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秀伏身道:“王妃,宫中禁卫森严,出宫一趟殊为不易。我家娘娘便就此静候王爷佳音!”
原来如妃以为此等杀母之仇,任谁也不可能置之无视,因此猜想凌子墨必然应允。
梦蝶脸上仍是淡淡的,只“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灵秀起了身,自去打开房门,正要出去,一直守在门外的赤云伸手拦住,转头望着梦蝶。梦蝶微一点头,赤云这才放了手。只见灵秀随手一抹唇边血迹,重新遮上面巾,飞身而出,转眼消失在夜色之中。
凌子墨轻轻推门进来,只见梦蝶倚在床头,手中握着书卷,眼神却不知盯在哪里,只是怔怔地出神。他怕吓到她,先清咳一声,唤道:“蝶儿!”这才走近前去。
梦蝶果然是在出神,闻言一怔,见是他回来,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凌子墨在床沿坐下,仔细看着她,觉得似乎一日不见,相思益甚。于是伸手去摸她脸颊,笑道:“王妃可是在思念本王吗?”
梦蝶却未如往常一般与他调笑,凝视了他片刻,身子向前一倾,投入他怀里,双手紧紧环抱着他。她适才听了灵秀所言,便一直有感于心。林夕寒很早就对她说过,其实凌子墨才是这天下第一等孤苦之人,此时再想起那些话,只觉心中又涩又痛,涌上无限怜惜之情。
凌子墨察觉到她的异样,却不知是为了何事,只得轻轻拍着她背部,柔声问道:“我的小蝶儿,今天这是怎么啦?”
梦蝶深深地拥抱了他一下,这才抬起头来:“子墨,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每一天都陪着你,好么?”
凌子墨一怔,略带不解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忽然又笑道:“我的蝶儿又在想什么鬼点子吗?”
梦蝶睁大眼:“什么?原来你竟是这样看我的?”
凌子墨在她水汪汪的眼睛上一吻,略带忧虑地道:“你不是还在想着自己跑到天山去吧?”
梦蝶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担心这个!担心她又一声不响地离开,担心她突然消失在他的生命里!她不禁眼眶一热,重新投入他怀里,摇头道:“不!我不去了!我要一直陪着你,不论还能陪你多久!你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一直在……”说到最后,语声也哽咽了。
凌子墨见她语带哭腔,不由得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安抚她:“蝶儿,乖蝶儿,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你别哭啊!是我说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你别生气……”
其实她哪里是生他的气?她只是替他伤心,为他心疼,更恨自己不能再陪他长久些。
凌子墨见她越发哭得伤心,更加手足无措,情急之下,只好故伎重施,捧起她脸庞,轻轻地吻她。
谁知梦蝶立刻热烈地回应了他。她微闭着眼,笨拙学着他一样,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深情,都融入到这一个吻里去。
凌子墨哪抵得住她这般柔情悱恻的深吻……
泪水很快止住,忧伤渐渐消褪。
此时春宵一刻值千金,苦难、不幸、阴谋、危险、疾病、死亡……一切一切的阴影尽数被忘却,留在心中的,唯有无尽的爱意与幸福!
正是: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凌子墨满足地躺着,搂着梦蝶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抚摸。梦蝶倦慵地依着他,静静听他胸膛里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许久,她轻声道:“子墨,今晚如妃宫里的灵秀来过。”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显然早已知晓。
“你怎么不问问她和我说了什么?”梦蝶静静地问。
凌子墨在她发上亲了一下:“不管她说什么,都别理她。”
梦蝶抬起头去看他:“太子下狱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
他将她的脑袋轻轻摁回去,让她继续紧偎着自己,低低咒了一声:“我就是不想你知道这些,免得瞎操心!她倒好,千方百计地从宫里跑出来坏我的事!看来我还得把承恩殿的人手多加一倍……”
梦蝶轻叹:“可是,她还说了玉妃娘娘的事。”
凌子墨轻抚着她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下去:“说什么?”
“如妃有先皇后害死玉妃娘娘的证据。”
“那又怎样?”
梦蝶忍不住又抬起头来:“她可以指证先皇后,为你母妃伸冤啊!”
凌子墨叹息一声,屈指在她额上轻轻一弹:“蝶儿啊,你难得也有糊涂的时候!”
她愣愣地道:“怎么?”
“只要扳倒炜王,太子继位,淳于谦的身份便可告知天下,到时我若要指证那人,岂非易如反掌?”凌子墨好笑地道,“更何况,母妃之死,我一直怀疑如妃也有份参与,只不过一直没有真凭实据。现在她倒有了证据,还要挺身指证?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说着,冷笑一声。
“原来如此……”梦蝶点头,“据说如妃与先皇后的感情原本就很好,若是说她有份参与,倒也不奇怪。”
凌子墨“哼”了一声:“若论手段高明,宫中又有谁比得上如妃?即使她没有亲自出面,但出谋划策、推波助澜却未必少得了她!她二人一个阴险,一个毒辣,可怜我母妃那时不过与你一般年纪,哪里是她二人的对手?只怕至死都没有明白过来……”
梦蝶这才明白,他即使幼年时对王皇后与如妃有过少许依恋之情,后来知道真相,却定然对二人耿耿于怀,恨之入骨,只是时机未到,形势所逼,只能虚与委蛇。
那时她与凌子墨新婚后入宫,他本是说要带她去祖庙祭拜王皇后与玉妃,谁知后来却将她赶开,自行进去祭拜。想来他从来只是祭拜生母,却决不会再给杀母的仇人上香。那时,自己还是他防范之人,自然不能让她知道这些。
她轻叹一声,小手摸上他面庞,柔柔地抚了抚,却不说话。但这几下轻抚,已使凌子墨极为受用,只觉得心中再有无限伤痛,也被这几下尽数抚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