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梦蝶恍若未闻的样子,他不禁又叹口气,也淋着雨追出去了。
林夕寒一走,梦蝶终于支持不住,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一瞬间被抽干,她还想勉强自己走回内屋,没想到只迈了一步,一片黑暗铺天盖地地袭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娘!娘……”梦蝶在一片茫茫雪地中奔跑,娘亲的身影一直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娘,您回来,蝶儿不该不听您的话……”梦蝶哭道。她仿佛又回到了六七岁时的年纪,风雪那么大,小小的她跑得跌跌撞撞,怎么也追不上娘亲的身影。
这时娘亲身形顿住,风雪中传来一阵咳嗽声,咳得那样剧烈,以至于梦蝶觉得心里也疼痛起来。
她捂着心口向娘亲走去,娘亲缓缓转过身来,衣裙上血迹斑斑。
梦蝶吃了一惊,忽然觉得胸中一阵大痛,猛地醒过来,又是一阵咳嗽。
原来梦中的咳嗽声却是自己的。
她觉得身上有如火烧,胸口却像抱着一块寒冰,冷得一阵刺痛。她迷迷糊糊地道:“初春,下雪了么?怎的这样冷……”
床边一个声音立即道:“小姐,你醒了吗?还冷吗?我再给你加床被子。”这声音听着像是初春,但似乎又有些异样。
她无力地睁了睁眼,只见初春两个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此时盈盈地又要掉下泪来。梦蝶勉力一笑,轻轻地道:“初春姐,又怎么啦?”
初春的声音带着哽咽,难怪听来有些不对:“小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身上冷得一阵颤抖,梦蝶不禁双眉紧蹙,又闭上了眼:“初春,好冷啊……”
初春慌慌张张地上前,探了探她额头,忙忙地转头朝外喊道:“紫画姐,紫画姐!”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外而内,紫画手里还抓着把蒲扇,匆匆进来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我这药正煎着呢!”
初春急得直掉泪:“还是热得烫手,一直喊冷,可怎么办呀?”
紫画一阵心惊,急忙过来伸手一探,脸色凝重。想了一会,沉声道:“你别慌,先去加床被子,再添个火盆进来。再有一会儿药就煎好,你且守一下,我去报林总管。”说着匆匆地出去。
不出片刻,林夕寒就来了。他进门之时,微微喘了一下,显然是听了紫画禀报,立即全速赶来,以至于紫画尚落了他一大截。
此时顾不得礼节,直入内室。初春正坐在床边抽泣,见他进来,茫然起身,显是没了主意。
林夕寒一边问:“现在怎样?”一边走近床前探视,梦蝶盖着两床厚被,额上敷着冷水巾,脸色苍白,双颊是触目惊心的潮红,拿开冷水巾,伸手一探,额头仍然滚烫。
初春抽抽嗒嗒地道:“刚才醒了一阵,现下又不省人事了。”
林夕寒皱着眉问:“药可煎好了?”
初春哭道:“药是好了,可小姐不肯张口,怎么也喂不下去。”
“你再去把药端来。”林夕寒犹豫了一下,自己坐在床头,将梦蝶扶起来依在身上。
梦蝶闭着眼,喃喃地道:“娘,娘,蝶儿好冷。”
林夕寒不自觉地咬了咬牙,把被子给她紧了紧。
初春端过药来,用勺羹舀起,吹了吹,送到梦蝶嘴边。她却无意识地牙关紧闭,不肯张口,黑色的药液顺着嘴角流下来。初春无奈地看着林夕寒,泪水滚滚而下。
林夕寒想起大夫所说,梦蝶上一次风寒未愈,这次又再次受凉,更兼忧思郁结,寒气凝聚胸中不能外散,才致高热不退。沉吟片刻,便握住梦蝶的手,体内真气缓缓顺着她手太阴肺经,注入胸臆,运行一周。
梦蝶似乎感觉到温暖,向他怀里钻了钻,又喃喃地喊:“娘,娘……”这次却不再喊冷。
林夕寒心中一阵酸楚,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她体中,在她耳边轻轻地道:“蝶儿,蝶儿!娘亲在这里。乖乖的,把药喝了,好不好?”
梦蝶又胡乱喊了两声,林夕寒紧紧搂着她,口中轻声劝慰,她渐渐安静下来。
林夕寒向初春使了个眼色,初春急忙把脸上的泪抹了两把,重新给她喂药,这次终于顺利喂下去。
药一下去,梦蝶额上立即微微见了细汗,林夕寒松了口气,知道若是汗出,这热度便能退下来。他将梦蝶轻轻放下,正要起身,忽然猛地被她拉住了手。
“别走……子墨……子墨……”她喃喃地说,林夕寒不禁怔住,只听她语气之中无限悲凉:“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林夕寒任由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几乎要把指甲也掐进他的肉里去。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直到她终于不再说胡话,沉沉睡去。
这才轻轻地挣脱她的手,俯下身温柔地帮她掖了掖被子,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直起身,他向一旁的紫画和初春沉声道:“你俩好好守着,有什么情况即刻来报我。”
说罢,闪身出去。
“嘭”的一声大响,听音阁的门被一脚踹开,林夕寒面沉如水地走进来,额上青筋乱跳。
凌子墨倚在榻上喝酒,瞥了他一眼,头也没抬一下。
林夕寒一语不发,只管死死盯着他。
凌子墨心中突地一跳,莫非她……“她怎样了?”半晌,他才淡淡地问,压抑着内心的一阵不安。
“你还知道问她怎样?”林夕寒恨声道,“任她病重垂死,三天不闻不问,你现在才知道来问她怎样?”
他这样一说,凌子墨倒突然安心了,于是垂下眼帘,又喝了一口酒:“看来她没事。”
“劳王爷费心了,她还没死!”林夕寒脸色铁青。
凌子墨忽又抬头,邪魅地一笑:“夕寒,你这是怎么了?为一个女人,和我发这么大脾气么?”
“一个女人?她难道是一般的女人吗?!”林夕寒大声喝道,“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她如此特别,她是……”话到一半,突然顿住。(未完待续)