

　　倘若不是红绯霓告诉他，她暂且没事儿，他是断不会忍心留她一人在锱国不闻不问。

　　不过，现在想来，都晚了，他就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没能及时出现在她身边，没能护住她。如今，又哪里还有资格去过问太多。

　　对上无殇挣扎的眼神，张天恩亦明白他是在内疚不已。

　　“无殇，其实我很庆幸你没来。千羽已经因为我而死，倘若再让你以身犯险，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对不起！”

　　“不，不用说对不起！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好好的，谢谢你一直都在。”

　　沉默半响，无殇终是忍不住追问出声：“天恩，花弄月他为何要将你掳走？难道是为了牵制琉璃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